手指先一步大脑点开了消息弹窗，是一条5秒的语音。
食堂的环境有些嘈杂，单珩带上耳机，点开语音。
“刚刚好紧张啊，我都没敢看师兄的表情。”
声音的语调轻快上扬，清润中带着一分软，像羽毛扫过耳畔，带来淡淡痒意与悸动。
下一条语音随即自动播放。
“谢谢你啊哥哥！有个树洞好爽啊，跟你说完之后轻松好多！”
对方轻快的声音顺着耳机流出，仿佛在耳畔撒娇一般，语调柔软亲密。
单珩放下手机，连吃了几口饭菜，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又点开语音听了一遍，最后皱着眉摘下了耳机，一定是耳机漏电了，怎么感觉耳朵酥酥麻麻的像被电了一样。
单珩过了好久才拿起手机回了forest的消息。
【S】：嗯，不客气。
·
杨慕霖现在跟着实验室的博一师兄李琛做实验。按照实验室的传统，高年级带低年级是惯例。新人能学到实验技术，同时也要帮师兄师姐干活，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等价交换。
杨慕霖本科学的是化学专业，接触的研究和实验也都是化学方向的。虽说生物和化学实验有相似和重合的地方，但是目前的课题组主要研究的方向，还是有许多实验是杨慕霖之前没有接触学习过的。他比较希望能尽快学好实验技能，开展他自己的课题。
入组两个多月，杨慕霖除了上课就是去实验室帮李琛干活。李琛一开始倒是干脆，直接甩给他一份实验操作的PDF。
让他帮忙干的活则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比如取样，提DNA/RNA，PCR、跑胶这种耗时长工作量大，但难度低重复性高的实验。此外，像洗试管、配溶液这种工作往往也全交给他。
杨慕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基础实验明明一学就会，李琛纯粹是嫌麻烦不想自己做，才把他当免费劳动力使唤。
他跟李琛提过，想学一些别的实验，但李琛总是笑嘻嘻地打太极：“急什么？先把基础打牢，以后有的是机会学。”
这话听着耳熟，活脱脱就是老油条给新人画大饼的标准话术。杨慕霖懒得再费口舌，干脆直接去找了导师季教授。
季教授是个很好说话的中年人，在遗传学领域颇有建树，自身的科研能力很强，就是带学生风格相当佛系，基本采取放养模式。
他和季老师曾线下交流过，因为对他课题组的研究方向很感兴趣，最终才选择了他作为导师。
季教授了解到他的情况后，二话不说给他分了一个子课题，让他先写一篇这方面的综述，准备好实验设计，再开始做研究。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实验室里的风言风语，背刺师兄、爱打小报告、关系户等谣言在私下传开了，连一开始对他比较友善的研二师姐都不怎么和他搭话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谣言这东西一旦被听进去，想再敲除可就难了。他越解释，大家越觉得他心虚；他越沉默，大家越觉得他默认。
杨慕霖对这种莫须有的谣言早就脱敏了，干脆摆烂不去管，调节了自己的心态，吃一堑长一智，看到有人做自己不会的实验，就厚着脸在一旁学习，基本的实验技能也学了个大概。
与此同时，他的综述和实验设计也顺利获得了导师的审核。
不过季教授实在太忙，具体实验进度还是得靠李琛把关。被季导师私下敲打过的李琛，明面上倒是收敛了些。虽然照旧使唤他干活，但至少会解答他实验上遇到的问题。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杨慕霖一边推进自己的课题，一边随时待命给李琛打下手。
今天一大早李琛就发来消息，让杨慕霖来帮忙提RNA，顺便带杯咖啡，要正常糖。
杨慕霖感觉自己得了李琛PTSD，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就食欲不振，心情萎靡，知道今天又得被狠狠压榨劳动力了。
他提着咖啡来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里空荡荡的，只有研二的师姐白少君穿着实验服在做实验。
杨慕霖跟师姐打了声招呼，白少君淡淡点了点头，便低头继续做实验。
工位一排都是空的，大家都去吃饭了，杨慕霖撇了撇嘴，每次李琛喊他来的时间都会远早于自己到的时间。他把咖啡放到李琛桌上，给李琛拍了个照，告知咖啡的价格。他不缺一杯咖啡钱，但请李琛是不可能的。
杨慕霖的工位在最靠门的位置，属于是最不受欢迎的位置之一，因为导师和大师兄单珩路过实验室门口时，一眼就能看到杨慕霖在做什么，摸不了一点鱼。
他倒是不在意能不能摸鱼，坐下后便打开今日计划中要阅读的文献看了起来，很快便投入进去，注意力全在文献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慕霖觉得今天效率还挺高的，很快就看完了，他坐在座位上做了几次扩胸运动，扶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扭了扭，侧过脑袋，眼神刚好和门口路过的单珩对上。
杨慕霖：“……”
单珩朝他点了点头，竟然破天荒地寒暄了一句：“来做实验？”
杨慕霖：“？？”
这不对劲，杨慕霖诡异的有一种被大奖砸中脑袋的感觉，他好像一个被打入冷宫对皇帝心死的妃子，天天自娱自乐，突然有一天居然被翻牌子了。
他把这些不着调的联想甩出脑袋，露出自然的笑容：“是呀，师兄你吃过饭了吗？”
单珩再次点了点头，居然又回了一句：“我们不是在食堂见过吗？”
晕，杨慕霖给忘了，他赶紧说：“对了，师兄，谢谢你昨天给我伞，这杯咖啡请你喝。”
杨慕霖从书包里拿出已经叠好的雨伞，又把桌上的一袋咖啡递了过去。
“嗯，不客气。”单珩点头，也没推辞接过了袋子，“昨天话说重了，不好意思。”
杨慕霖惊讶了一瞬，马上笑着说：“我没放在心上呀，师兄客气了，责之深爱之切，师兄都是为我好。”
单珩沉默了一下，丢下句“加油，走了。”便消失在杨慕霖的视线。
单珩已经博三了，加上出众的科研能力，在组里的地位仅次于导师，他和两个小导共用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并不和其他学生一起在公共的工位上。
两个小导和单珩算是朋友，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下班也会约着打球，今天因为其中一个小导有事，单珩一个人去吃饭，算是意外。
当他拎着花里胡哨的咖啡袋进办公室时，同办公室的胡老师眼尖一早注意到了，他一边吸溜着奶茶，滑动椅子滑到单珩边上，一边笑着八卦道：“真罕见，你居然喝这种咖啡。单珩，这是谁送的啊？”
“我自己带的，不行吗？”单珩说。
咖啡装在一个透明的杯子里，整体是清新的绿色，咖啡表面还有一层细腻的奶沫，上面撒着青绿色的开心果碎。杯子外贴了一个可爱猫猫头，小猫边上还有“yml”的花体字，没有logo和商标，看着像是自己手作的。
单珩拿着咖啡挑了挑眉，拍了张照，喝了一口。开心果醇厚香甜的味道夹杂着微苦的咖啡，口感很丝滑，对单珩来说太甜了，但他还是喝完了。
胡老师说：“骗谁呢？我只看过你喝黑咖，这肯定是谁送你的爱心咖啡吧，有情况啊单珩，跟我们还藏着掖着吗？”
单珩无奈地笑道：“真没有，我帮别人一个小忙，人客气给的回礼。”
·
杨慕霖目送单珩离开后，渐渐收回了笑容，对他突如其来的问候有些摸不着头脑，居然还向他道歉了，难不成是他刚刚在食堂的问候起到作用了，单珩决定大发慈悲今天给他个好脸色？
算了，男人心，海底针，还是学R语言靠谱。
杨慕霖打开网课，继续学R语言，增进自己在生物信息学方面的知识。
桌上还有一袋咖啡是他自己的，早上做了开心果拿铁还有多，他就打包了一杯带来喝。一边看着屏幕做笔记，一边从杯袋里掏出咖啡，插吸管，送到嘴边，入口却是苦得跟中药似的黑咖的味道。
杨慕霖：“？？？”
他低头一看，手里拿的是咖啡店里买的冰美式，黑漆漆的，本来是打算送给单珩的，因为单珩长着一张只喝冰美式的脸。
所以，刚刚他把给自己带的开心果拿铁拿错给单珩了？
都怪单珩刚刚突然搭话，自己太紧张了拿错了也没发现。杨慕霖郁闷地喝了口无糖的冰美式，被苦得皱起了脸。
他给S发去信息：“好倒霉哦，我不小心把给自己准备的开心果拿铁送给师兄了[哭泣]。”
“是我自己做的，真的很好喝[抓狂]，但是我现在只能命苦地喝黑咖了。”
对方应该也在午休看手机，很快就回复了。
【S】：……这么可怜。
杨慕霖回道：“感觉会被师兄嫌弃，三无产品，我又比较嗜甜加了好多糖。”
“最后的归宿不会是垃圾桶吧[惊恐]。”
【S】：不会的，他喝完了。
杨慕霖忍不住笑了：“你开天眼了？你怎么知道？”
【S】：我说喝完他就喝完了，不信你去翻他垃圾桶。
杨慕霖暂停了网课，走到楼梯走道上给S发语音：“你在干什么呀S？”
【S】：在回你消息。
杨慕霖无语：“我说正经的哥哥。”
过了一会，就在杨慕霖以为这次聊天要中断的时候，对方回来了消息。
【S】：刚刚喝了咖啡，现在摸会鱼。
杨慕霖好奇问道：“你们健身房忙吗？”
又是过了一会，S回道：“还行，但是我业绩一般，比较闲。”
杨慕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你在杭城的话，我就去办你的卡，给你冲业绩。”
令他有些失望的是，S转移了话题说自己要去忙了。
就在他打算回实验室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哟，师弟，和女朋友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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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慕霖：哥哥……
单珩（脸红）：不对劲，这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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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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