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背着一篓柴，跟在一群樵夫身后，一起往村里走。
“诶，小陆，那是你家娘子吧？”走在前面的人前面出声。
“这么晚了，还在等你？”有人调笑道。
此话一出，周围瞬时起了哄笑之声，周屿微微笑了笑，道“诸位，那我先回去了。”
他们各自告别之后，便在村口分开了。
周屿转身，一眼就瞧见魏长安灯火下的影子。
魏长安点了灯火，自己手里又提着一个，整个人站在光里，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穿了一身素色的长裙。
周屿想起长安城里的她。
那个时候的魏长安，从未穿过这样素净的颜色，她总是一席红衣在众人面前，红色——是魏长安最喜欢的颜色。
他从未想过她今天的样子。
像一个等待夫君回家的普通娘子一样，他们在暗夜里悄然对视。
魏长安的眼睫略略红了些，周屿愣了愣，脚却僵在原地，像是被什么五形的东西束缚一般，不得前进。
他无声地张了张口。
魏长安提着灯笼，黄色的柔光笼罩着素色的衣裙，缓缓向他走来。
她的声音没有波澜“我有话，想问夫君。”
…………
“阿河，这件事不要告诉她。”顾清的面色凝重。
对面的晏河同样心情沉重，他抿了抿唇，斟酌道
“这是事实。”
膝下只有陆云歌一位独女，多年不纳妾的陆丞相——竟然在年轻时有一位旧情人，而且，可能还留了私生子。
“……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顾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晏河叹了口气，对上顾清纠结的眼睛，道
“……砚知，你不能瞒她一辈子。”
“我知道。”顾清捏紧书页。
“我知道……”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晏河观察着他的神色，从顾清的手里抽走书页，道
“长公主命我等查出当年的真相，你应当知道这是重要的证据。”
“你护的那个小姑娘既然和我们一起查案，就有权知道真相。”
“别告诉她。”
晏河皱了眉，他出声提醒道
“砚知，你……”
“我说别告诉她！！”顾清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地喊道，一拳重重捶在书桌的台面上。
“老板，出什么事儿了吗？”门口的小厮敲了敲门。
“我没事，你去忙吧。”
晏河坐下来喝了口茶水，又看向面前的青年。
名动京城的顾大人，承平年间的状元，此刻在他面前红了眼眶——为了陆家那个小姐。
晏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醒他，顾清总说那是个小姑娘。他叹了口气，劝道
“砚知，你觉得你到现在，还是把陆家那个小姐当小姑娘吗？”
…………
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魏承平微微睁了眼睛，就见到兰馨如在一旁换衣服。
“……九姐姐？”
魏承平的声音弱弱地从帘帐后传来。兰馨如转身过来，靠近床榻道“抱歉，吵醒你了吗？”
“九姐姐去做什么？”魏承平睁了惺忪的睡眼，慢慢撑起身来。起的急了，还略咳嗽几声。
“承平，你明日还要上朝，先躺下。”兰馨如靠近床榻，扶着魏承平，给他顺了顺背，道“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里？九姐姐？”魏承平的目光带了些惊乍。
他的神色略慌乱，抓着兰馨如的手。
“你……能不能别走？”
兰馨如抿了抿唇“……殿下，我今晚必须去。”
她压了声音，在魏承平耳畔道“宫外那宫女死了，查案的进度不能断。我必须要去贵妃宫里看一看是否还有线索。”
魏承平纠结地咬了咬下唇。
他不能让九姐姐涉险。
在黑暗中，他睁着亮亮的眼睛，向兰馨如道
“九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
“九姐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魏承平跟在兰馨如后边，絮絮叨叨道。
“承平，一会儿别出声。”兰馨如回头告诫他一句，便转头继续向前。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
这是——前朝贵妃宫。
门口的栓子早已损坏，上面的漆也掉的七七八八。兰馨如上前轻轻推了一把，门便开了。
她握紧魏承平的手，两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宫殿。
夜晚的贵妃宫有些瘆人。四处悬挂的蛛网，偶尔呼啸过破旧窗户传来的声音，让魏承平觉得毛骨悚然。
他走上前，与兰馨如并肩，颤抖着出声，道
“九姐姐，我有点怕。”
“
兰馨如握紧他的手，转过头，温和道“别怕，承平。”
魏承平点点头，心思终于定了定。他紧紧地跟着兰馨如的步伐，两人一起往内室走去。
贵妃死后，宫殿几乎被宫里贪财的宫女太监洗劫一空。除了已经损坏倒塌的书架和搬不走的床，其他，基本都空了。
兰馨如定了定神。她点了手里拿的火折子，借着一点光亮，四处寻找。瞬时，她感觉身后也亮起一道光。
她警惕地回头，看到魏承平冲她笑。
“九姐姐，我也帮你找找。”
她看着少年清澈的笑容，心里一暖，应下道“好。”
二人没有松开拉着的手。兰馨如的手有些凉，身边的少年却像个小火炉，温度顺着手一点一点传递。
“九姐姐，这是什么？”身后的少年叫了她一声，兰馨如回过头去，看着魏承平指给她的图。
她心里一惊，这是一处人为的烧痕。就在倒塌的柜子后面，但是看起来就像是柜子撞到墙上的痕迹，所以并不明显。
她转过头看着魏承平，少年人还痴痴地看着她笑。
她在黑暗里突然感到脸颊烧的慌，便转过脸认真地看着烧痕，上前抹了抹。
令她惊讶的是，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墙皮。随着她按下的动作，整个墙往后慢慢推开——一扇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兰馨如和魏承平对视一眼。
兰馨如看着魏承平清纯的眼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说道“承平，这地道里恐怕危险，你不要同我前去了。”
魏承平固执地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她，道
“九姐姐，我想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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