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学校宣布年级前十的日子。
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名，还是以年级第二这样优异的成绩，在感到光荣的同时我于恍惚之中也有些没有实感。
老实说对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实感。
以我的性格，从前是根本没有任何朋友的，跟大家相处时也感觉始终隔着一层玻璃一般，不能真正地与他人亲近，更不能信任他人，初中三年过去跟同学都像陌生人一般，记忆也很模糊。
等等，从前？从前是初中吗，从前...现在？初中是，什么时候？在初中升向高中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且我明明记得我考取的是...
啊啊，想不起来，无法回忆，或者说，不能去回忆。回忆起来的话有什么要改变了。
可是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是重要到足以影响我一生的事。
如果想不起来的话，是不是说明没那么重要呢，那就不去回想好了，这样目前为止的一切都不会改变，这样是最安全的。
没错，我现在交到了朋友，跟同学相处得很愉快，至今为止的记忆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一样清晰，成绩也很好，考试没有失利。
跟同学的相处？考试失利？
不要去回想。
不要去回想！
我不希望这对我而言尤其宝贵的一切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只要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可这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还是一场以假乱真的梦？我常常感到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也不是真地在经历这一切，只是在看一场逼真的电影，同学就像傀儡一般地运转着。
假若这都是一场梦，那真实又是什么，我为什么要...
不可能。
这就是现实。
停下无聊的胡思乱想吧。
有干这种事的时间还不如去复习一下考试的错题，例如想象力的极限会被世界而不是自身所限制，不过我还是没明白这道题为什么是这个答案，就算很认真地听了老师的解析也一样。
这道题好像是一种奇怪的暗示一样，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不过这些有什么重要的呢。
“第二名，雪君玴。”
这些一点也不重要。
比起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我要上台领奖了，也不知道奖品是什么，真是期待。
“请年级主任赵芳华老师颁发奖状以及奖品。”
赵老师轻轻地说道：“这是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首页是校长写给你的字，只有前二才有这份荣誉。”
一个漆黑的笔记本，用镂空的白字龙飞凤舞地写着“Phantasie”，并不是英文的样子，意思却能够根据读音很轻易地猜出来。
但我不愿意去想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这只是巧合吗？
“谢谢您。”我低头表示谢意。
我的头没有再抬起。
同学们带着明媚的笑容看着我，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到的都是那个单词？
一个雪白的笔记本，用镂空的黑字一本正经地写着“Realitt”，并不是英文的样子，意思却能够根据写法很轻易地猜出来。
但我不愿意去想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这不会是巧合。
我在说什么，这一定是巧合。
这是毫无疑问理所当然必定发生预定调和的巧合。
同学们带着阳光的笑容望着他，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到的都是那两个单词？
那两个单词不断地循环出现并在我的脑海内增殖，一个个字母在我的眼前疯狂地覆盖了所有的视野范围。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们没学过这两个单词，没学过的东西是不知道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并且我乐于处在这个状态中。
这个脑海里一片空白的状态。
真好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开心极了。
可笑啊。
什么可笑？
可笑的老师，可笑的同学，可笑的友情，可笑的一切，可笑的世界。
可笑的我。
“...了？.........脸...好难看。没...吧？”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谁的声音，这是谁的脸？
“那个，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
“雪君玴，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没事吧？”
啊，是刘子晞。
刘，子，晞。
“诶，怎么了？忽然叫我。还有，你的声音好嘶哑，你...”
可我没有出声。
“没事，谢谢你。我刚刚怎么了吗？”我强装平静地回答他，老实说他的声音如同隔着什么东西一样根本听不清楚，我算是连蒙带猜地在听。
即使是这样，我也想要听清啊，你的声音。
“雪君玴。”他脸色很严肃，看起来有些担忧。如果有什么事对你有利，我会没有任何犹豫地去做，哪怕那件事会让我很痛苦。你不相信我也可以，但是我希望不要，不，再也不要看到你在一刹那间露出那么难看的表情了。从我把笔记本给你看开始，抑或是从你看到你的笔记本开始，你的反应就很不对劲。”
他所说的这件事，总有种在很久之后的将来会发生的感觉。
但一定是件不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感动，明明在之前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明明这么大声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不如说，有种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感觉。
是啊，整个世界要是一个人都…
刘子晞见我的反应，脸色阴沉了下来，用跟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和声音道：“就当是为了我，你必须活着。我不允许你有一些很愚蠢的想法，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忽然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对不起，我言过了，都是一些我个人的见解。我只是想说，我跟你有类似的经历。这么说可能很失礼，我觉得你很像曾经的我…其实可能也不是，只是每个人都曾迷茫过。”
“只要是你，想说什么，随时都可以找我。虽然一个人不可能完全理解一个除自己以外的人，但我会尽全力去理解你。我并不是要你去改变一些想法，而是觉得，我能听听你的想法就好了，这样起码能分担一部分你所感受到的痛苦。”
他很小心地，用若有若无的轻柔力道拥抱了我。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有这种反应和说这些话，这说明我对他的认识有很多片面的地方。毕竟每个人所认识的他人也仅仅只是别人所表现出来的部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只有自己能够知道。
他是热心，还是…不可能的吧，怎么会有人对我这种垃圾有什么善意，呢。
“咔嚓！”突兀的声音，是摄影师相机的白色光芒闪烁，永远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喔~动人的友情！让我们用掌声共同为取得优秀成绩的同学表示祝贺！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努力，再创佳绩。”校长说，我已经想不起来他是早就在这里还是忽然出现的了。
好欠扁啊，那个“喔~”。
同学们都在为我们鼓掌，我在茫然中也跟着他们鼓掌。
周围忽然从一种极安静的状态变为一片嘈杂了。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世界…我的世界里。
很好，不是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我校有在十月举办无象艺术节的传统，有绘画、摄影、书法三个大类，详细的分类和要求会在校门口的屏幕上公示，望大家踊跃报名参加，期待能见到有新想法的好作品。”校长在空中飘来飘去，经过睡觉的同学时，他蹂了揉那位同学的头发。
同学悠悠转醒，进而大惊失色。
昨天的课后老师跟我们讲了一下艺术节的评选规则，共有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和特等奖的奖项。
特等奖并不是高于一等奖，而是并列于一等奖，但比起作品质量更注重作者所表达的思想，如果没有符合要求的作品就不会评选特等奖。
很惭愧，这些东西与我无缘。我的兴趣爱好十分狭窄，绘画和摄影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字写得也没有达到书法的程度。不过像我们班女生这么多，精通绘画的应该也有几个吧。
比如孙晓月。
摄影的话孙晓月说不定也会。
这么一提才发现，她好像挺多才多艺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经常看到孙晓月课间时在草稿本上一会写写画画，一会苦思冥想，跟我预料的不同，她似乎是在画画，有一天她的询问更让我确定了这一猜测。
“雪君玴同学，那个，我能够参考一下之前拍了你的照片吗？就是这张。”
我当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其实我对她拍照技术也有一点小小的好奇。“好的，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
照片是我的侧面，我闭着眼，眉头并未舒展开而是有点沉重的感觉，我做出一种比较类似舞蹈的动作，双腿交叉，皮肤雪白，漆黑的头发和深蓝色长裙随着风在空中飞舞。
“拍得还挺好看，要是是个女孩子的话。”我如实评价。
她很高兴，笑得又有点害羞，让我想起了含苞待放的花儿：“得到本人的好评真高兴啊。我一定会好好画，争取得奖！”
我相信她会这么做的，不过得奖恐怕有些困难。因为绘画等作品有助于在脑海里构建不存在的物质外形，也有助于用更开阔的视野去想象难以想象的东西，我们学校一直比较重视一些所谓的“副课”，偶尔还能在一群学生中找到几个艺术特长生。
我们虽然是被叫做“好班”，不过在别人的专长方面，想要与其竞争，还是存在一定的难度的。
可惜，我的美术成绩实在与我给别人成绩优秀的印象不符，差劲极了。我只会根据一个实物作画，想象中的东西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啊，明明不存在...按理说我应该有出色的想象力，可就算我能想象出一个东西也无法很好地画出来。
不由得对像孙晓月这样多才多艺的学生产生了一丝羡慕。
忽然想起来，不知道王乾绯会不会画画，老实说她画画的样子，无法想象。
“请加油。”我给了孙晓月一句不咸不淡的支持，她回以微笑。
”你真温柔呀~”
好多人说我脾气很好，从来不发火，对大家都很好，很少会难过。
我不是这样的。
我的脾气很差，之所以对别人很少生气是因为我在心底里根本不在意别人，我只在意自己和我所爱的人，很遗憾，后者所在的集合为空集，所以，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之人呢。因为曾经受过伤害，就不再给予别人期待。这样也没有得到惊喜和感动的机会了吧，或者说，这种机会会变得很少。
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很少记得别人的善意却对别人的恶意记忆犹新。我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所以我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并不想去改变什么，就这样算了。
就这样真的好吗？
好又能怎么样，总有一天会受伤，会失望。不是足够坚强的人的话，到最后还不是会变成我这样。
从一开始就这样多好，要是我最初根本没有期望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受伤。
受过伤就一个人躲起来吧，躲在黑暗又寂静的狭小角落，无人在意，无人关心，我也习惯了这些，无需这些无用的话语。
这是自我封闭吗？
说来我的双亲中好像有一位有抑郁症，但是我无法回忆起是谁。
自我封闭，严重的是叫做自闭症或者孤独症吧。好像有痛感缺失，对某些东西的异常喜好，社会和语言的交流障碍，还有孤独离群兴趣狭窄毫无优点什么的。
我是无用之物。
我曾经特别喜欢霉菌，还偷偷养过。于盛夏时在饭粒里加水，然后把一次性纸杯放在窗外使该环境具备细菌的基本生存条件中适宜的温度、氧气与营养物质。
那是我唯一饲养过的宠物，霉菌可能并不算是宠物吧，它是一类真菌。可是对我来说它就是足以称呼为宠物的存在。
霉菌毛茸茸的，暗淡的颜色上还长着白色的斑点，奇怪的外形和对人体有害的性质让很多人讨厌它。
我喜欢霉菌，它跟我何其相似，我也是被人讨厌，只喜欢待在阴暗且泛着潮湿的气味，无人问津的小小角落里。
它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大家常说它难闻，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很好闻，有一种阴凉感，带给我治愈的感觉。
看着小小的它释放出孢子，一点一点地长成一大团，我这种能把仙人掌养死，把凤仙花养成一堆杂草的人感到了极大的成就感，我不养小动物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养什么死什么，我不想去残害生命。
后来，被父母发现，骂了一顿然后丢了它。
“这种东西留着干什么，只会对身体不好！”
我们都是无用之物。
我万般阻拦可是，最后也就哭了一场罢了，那是我最喜欢的生物，然而我并没有保护它的能力。
男子汉不能轻易落泪，但我哭了好久啊。
毕竟我们都是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
我后来一想也就释然了，想必它们在垃圾桶里会生长“旺盛”的。虽然它之后并不属于我了。
没有什么是永远属于谁的，它们的性质和与我的关系都会随时间而改变。
我自己是不是永远属于我的呢？
可是有的时候，我感觉我变成不属于我自己的样子了。
预祝大家520快乐！我爱每一个给我写评论的可爱读者们。
又有人反应文章压抑了，我明明是个很欢脱的人，写的时候也很开心。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决定开始有奖竞猜，奖励是可以在评论区写下感想或者答案和□□号，我会加你然后你就可以跟我讨论关于《破晓》的想法了。
今日的题目，作者的性别是？
是简单的送分题。
不过因为没什么人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作答，期待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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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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