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小姐,我送你回去。”
亚当没几步追上了桑黎。
桑黎惊讶看向他,隐隐感到怪异,通常他只叫她的姓氏。
“谢谢。”桑黎没拒绝。
草场渐渐远去,凝沉花香袭人,花瓣如风中精灵,落到少年少女肩膀、发梢。
他们并肩穿过拱桥、食堂,再往前就到女生宿舍了。
亚当忽然顿下步子,问道:
“神术课上,阿黛尔小姐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那双蓝眸毫无波澜地注视少女。
怪异感愈发浓烈,桑黎轻轻蹙眉,一个糟糕的念头缓缓攀升。
难道是因为赫尔曼出手救她,暴露了气息,亚当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是对的。
桑黎眉头紧锁,情绪低落道:“奇怪?当然……我不理解薇薇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亚当抿唇,并未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直截了当问:
“箭明明射中你,为什么在最后却只落到你脚边?”
果然。
她猜对了。
桑黎不可置信睁大眼,愤怒地瞪他。
“这我哪里知道?我差点就死了,而摩西先生居然在乎的是那支箭为什么没杀死我是吗?我原本还以为您真的好心来送我。现在,我不需要了。”
少女气得肩膀发颤,离开前甚至重重踩了一下他的脚。
“……格莱斯顿小姐。”
亚当困惑地望向少女怒冲冲的背影。
他又垂首瞥见鞋上不容忽视的鞋印,懊恼蹙眉,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
亚当在想什么,桑黎不知道,在踩完大天使后,她莫名心虚,直勾勾盯着鞋尖埋头走,还差点撞到人。
“嘿,安吉尔,小心点。”
女孩们不甚在意地打趣,亲呢地挤作一团,继续聊方才没说完的话题,离开了。
“面具舞会那天,我要穿上我的战裙惊艳全场!”
“你们找到舞伴了吗?”
“提前找舞伴多没意思啊,会有绅士主动邀请我们跳舞的,不要着急。”
叽叽喳喳的女孩们渐渐远去。
对了,还有个舞会,可她不会跳舞。
在这个世界,哪怕是乡下姑娘也时常参加各种舞会,不会跳舞的姑娘少之又少,更何况是贵族。
所以她打消了向艾莉丝寻求帮助的念头。
不去呢?
可想起原剧情,热情的艾莉丝会被嫉妒蒙蔽,最终失去上臂,遭到爱人和家人的抛弃,桑黎又觉得头疼。
回到宿舍,桑黎例行放血,将项链放入杯中,以虔诚的姿态十指相扣。
“大人,您在吗?”
“什么事?”
疏冷的嗓音近在咫尺,桑黎吓了一跳,转过身,对上了那张冷峻的面庞。
“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吗?”
少女仰头,眨了眨眼。
“说。”赫尔曼垂眸。
“再过几天就是面具舞会了,但我不会跳舞……大人可以教我跳舞吗?”
赫尔曼探究的目光扫了过来,“伯爵的女儿不会跳舞?”
“我不喜欢跳舞,从来没有学过。”桑黎脱口而出,神情真挚自然。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学会了面不改色撒谎,只有这样,她才能少挨父母的一些打。
她笑盈盈扯住男人的衣角,“可以吗?”
其实阿黛尔经常在家举办舞会,邀请年轻的男男女女,但赫尔曼不会知道这些。
男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左右不过一件小事。
他不疾不徐上前半步,左手背后,右手轻轻搭上少女的腰肢,微微施力,动作温柔,恰到好处的力道自然而然让她跟随他移动。
桑黎明明不知该动哪只脚,可他的手有某种魔力,渐渐,她从最初的拘谨僵硬,变得柔软轻盈。
昏黄的太阳垂落天际,不知不觉,两人跳了许久许久。
他们目光紧紧胶在一起,时而靠近,忽而又疏远,靠近时,呼吸又交织在一起。
桑黎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从后脑勺一路酥麻到尾椎骨,双腿有些绵软。
“专心。”脚步凑近,赫尔曼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桑黎跳累了,她双臂环抱住男人劲瘦的腰,扬起甜甜的笑容,“大人,我跳的怎么样?”
月光悄然洒落,皎洁美好,窗帘被晚风吹拂,飒飒作响的树叶与蝉鸣交织。
有那么一瞬间,桑黎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刻。
所以当她被猛然推开时,笑容甚至未来得及收起,凝固在脸上。
赫尔曼笼罩在月光投射不到的阴影之下,看不到情绪波澜。
桑黎捏了捏笑酸的脸颊,觉得上牙膛有些酸涩,不明白他突然生什么气。
“大人?”
少女踮脚悄悄靠近,也是在这时,她彻底看清了那张脸:
赫尔曼冷峻分明的面庞长出漂亮的、流光溢彩的黑色鳞片,她敏锐察觉到他周身释放的寒意。
桑黎有些迟疑:“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撇头看向落地镜,也看到了那张脸,声音冷得生硬:“没事。”
“可是——”桑黎凑上去,想触碰那些鳞片,却被猛然攥住手,力道大到她脸色煞白。
男人的手微微颤抖,呼吸沉重,眸色一凛,宛若对敌人,“你想做什么?”
再一次毫无留念地推开她,似乎抵触她的触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
桑黎踉跄站稳,被他的目光深深刺痛。
她不明白,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
还有那些鳞片,她不自觉往亚当身上想,下意识道:
“是因为今天草场上你帮了我,所以……”
他转过身走向阴影,闻言顿了顿,“和你无关。”
他大概不想被她看见,可为什么不进项链里?
见他态度稍稍缓和,桑黎咬住下唇,“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出去。”
赫尔曼冷厉,近乎无情的口吻命令。
这句话完全激起了桑黎的逆反心理。
这是她的房间,她凭什么离开?
她不管不顾绕到他对面,踮起脚尖,捧着那张满是鳞片的脸,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桑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大胆到近乎冒昧的举动。
但她有些有恃无恐,就好像确定他不会恼怒她,拒绝她,甚至惩罚她。
少女带着怒气,毫无章法吻胡乱地袭来,犬牙咬破他的唇,混着血液唾液在口齿间流转,吞咽。
她柔软滚烫的身躯紧紧攀着他,他疏离、冰冷,像一块永不会融化的冰。
他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迎合她。
桑黎心脏砰砰直跳,盖过了一切嘈杂,义无反顾拥抱,亲吻他。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回应,离开他的唇时,男人蓦地扣住她后脑勺,手指与金发暧昧交缠,弯腰吻了上去。
他的唇不带一丝温度,全然不再克制,只剩下掠夺。
意乱情迷间,冰冷黏滑的触感缠绕上桑黎的脚踝,鲜活的,并且在缓慢游走。
是什么东西?
桑黎很难不去注意,可被男人紧紧桎梏着,氧气一点点被剥夺,她无法分神思考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阴云笼罩明月,室内彻底陷入黑暗,两人似乎都回归了理智,在黑暗中窥视对方。
“阿黛尔。”
喑哑又无奈的叹息。
赫尔曼身下延长出一条覆盖满黑色鳞片的蛇尾,尾巴尖轻轻勾住她的脚踝。
他形状优美的唇上盈着水光,有她啮咬出的痕迹。
桑黎直直盯着他:“为什么?”
这次换她问为什么了,可对方只是摇头。
“抱歉。”
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
桑黎落寞垂下眼眸,碰了下破皮的唇,疼得“斯哈”痛呼,什么悲伤情绪都通通抛到九霄云外。
赫尔曼是狗吗,怎么咬那么狠。
她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目光顺着飘起的纱帘,望向被阴云遮蔽的夜空。
不知为何,她回想起初到学院时艾莉丝说的这句话——
“主教专门将舞会的日子设在了月亮最圆最亮的夜晚,据说那晚是邪祟最虚弱的时间,也就是一周后。”
……
次日清晨,鸟儿早早立在枝头高歌,桑黎也起了个大早。
她梳好头发,换上蓬蓬裙,特意放了小半杯血将项链泡进去。
桑黎推开门,与同样出门的艾莉丝对上。
“今天怎么没戴项链?”
很快,艾莉丝的目光落在少女破皮嫣红的唇瓣上,像护犊的母鸡一样睁大了眼,“老天,谁干的?”
“……”桑黎不自然偏开头。
艾莉丝心中却有了人选,“就算摩西先生也不能这么不怜惜一个姑娘,简直像头饿狼。”
“不是摩西先生,谁都不是,是我撕嘴皮的时候不小心弄破的。”
桑黎神态自若,如果忽略她红得滴血的耳尖的话,毫无破绽可言。
“好吧好吧。”艾莉丝只当她不愿说出那个神秘的情人,耸耸肩,“一起去食堂吗?”
“不了,趁上课前我要去图书馆一趟。”
“图书馆?”艾莉丝笑的意味深长,“说不定能碰见摩西先生哦。”
就这样,短暂的插曲轻轻揭过去,桑黎只当艾莉丝是揶揄她。
偌大的图书馆列满整齐的高大书架,塞满厚重的羊皮书,一眼望不到头。
“最近学院的乌鸦真多。”
听到有人抱怨,桑黎侧头瞥了眼窗外,与一只停在树梢上的乌鸦对视。
她默默挪回视线,继续在书海中逡巡。
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书需要下一番功夫,更何况是在大半歌颂光明的图书馆里找关于黑暗的书,简直难上加难。
但幸运女神还是眷顾桑黎,她在茫茫众书中终于看到了一本有关黑暗的书。
然而那本书却先一步被对面的人抽出。
桑黎一阵懊恼,透过空出来的缝隙,正想问能不能先借她。
对上一双略带诧异的蓝眼眸。
“格莱斯顿小姐。”
“……好巧。”桑黎心死,打算另寻书。
亚当从对面饶了过来,将书递了过来,笑容温和,“格莱斯顿小姐是想看这本书吗?”
桑黎接过书,面上不显半分情绪,“我就是随便看看。”
两人一同寻了空位坐下,在看见亚当优雅落座,翻开书阅读,没有任何打量她的征兆,桑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掀开书页。
她想弄清楚赫尔曼身上鳞片和尾巴的原因。
不过这些通通没找到,她只看到了一些关于神明的八卦。
比如光明神厌倦了寂寞,创造出伊甸园,让天使们住进去,听他们的欢声笑语。
再比如,黑暗神将妄图勾引他的海妖塞进了镜子里。
“……”
桑黎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做的可比海妖过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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