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豫在家没待多久，晨露还凝在窗棂上时，他已经放下了餐具。骨瓷勺子与碗沿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像在为这场短暂的停留画上句点。
“婉婉，”他起身时理了理衬衫袖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这里今天会被查封。兰姨会带你走，去我们的新家。”
苏婉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瓷像。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脚边，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直到大门“咔哒”一声落锁，那道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苏婉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瘫软下去。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抠进掌心，疼，却远不及心里那片荒芜的痛。
“婉小姐？”兰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她推门进来时，眼圈也是红的，“豫少爷说让尽快收拾，您看……”
看到兰姨那张熟悉的脸，苏婉再也绷不住了。
这个在苏家待了十几年的保姆，看着她长大，会在她挑食时偷偷塞零食，会在她被苏豫“欺负”时护着她。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死死攥着兰姨的衣角，眼泪汹涌而出：“兰姨……爸爸没了……妈妈还在医院躺着……苏豫他……他不是我哥哥了……我该怎么办啊……呜呜……”
兰姨轻轻拍着她的背，掌心的温度带着岁月沉淀的暖意：“婉小姐，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会好了！”苏婉哭得浑身发抖，声音嘶哑，“什么都没了……家没了，爸爸没了，连哥哥都变成了魔鬼……”
“还有豫少爷啊，”兰姨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劝和，“他心里是有你的，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豫？苏婉猛地从兰姨怀里挣脱出来，眼底的脆弱瞬间被警惕取代。
她怎么忘了，兰姨是苏豫留在她身边的人。
刚才那些失态的眼泪，岂不是全落进了仇人的眼里？
她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挺直脊背坐回椅子上，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我知道了。东西我自己收拾，兰姨，你先出去吧。”
兰姨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重归寂静。苏婉环顾四周，墙上还贴着她小时候画的全家福，书桌上的水晶音乐盒蒙了层薄灰，衣柜里挂满了她再也穿不上的公主裙。这一切曾是她的全世界，如今却像一场荒诞的梦。
她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苏振邦笑得威严，林秀雅眉眼温柔，苏豫站在她身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而她扎着羊角辫，歪头靠在哥哥肩上，笑得没心没肺。
多可笑啊。苏婉的指尖抚过照片上苏豫的脸，冰冷的恨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猛地松手，相框“砰”地砸在地板上，玻璃四分五裂，照片被锋利的碎片划破，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蓉城西郊的新别墅藏在一片竹林深处。
青石板路蜿蜒向前，两旁是修剪整齐的罗汉松，喷泉在庭院中央吐着水，叮咚作响，却衬得这里愈发冷清。
苏婉被兰姨和四个黑衣保镖“护送”着走进大门时，脚步像灌了铅。
新中式的园林布景精巧，移步换景皆是匠心，可她眼里只有焦灼——妈妈在医院怎么样了？醒了吗？疼不疼？她想挣脱，想质问，可保镖像铜墙铁壁般守在身侧，兰姨也不时轻声“提醒”：“婉小姐，别让豫少爷为难。”
连她的手机都被收走了，像是被剪断了所有翅膀的鸟，只能困在这华丽的牢笼里。
恨意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烧穿理智。可她知道，没有苏豫的允许，她连医院的门都踏不进。
为了妈妈，她必须忍着。
午饭时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晚饭也没挑剔，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总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
吃完晚饭，她就坐在客厅的欧式沙发上，背脊挺直，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落地钟的摆锤左右摇晃，“滴答，滴答”，从六点走到七点，再到十点。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竹林被晚风吹得沙沙响，像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
终于，庭院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苏婉猛地站起身，指尖攥得发白。
苏豫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
他穿了件宝蓝色衬衫，领带歪在颈间，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他，此刻竟添了几分落拓的性感。
苏婉压下心头的波澜，快步迎上去，自然地接过他臂弯里的西装：“哥，你回来了。喝了酒吗？”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刻意讨好的温顺。
“嗯，应酬了几杯。”苏豫低头看她，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深邃的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婉婉一直在等我？”
“嗯。”苏婉点头，避开他的目光，“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刚转身，腰就被一双滚烫的手箍住了。苏豫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不用了，我没醉……婉婉。” 那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苏婉浑身一僵，努力压下心底的厌恶，声音依旧柔和：“那我扶你去休息。” 她转过身，小心地扶着他的胳膊，将他的重量引到自己肩上。
苏豫很配合，甚至刻意将头靠得离她近了些，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呼吸里的酒气混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味，形成一种危险的诱惑。
把他扶到卧室床上时，苏婉的后背已经沁出薄汗。她替他脱掉皮鞋，拉过被子盖到他腰际，正想起身，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哥？” 苏豫闭着眼，眉头微蹙，像是困极了。苏婉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先别睡，我有话跟你说。”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带着惺忪的睡意：“怎么了？”
苏婉深吸一口气，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鼓足勇气问道：“哥，明天……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妈妈？她刚做完手术，我想……” 话没说完，苏豫眼底的睡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语气冷得像冰：“婉婉等了我一晚上，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的！”苏婉慌忙摇头，看到他眼里的失落，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脱口而出，“我……我主要是担心你，才一直等的。”
“是吗？”苏豫挑了挑眉，忽然倾身靠近，两人的距离瞬间缩到只有几厘米，他的呼吸拂在她的唇上，带着灼热的温度，“那婉婉留下来陪我，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哥！”苏婉的声音带着哀求，“妈妈养了你这么多年，看在她的面子上，求你了……”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这一跪，把所有的尊严都碾碎了。
可苏豫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带着一丝冷漠的审视：“既然婉婉求我，那也得付出点代价。”他伸出手，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今晚你听话，我就答应你。”
苏婉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我有点热。”苏豫松开手，靠回床头，目光像猎豹般锁定她，“婉婉帮我脱衣服。”
苏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清醒了几分。
她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先伸手去解他的领带。丝绸的料子滑溜溜的，她的手指却在发抖，好几次都没抓住。苏豫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任由她折腾。
终于解开了领带，她的指尖移到衬衫纽扣上。一颗，两颗……衬衫缓缓敞开，露出他紧实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下，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而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有几道浅浅的抓痕——是她昨晚失控时留下的。
看到那痕迹，苏婉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像被火烧过。她慌忙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颈间的项链上，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皮肤。
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苏婉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怎么了？”苏豫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回自己的胸膛，“不敢看？害羞了？”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却不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牵引。苏婉的手被迫贴着他温热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咚咚”地，敲在她的心上。
“没……没有。”她的声音细若蚊蚋，眼神慌乱地闪躲。
好不容易将衬衫完全解开，苏婉几乎是逃一般地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说：“衣服脱好了，你睡吧，我出去了。”
转身想走，身后却传来苏豫冰冷的声音：“我让你走了吗？” 苏婉的脚步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缓缓转过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哥，你还要……干什么？”
苏豫拍了拍身边的床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过来，吻我。”
那三个字像重锤砸在苏婉的心上。
她愣在原地，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吻他？怎么可能？
苏豫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婉婉，我说，过来吻我。”
恨意像毒藤般缠绕上来，苏婉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虚伪的面具。可一想到医院里昏迷不醒的妈妈，所有的怒火都被强行压了下去。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麻木的顺从。一步，两步……她走到床边，缓缓坐下。床垫陷下去一小块，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颤抖着向他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她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瞬间，苏婉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最终，她还是闭上眼，轻轻地吻了上去。柔软的唇瓣相触的瞬间，像有电流窜过全身。苏婉的身子瞬间僵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滚烫的触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苏豫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强烈的掠夺欲，舌尖撬开她的牙关，肆意地探索着。
“唔……”苏婉想挣扎，却被他死死按在怀里。他的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将她猛地一带，她便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床上。
苏豫顺势覆了上来，滚烫的身躯压着她，吻变得越来越急切，越来越霸道。从唇瓣到脸颊，再到颈窝，每一处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苏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滚烫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竹林里的风还在吹，落地钟的摆锤还在摇，可这卧室里的一切，都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和她压抑的呜咽。
昨夜的抗拒犹在眼前，今夜却只能选择臣服。
夜还很长，长到足以将所有的尊严和挣扎，都碾碎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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