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回府第二日，一封密信便将前日将军府一事和盘托出，沈大人看完信，捏着信纸的手都气得发抖。
“去把沈知意给我叫来！”
管家一看慌了神，自家大人何曾如此勃然大怒过，何况是对二小姐。
忙给旁边随侍的下人递了眼神。
那小厮会意，从侧边退了出去。
沈夫人原本正与沈知薇在一处对着嫁妆单子，几个贴身丫鬟随侍左右，一片和乐，乍一听说此事，惊得险些砸了手中的翡翠镯子。
“你说大人一看信便勃然大怒？”
“是，夫人，老爷原在书房作画，府外不知何人送来一封密信，老爷拆开信后脸色便十分难看，而后便要见二小姐。”
说见，那是什么含蓄的说辞。
老爷方才那模样分明恨不得要打死二小姐。
沈知薇腾得一下起身，“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夫人面色冷凝，缓缓放下手中之物，也站起身来，拍了拍沈知薇的肩，“阿娘陪你一块去。”
那头，沈知意正跪在堂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密信，一言不发。
“你说，信上所言可当真？”
沈知意还是低头，一言不发。
沈大人终于压不住脾气，重重地拍桌，“沈知意，六皇子与那戏子厮混一事，当真是你做的局？”
“是，女儿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见她承认，沈大人气得脸色铁青，“你一个女儿家，怎敢如此胆大包天随意构陷皇子，你知道那萧泽背后的势力吗，若是招来报复，又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能幸免的。”
沈知意抬头，目光不偏不倚对上父亲的，眼底却是一片冷清，声线冷淡，“阿爹，萧泽与那戏子有私，不是女儿诬陷，女儿只不过是把他自己所做的肮脏事翻出来而已。”
“王公贵族做此事者众，你何必主动招惹。”
虽说朝中明令官员不得狎妓出入烟花之所，可京城那些烟花之地，哪一处没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及家眷们。
上至当朝天子，下至大理寺御史台京兆府，大家都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
沈知意一听此话便是一笑，想也不想道：“父亲是说大家都做，此事便是无错吗？”
沈大人一窒，一时之间再未开口。
“萧泽虽贵为六皇子，从小深受皇恩，但表里不一，为人狂妄，背地里死在他手中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女儿只不过是让恶人受到他该受的而已。”
“你！”
沈大人一句话堵在口中，硬是生生给逼了回去。
沈知薇已经带着沈夫人在门外听了一会了，两人此刻才堪堪进来，沈知薇扶着母亲坐下，这才去安抚气得不轻的父亲。
“阿爹，喝口热茶，莫再跟意儿计较了。”沈知薇一下轻拍着他的背，示意下人上茶，声音温和，“虽说意儿此事做的的确冒失了，可也算是为民除害，那萧泽若不是有个天潢贵胄的贵重身份，他做的事死十回都不够的。”
见沈大人脸色稍霁，她接着道，“意儿这么做，还不是心疼您前番被他那般逼迫......”
沈知意原本梗着脖子早做好了挨骂挨罚的打算，此刻听着自家阿姐这温和如泉水一般的嗓音，心中憋闷着的委屈一下全叫引了出来，眼睛涨得发疼。
“女儿不是无故寻衅。”
她吸了吸鼻子，软了嗓音，“自那日他提亲后，便派人私下窥探女儿，更是到处造谣污我名节，在将军府中，也是他先派人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女儿才将计就计的。”
“是他那日先给我下的药，诱骗我入那偏房之中，幸亏女儿机灵这才躲过一劫。”
原本还算镇定的几人一听此事一下就变了脸色，沈夫人几步过去赶忙将沈知意扶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他给你下了药？这么大的事儿回府怎么也不告知阿爹阿娘啊？”
杨柳见大人和夫人均是心急不已，这才敢开口解释，“小姐那日有心提防，是以那酒没喝多少，做了样子便罢。怕老爷夫人担心，这才不曾开口。”
“意儿，早知那日如此凶险，阿姐合该陪你一同前去才好。”
沈知薇上前来握着她的手，怜爱地看着，“吓坏了吧。”
嘴上正说着，眼睛却是一下瞥到了沈知意那细长白皙的脖子上仿佛有些淤青，尽管上了盖了一层厚厚的粉，可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怎经得住沈知薇细细打量。
沈知意正要开口，便见沈知薇抬手触到她脖颈处，用力擦了擦，一大片淤青露了出来。
在场几人皆是大惊，沈夫人的目光陡然锐利，直直射向一边胆战心惊的杨柳，“这伤是怎么来的？”
府中最有威严的几位主子此刻齐齐盯着她，杨柳吞了吞口水，瞥了一眼自家小姐脖颈处那已经遮不住的伤口，这才开口。
“那日，六皇子的丑事曝光人前，小姐和表小姐寻了个由头离开宴席，在府外不远处遭人阻拦。六皇子带来的人拦着我和表小姐，这伤......是他亲手掐的。”
杨柳见老爷目光凶狠，声音颤颤巍巍接着道，“若非......”
她看了眼沈知意，正要开口，却被沈知意打断，“若非那日遇上好心人路过相助，他怕是要掐死我。”
若说拿到信时沈大人是勃然大怒，那么此刻，大人的神情便只能用怒目圆睁来描述了。
杨柳默默地退回了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默默想。
老爷这些年来在府中极少生气，更遑论动怒，对两个女儿更是极为爱重，那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何曾见过他这般动怒之色。
就连一向温婉柔和的大小姐此刻都气红了眼睛，“萧泽这个混账东西，天子脚下，他毒计不成竟还敢下此毒手，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吗。”
“沈府不与人争，他以为我们好欺侮！”
沈夫人心疼地轻抚着沈知意脖颈处的淤青，目光中满是心疼，“那日能在六皇子手中救下你的，想必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咱们可得好好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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