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尚未完全放亮,东方天际只透出些微鱼肚白,山间雾气氤氲,如丝如缕缠绕林间。
杨安宁已经收拾妥当。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劲装,长发依旧高高束起,只是今日用的是一根嵌有青玉的发簪,显得比平日稍正式些。腰间佩剑,剑柄上悬挂的深蓝剑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在院中对逑延仔细交代:“我离开这几日,你守好山门。若有可疑之人靠近,格杀勿论。小舒和元清的功课不能落下,每日晨练不可懈怠。”
逑延已化为人形,银发白衣,神色肃然:“主人放心。”
“我不是你主人。”杨安宁纠正道,“叫我名字就行。”
逑延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杨……是。”
杨安宁又走到西厢房外,叩了叩门。
晏宁很快开门出来,他已经换上了玄清宗的弟子服——月白长衫,袖口与领口绣有淡青云纹,腰间系着玄色腰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曲青松和乔岩也收拾妥当,虽然乔岩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行动已无大碍。
“可以出发了。”杨安宁言简意赅。
晏宁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掐诀施法。玉符泛起柔光,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繁复的法阵图案。光芒渐盛,将四人笼罩其中。
空间一阵扭曲,下一刻,他们已置身于一座巍峨山峰脚下。
仰首见山,高耸入云。山体陡峭如刀削,石阶蜿蜒而上,隐于云雾深处。半山腰以上,朱阁玉楼若隐若现,飞檐翘角似要刺破苍穹。一道白玉天梯自云端垂落,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光泽,宛如连接凡尘与仙境的桥梁。
玄清宗,修真界三大宗门之一,果然气派非凡。
杨安宁皱了皱眉,心中那股不耐烦的情绪愈来愈浓。她向来不喜这种规矩森严、等级分明的地方,更厌恶那些繁文缛节和虚与委蛇。若非为了弄清清言和那个“姐姐”的事情,她绝不会踏足此地。
乔岩的伤经过一夜调养,已好了七八成。昨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中,晚饭时才醒来,对杨安宁只知姓名,其余一概不知。此刻他偏头看向杨安宁,小心翼翼地问道:“杨道友要与我们一同去拜见师父和长老吗?”
“去。”杨安宁言简意赅,率先抬脚踏上石阶。
石阶由整块白玉铺就,宽阔可容十人并行,每一级都刻有防滑的云纹。越往上走,灵气越是浓郁,呼吸间都能感受到丝丝灵力渗入体内。两旁古木参天,灵草遍地,偶有仙鹤掠过,留下一串清鸣。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白玉广场出现在面前,广场中央立着一尊三足青铜巨鼎,鼎中香烟袅袅。广场四周殿宇林立,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仙家气派。
此刻时辰尚早,广场上只有三两个杂役弟子在打扫落叶。其中一个弟子抬头望见晏宁等人,眼睛一亮,朝他们挥手喊道:“晏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师父和长老们在议事堂等你们呢!”
晏宁朝那弟子点头示意,转头对杨安宁道:“杨道友,请随我来。”
四人穿过广场,绕过几座偏殿,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殿门高约三丈,由整块紫檀木雕成,门上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铜钉,正中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议事堂”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隐隐有剑意流转。
杨安宁扫了一眼,心中暗忖:确实是大宗门的气派,只是不知内里如何。
晏宁深吸一口气,上前推门。沉重的殿门发出低沉的吱呀声,缓缓向内开启。
议事堂内极为宽敞,可容数百人。此刻堂中只坐了七八人,却丝毫不显空旷。上首主位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正是玄清宗宗主岳远桥。两侧分坐着数位长老,有男有女,年纪各异,但个个气息深沉,修为不凡。
杨安宁一进门,目光就如利箭般射向左侧第二个位置。
那里坐着一位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女子,身着水蓝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她眉目清秀,眼角微微上挑,此刻正端着一盏茶,慢条斯理地吹着茶沫。在她身后,站着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月白衣裙,气质清冷。
那喝茶的女子,不是她那个跑出去几个月杳无音信的师父清言,还能是谁?
杨安宁甚至没看清其他人是什么反应——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阵风过,杨安宁的身影已出现在清言面前,手中长剑出鞘,寒光凛冽的剑刃稳稳架在了清言的脖颈上。
剑身被擦得发亮,映出清言平静的面容。挂在剑柄的深蓝剑穗因这迅疾的动作而剧烈摇晃了两下,才渐渐停住。
堂内一片死寂。
几位长老脸色骤变,有两人甚至下意识站起身来,手按剑柄。宗主岳远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出声制止。
清言刚端到嘴边的茶杯顿了一下,随即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将茶杯送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浮起的茶叶,慢慢呷了一口,这才放下茶盏。整个过程从容不迫,仿佛杨安宁的剑是架在旁人脖子上。
议事堂里的众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这两人。
还是晏宁最先反应过来,他与曲青松对视一眼,硬着头皮上前,一左一右按下杨安宁的剑。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拔剑!”晏宁满脸尬笑,心中叫苦不迭。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带这位活阎王回宗门——早知她和清言长老是这种相处方式,打死他也不会多那句嘴。
杨安宁被拦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终究收剑回鞘。剑刃与剑鞘摩擦,发出清脆的铮鸣。
清言这才悠悠开口:“你看你,还是这么暴脾气。你这样,你师弟师妹跟着你学坏怎么办?”
闻言,杨安宁的剑又要出鞘,但被早有准备的晏宁死死按住了剑柄。
“你有脸说啊?”杨安宁气得声音都拔高了,“你是师父我是师父?天天都是我教他们,你除了在外面瞎跑,就是回来饿了找饭吃,你想干嘛?这几个月又跑哪儿去了?留句话就消失,你知道山里最近来了多少批人吗?”
她越说越气,胸口起伏,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泛白。
坐着的几位长老神色各异。其中一位看着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子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言,你在宗门就这副死德行,在外面还这样压榨小孩儿啊?”
出声的这位也是宗门长老,名叫许倾,容貌娇艳,一身红衣似火,修为与清言不相上下,两人素来爱互相较劲。此刻她斜倚在椅背上,笑靥如花,显然很乐意看到清言吃瘪。
清言尴尬地掩唇咳了两声,朝杨安宁挥了挥手:“既然来了,你也一起听吧。我们要说的事,和你也有关系。”她像是才注意到身后站着的年轻女子,侧身介绍道,“这位是琴箫,你同胞姐姐。”
那月白衣裙的女子朝杨安宁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她笑容温婉,给人的感觉很是亲切。
杨安宁这才仔细打量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或许真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她一眼便感知到对方体内蕴藏着与自己同源的力量——那种强大、古老、时而躁动不安的力量,她花了几年才勉强掌控。
再细看容貌,两人确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的眉眼轮廓,同样的鼻梁弧度,只是琴箫右眉下多了一颗浅褐小痣,为她清冷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她似乎也比杨安宁略高一些,身姿挺拔如竹。
琴箫的打扮颇为雅致。一头青丝用一根银簪松松挽起,簪头雕成流云状,工艺精巧。内着月白色交领中衣,腰间系一条绣有缠枝莲纹的黛青色腰带。外罩一件丁香紫短褂,袖口宽大,领口与袖缘都绣着精致的云纹。她腕上戴着一对银镯,款式与发簪相配,举手投足间,银饰相碰,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杨安宁看得有些出神,心中涌起复杂情绪——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无亲无故,突然冒出个姐姐,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清言清了清嗓子,将众人注意力拉回正题。杨安宁虽不情愿,还是站到了清言身侧,双手抱胸,一脸冷峻。晏宁三人则走到一位中年男子身旁站定,那应该是他们的师父。
主座上的宗主岳远桥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缓声开口:“三年一办的宗门试炼快开始了。这一届的弟子都很不错,修炼刻苦,进步神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中众人,“不过呢,参赛要求金丹期以上,咱们宗门这一辈的金丹弟子,还差两个人。”
他的视线落在清言身上。
清言接话道:“我前几日刚回宗门,听说此事,便向宗主推荐了我这徒弟。”她拍了拍杨安宁的肩膀,“我这徒弟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修为绝对够格。”
杨安宁极小幅度的翘了翘嘴角——算这老家伙还有点眼光。
宗主岳远桥继续道:“本来清言说要去问问你愿不愿意参加,既然你自己来了,那就当面问个清楚。”他看向杨安宁,语气温和,“你是清言的徒弟,也就是我们玄清宗的弟子。不知你可愿意代表宗门参加此次试炼?”
话毕,议事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安宁身上。
杨安宁挑了挑眉,一脸疑惑:“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直白的问题让几位长老都愣了愣。不等宗主回答,坐在清言斜对面的一位中年男子便带着不满开口:“年轻人,你跟清言在山里呆久了,没见过世面吧?我们玄清宗怎么说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宗门,能代表玄清宗参赛,是你一辈子求不来的荣耀。”
这男子约莫五十来岁,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衣着华贵。他说话时下巴微抬,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优越感。
杨安宁本来被清言气得一肚子火,方才勉强压下去,此刻被这中年男子一激,那股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且烧得更旺。
她二话不说,拔剑出鞘。
剑光如电。
众人甚至没看清她如何动作,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中年男子头顶的发冠应声碎裂,掺着白发的长发被削去一大把,散乱地披散下来,好不狼狈。
突如其来的一剑惊得堂中鸦雀无声。几位长老脸色骤变,就连宗主岳远桥也瞳孔微缩——好快的剑!在场众人,竟无一人来得及阻拦!
杨安宁收剑回鞘,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她冷冷看着那中年男子,语气森然:“老东西,我光骂她没骂你,你难受是不是?”
莫名躺枪的清言掩唇咳了咳,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杨安宁立刻调转矛头:“你有病能不能去治?一直咳咳咳!”骂完师父,她又转向那中年男子,“还有你,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其他人都没说,就你长嘴了是吧?你是宗主吗?你还代表上发言了?”
那男子被削去发冠,一开始愤怒不已,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却被杨安宁再次拔剑指着喉咙,剑尖离他的咽喉不过三寸,冰冷的剑气激得他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句话卡在喉咙里,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瞪着眼睛挨骂。
此刻见杨安宁终于停下,他才找到机会说话,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清言!看看你教的好徒弟!”
清言摆了摆手,一脸无辜:“钱长老,你惹她干嘛?而且她骂得也没错啊。”她转头看向宗主,“宗主,咱们宗门什么时候有‘代表宗门参赛是弟子荣耀’这种规矩了?我怎么不知道?”
钱长老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先前嘲笑清言的那位红衣长老许倾咯咯笑了起来,阴阳怪气道:“我说钱尧四啊,你欺负小孩子就够不道德的了,怎么连宗门都要侮辱啊?你有什么不满跟宗主说啊,在这儿摆什么长老架子?”
原来这中年男子名叫钱尧四,在玄清宗长老中名声颇差。此人修为不算顶尖,却最重排场,好摆架子,常对弟子说些“进玄清宗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之类的话。他手下的弟子最是倒霉,不仅要时时捧着他,稍有不从,便会被罚去干各种杂活。也正因如此,他是宗门里弟子最少的长老。
宗主岳远桥咳了咳,正要打圆场,却被杨安宁瞪了一眼,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又开始擦那根本不存在的汗。他尴尬地开口道:“钱长老也累了吧,来人,扶钱长老回去歇着。”
门口站着的两名弟子应声而入,一左一右将还在发愣的钱尧四“扶”了出去——说是扶,其实与抬无异。
待钱尧四被带走,议事堂内气氛缓和了些。岳远桥看向杨安宁,眼中多了几分欣赏。早在杨安宁刚进门把剑架在清言脖子上时,他就看出这女子不凡——气息内敛却锐利,行动迅疾如风,对灵力的掌控已臻化境。方才那一剑更是印证了他的判断:这样的身手,这样的胆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若能将她留在玄清宗……
岳远桥压下心中思绪,正色道:“杨小友,方才钱长老言辞不当,本座代他致歉。”他顿了顿,“若你愿意参赛,本门宝库中的法器,你可任选一件作为酬劳。若你愿意正式加入玄清宗……”
他话未说完,杨安宁便打断道:“早说不就行了,哪来这么多事?”她将剑收回鞘中,面向宗主,干脆利落,“可以,我同意了。”
堂中几位长老闻言,表情各异。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眉头微蹙,还有人若有所思。清言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对自己徒弟的决定很满意。
宗主岳远桥心中大石落地,脸上笑容真切了许多:“好!那便如此定了!试炼在一个月后举行,这段时间你可留在宗门熟悉环境,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他正要询问杨安宁喜欢什么样的住处,话刚到嘴边,异变陡生。
清言和杨安宁同时脸色一变,动作停滞了一瞬。
下一刹那,两人身上同时爆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清言猛地站起身,杨安宁则已握紧剑柄。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白光从二人身上闪过,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光芒散去时,议事堂中已不见师徒二人的身影。
只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山脚下,空间一阵扭曲,杨安宁拽着头发凌乱的清言突然出现。
落地时清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是杨安宁扶了她一把才站稳。清言那一头本来松松挽起的长发此刻完全散开,还沾了不少草屑枯叶,活像被雷劈过。
“你这法阵怎么做的,这么容易就让别人破了?”杨安宁一边迅速环顾四周,一边不忘骂师父。她的感知已如蛛网般散开,笼罩整个镇岳山,脸色越来越沉——山中的灵气流动异常紊乱,多处有战斗痕迹,还有陌生的气息残留。
清言抬手抹了抹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有人趁我们不在,强行冲击秘境封印。”她快速说道,“我去山里查看封印核心,你去山顶看看两个孩子和逑延。”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深山。
杨安宁不敢耽搁,灵力全开,朝山顶疾驰而去。她将身法催到极致,身形在山林间化为一道青色残影,所过之处,草木倒伏,鸟兽惊散。
越是接近山顶,她心中不安越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几种陌生的灵力残留——阴冷、暴戾、充满侵略性。
终于赶到山顶小院,眼前的景象让杨安宁的心沉到谷底。
院门大开着,门板歪斜,上面有几道深深的爪痕,像是被什么巨兽抓过。院中一片狼藉:石桌碎裂,蒲团散落,晾晒的药材撒了一地,几株灵草被连根拔起,蔫蔫地躺在泥土中。
逑延不在。
杨安宁冲进院中,感知全开,捕捉到几缕陌生的气息,但院中空无一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挨个房间搜查。
卧房里,沈元清的床铺凌乱,枕头掉在地上,上面沾着几点暗红的血迹。舒锦绣的小床上,被褥被掀开,她最喜欢的那只布老虎被撕成两半,棉絮散落一地。
书房里,书架倒塌,典籍散落,杨安宁常坐的那张椅子腿断了三根。
厨房更是惨不忍睹,灶台塌了一半,锅碗瓢盆碎了一地,米面粮油泼得到处都是。
杨安宁越看心越冷,怒火如岩浆般在胸中翻滚升腾。已经多久没有人能闯进这里了?这些人是什么时候盯上镇岳山的?她和清言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懊恼、愤怒、担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烧穿。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找到师弟师妹和逑延才是最重要的。
正当她准备冲进山林搜寻时,厨房角落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杨安宁猛地转身,目光锁定那个平时用来储水的废弃木桶。她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手按剑,一手轻轻掀开桶盖。
桶里,舒锦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不住发抖。她脸上沾满灰尘,头发散乱,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到杨安宁,她先是一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姐……师姐……”
杨安宁心中一痛,连忙将小姑娘抱出来,搂在怀里轻拍安抚:“不怕不怕,师姐回来了。告诉师姐,发生了什么事?”
舒锦绣哭得一抽一抽,断断续续讲述了经过:“早上……早上师姐走后……我和师兄在院里练功……突然来了好多穿黑衣服的人……逑延哥哥和他们打起来了……可是他们人好多……还有会放黑雾的坏人……逑延哥哥被打倒了……师兄想带我跑……被抓住了……我、我趁乱躲进桶里……”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师兄……师兄被他们带进山里了……逑延哥哥也受伤了……一起被带走了……”
杨安宁听得怒火中烧,却强压着情绪,柔声问道:“小舒看清楚那些人长什么样了吗?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功法?”
舒锦绣抽噎着回忆:“他们……他们都蒙着脸……穿的黑衣服上有红色的花纹……像、像蛇……用的功法好可怕……黑乎乎的……碰到的东西都烂掉了……”
杨安宁眼神一凛——血蛇纹,腐毒功。是南疆邪修!
她将舒锦绣抱到相对完好的卧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沓符箓,仔细贴在门窗墙壁上。这些是清言特制的防护符,一旦激活,可形成坚固的结界,元婴期以下难以突破。
她又掏出一张传讯符塞进舒锦绣手中,蹲下身与小姑娘平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小舒,你在这里躲好,不要出去。这张符你拿好,如果遇到危险,就撕碎它,师姐立刻就能知道。”她摸了摸舒锦绣的头,“相信师姐,一定把元清和逑延带回来。”
舒锦绣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符箓,虽然还在抽噎,但眼神已坚定许多。
杨安宁安置好舒锦绣,转身走出卧房。她站在院中,闭目凝神,将感知扩展到极限。
山林中,无数信息涌入脑海:东面三里处有激烈打斗痕迹,灵力残留灼热;北面五里,几具穿着黑衣的尸体散落,死状凄惨;西面深处,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正在快速移动,方向正是秘境核心所在。
杨安宁睁开眼,眸中寒光如冰。她单手掐诀,青色灵力自体内涌出,在身周形成一层薄薄的光罩。下一刻,她身形化作一道青虹,以最快的速度射入山林。
一路上,到处是往外逃窜的飞禽走兽。灵鹿惊慌跃过溪涧,仙鹤振翅高飞,就连平日凶悍的妖狼也夹着尾巴仓皇奔逃。林间时不时可见穿着奇装异服的尸体——有些是南疆邪修的装束,有些却是中原修士的打扮,看来今日闯山的不止一方势力。
杨安宁心中杀意沸腾。这秘境千百年来都是祸源,时时刻刻都吸引着贪婪之徒。但不管来的是谁,敢动她的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能让逑延受伤,能突破清言布下的层层禁制,这次的敌人绝不简单。
杨安宁握紧剑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山林深处,战斗的轰鸣声隐约传来。
她加快速度,青虹划破长空,如流星坠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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