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微？
曲缓缓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或者是，是她刻意不去想，让自己遗忘了这件事。
被前世的死对头、夺取过自己性命的人，在这一世自己遇险时下意识选择了，这件事对曲缓缓的冲击有点大。
或者，是和之前曲缓缓选择救沈微一样。
沈微这次毫不犹豫地选择救自己，也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
以曲缓缓对沈微前世无利不起早的认知来看，这还真是有点可能的。
不过，谨身殿明明有两个偏殿。
仁惠帝总不能明知道沈微在这个殿里养伤，还把“昏迷”的曲缓缓也一并送来吧？
如果本就是一人一个偏殿，那在自己“苏醒”去找沈微之前，这人自己找上来，难道是等不及让曲缓缓报恩，迫不及待来收取利益了？
她正思索着，屏风外沈微已经和小太监寒暄起来。
“这位小公公面善得很，如何称呼？”
“奴婢兴才。”
“那兴才小公公，我要找自己的未婚娘子，她是曲家二房小姐，行二，闺名缓缓。不知里面的是不是…”
“是她，原来你们两位是未婚夫妻？那可要我行个方便？”
“确实要仰仗小公公了。”
曲缓缓听着他们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对外面说道：“兴才公公，烦劳您帮忙看着，我和沈公子有几句话要说。”
她既然主动把事情定下了，外面的沈微和兴才也没再耽搁，匆忙结束。
兴才去了门口守着，沈微走了进来。
他还穿着那身红色状元袍，只是簪花冠去了，额头上还缠了几条白布，压着乌墨似得发和入鬓剑眉，面无血色，病弱可怜。
仅有一双紧盯着曲缓缓的眸子，依然灿灿生辉。
这还是坠楼事件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缓缓，你果然没事。那就好。那就好。”
曲缓缓看着他望着自己的欣喜面容，一时微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这男人明明顶着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脸，怎么现在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难道，这就像师父赵观棠说的，任何反派黑化前本质上也只是个普通人？
曲缓缓垂眸，掩住情绪，只做出一副要与沈微商量正事的样子。
“今天事情闹成这样，我必然是不会跟曲燕婉善罢甘休的。
你若是怜惜她，想现在退出也来得及。”
沈微眉心皱起，一脸茫然。
“曲燕婉？你是说这次你坠楼的事是你那位堂姐一手策划的？那你准备怎么办？你只需要说出来，我必然全力助你。”
“你不是……算了！”
曲缓缓差点就把前世沈微痴恋曲燕婉这事质问出来，但又担心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自己提前给沈微预知了，反而会暴露自己针对曲家大房的那些布局。
沈微只是面若观音，看着慈善仁和，她如果被他的脸和态度骗了，真把他当好人，还不知道会被他卖得多惨呢。
曲缓缓轻咳几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要从自己的计划里筛选掉对自己不利，可以被沈微反水时利用的部分，再把其余的讲给他听，好在接下来的布局中利用他。
面前的男人忽而眼珠子一挪，注意到她左手上包扎的布条，心疼地跨前几步，小心翼翼捧住。
又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吹了两下。
抬起那张此时只能算月下病仙的脸，又愧疚又怜惜地看着她。
“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去曲家向你求亲，你那位堂姐必然不会再把你视作眼中钉，为了不让你抢走她的冯郎，处处针对欺凌于你了。”
手被他抓住，曲缓缓有些不安，刚要下意识抽回，又被对方的话里的含义惊到。
“沈微，你怎么知道曲燕婉针对我和冯家有关？”
自从曲缓缓回京，已经凭借前世记忆的优势，和大伯母、堂姐见招拆招了三次。
第一次，是回京第三日那天。
前世大伯母哄骗秦氏带曲缓缓去金光寺上香，让曲缓缓在冯世年的母亲冯夫人面前露脸，为接下来曲缓缓及笄宴那天给她和冯世年下药做铺垫。免得事情发生后冯夫人耍赖把曲缓缓硬说成曲家普通婢女，反对曲缓缓替曲燕婉嫁进冯家。
这一世，上香这事是正常发生了。但曲缓缓并没有让张氏如愿。故意给她和冯夫人下了泻药，让这两位最后被抬上马车，成了那一日金光寺的笑柄。
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发生在及笄宴上。
前世张氏先是让下人故意弄坏了曲缓缓的发簪和新衣，令她当众出丑。又在曲缓缓回房更衣路上让人把她骗进被灌醉的冯世年房里，生米煮成熟饭后，又带着冯夫人来抓奸。
这一连串操作，最终促成秦氏厌弃不守规矩的女儿，和她断绝关系，逼她嫁进冯府做妾。也是曲缓缓后面被大伯母和堂姐一再利用、欺辱的开端。
这一世，曲缓缓自然不可能再照这母女俩安排的剧本走。
不但提前安排贺皇后派来得力嬷嬷赐簪赠衣，在及笄宴出尽风头。还在娥黛听命诱骗曲缓缓去冯世年房里时将计就计，把这个助纣为虐的丫头反手送了进去。
张氏为了遮丑，当场就让冯世年把娥黛领走。
冯世年虽然照做，却硬是说这件事自己是被陷害的，不肯如张氏和曲燕婉的愿退婚，导致这母女两人逼迫曲缓缓替嫁的阴谋再次受挫。
曲家和冯家也因为这接连几件事关系紧张了起来。
但这些事并为宣之于人前。
又是在短短十来日内发生的，在外人看来，顶多以为曲家大房和未来姻亲冯家闹了些不愉快，并不会直接联想到这次曲缓缓坠楼的事会与之相关。
沈微能进准说出这次的事和冯家有关，虽然并没有完全猜中真相，只是简单归纳为曲家姐妹为了冯世年争风吃醋，也很可怕了好不好？
曲缓缓盯着沈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光。
莫非，她还是太低估了这位反派大佬的实力？
还是她轻敌了。
之前只派暗卫跟踪着沈微入京，之后就没再管他。
谁能想到，这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沈微还能在京城里发展出堪比锦衣卫番子的眼线？
“我只是……”
沈微浅浅一笑，面上带了些羞涩。
“因为进京后囊中羞涩，便借宿在金光寺，以帮知客僧抄经换取食宿。曲家和冯家来庙里烧香那日，我就在隔壁香房里抄经，所以……”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曲缓缓才放松了些。
她盯着沈微的脸，又仔细看了片刻，实在看不出沈微有撒谎的迹象，只能先压下怀疑。
这件事，等得了空，让赵安安排暗卫们调查一下就是了。
沈微现在不过一个贫寒书生，论理不该有能在京里有可用之人才对。
曲缓缓又盯着沈微看了会儿。
后者被她盯得面颊微红，只能低垂了头，仔细观察她左手的伤。
“这伤是怎么来的？看血量，应该不是刚刚在殿里被陛下罚的吧？再说，陛下要真是罚了你，又怎么会一直把我撇在偏殿里不管？难道……你是因为这伤才从二楼掉下来的？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伤害我的……”
曲缓缓没有应他。
她甚至没有仔细听沈微的话。
略有些失焦的眼神四处看了看，斟酌着自己应该怎么对待这个男人才好。
冷不防，视线看到他后脑偏上处鹌鹑蛋大小的一块血晕。
那是……
论医理，曲缓缓自然是比沈微强几百倍的。
沈微都能根据曲缓缓手上包布上的血晕猜出她的伤是之前坠楼时伤的，曲缓缓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沈微后脑上这伤，是之前为了救她时，护着她坠马摔得？
曲缓缓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也许，这人真的和前世是不一样的。
黑化前，真的只是一个天真纯善的寒门书生罢了。
她一直那般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实在有些欠缺良善了。
但……
想到前世自己所遭遇的那些悲惨经历，曲缓缓又觉得，只因为沈微舍身救自己，就对他失去警惕心实在有些愚蠢。
她想了想，还是再次狠下心来。
“你帮不帮我？”
“帮！当然是帮的。”
＃＃＃
约莫一刻钟后，陆俭来到了宫里。
打听得事件的两名主角沈微、曲缓缓都因伤被安排在侧殿休息后，他连进谨身殿正门虚晃一枪的兴趣都没，直接敲门，进了左侧殿。
一进殿，就看到两名太医围着沈微在检查伤势。
曲缓缓由王善祥的另一个干儿子兴才侍奉着喝茶，正在远处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
“曲小姐，又见面了。”
陆俭先是无视沈微，跟曲缓缓打了招呼。
然后，才转向因为他进来，太医们已经识趣的退开，让他可以对上视线的另一名主角——新科状元沈微。
看到这张与之前自己接过的密令画像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陆俭不由有些暗恨。
这人还真有些运道，竟不知怎么从那位买通的水匪屠刀下生还，又当着他们锦衣卫的面，成功混进了京城，还在殿试上显了风光，现在，已经是在仁惠帝面前过了脸的人物，想必那位也不敢再轻易对他下手了。
“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陆俭，拜见新科状元郎沈公子。”
没留心好时间。这一章算9月1日的哈。2号会再更一章。
即便没有人看，即便三无开文，这本我也是打算日更到完结的。
修：改了一点描述上的事，没动情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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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高手互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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