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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嫁衣

苏璃想起要问容綦帮忙,却不知如何寻他,只托牡丹少了口信,却迟迟未有回音。苏璃这才发觉,有些读懂最后一次见他时,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这事是否与他有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无论如何她要问一下他,苏璃便一直在家等容綦。

一日黄昏,容澈离去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立于墙头,苏璃知他终于来了。不及他落地,苏璃上前,扑通一下跪地叩头,大有他不答应便不起来的架势。

“你就不担心始作俑者是我,反过来却要求我帮你?”

“想过。但苏璃斗胆一试,恳请王爷帮我找到我的弟弟”

他倒一副不急不缓模样,从墙头跃下,反倒对苏璃不哭不闹的沉默,略感惊讶,他抬手执起苏璃下颌,使苏璃看着他,苏璃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深不见底的执气,这倒让他起了兴致。

“如此看来,你倒也并非很上心你那个弟弟?”

他略有收紧手下的力道,眸深一层,摄着苏璃的眼眸。苏璃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却仍目不转睛对上他摄魂的眼眸,不带躲闪。

他顷刻间,以棱角分明的唇,擒住苏璃似有点染的朱唇,苏璃微微一怔,却强忍着自己,不躲不动地承接他攻势强烈的吻。他似料定苏璃不会躲闪,乖乖由他摆布,他便沉下心,肆无忌惮地在苏璃唇上汲取、纠缠,抽离间,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上唇,一副邪魅笑意。

“你想进宫?那你需得成为本王的王妃才有资格。”似很满意苏璃的表现。语罢,他转身负手而去,不等苏璃回答,似不需苏璃的答案。

余苏璃呆立在原地,发烫的双唇,提醒苏璃这一幕绝不是梦,方才那句话如尖刀刺在她心头,似他徒留的言语也是她不容反抗的。

苏璃似乎从未搞懂他,他明明只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何来动心一说,或许成亲于他亦如游戏。如此换得消息,比当下又能好几分,于她和小悦而言,岂不是再见已惘然?小悦知道了,比她现在又能好过几分?

她满以为自己和小悦会就此相守一生,平心静日,寒时炉火亮,萝草围满墙。不,她只愿换得小悦平安顺遂,余生无忧。

容澈又何曾想到,不过三日光景,竟让他与苏璃生生多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是日清晨,昨日已有一大堆人来到家里。今早,苏璃便端坐在镜台前,任由她们摆弄,喜怒不形于色。

苏璃换上一身喜服,凤冠霞帔,佩戴珠玉,喜婆在苏璃耳边左一言右一语。一声“喜轿到”,苏璃被盖上了盖头,由丫环搀扶着出了门。似与嘈杂外界隔绝,给她片刻逃避的机会。

不知行了多久,喜轿落定,苏璃由喜婆搀扶出轿。一个狭长指节分明的手,从喜婆手中接过了苏璃的手,俯身直接将苏璃拦腰抱起,不顾什么,直接越过重重婚礼障碍,径直入府。

饶是目不能视,耳畔却零零碎碎听见什么王爷何等隆宠,不忍她多走几步,连婚礼细节都直接略过尔尔,什么侧室胜于正妻之礼,苏璃没听细致,有些云里雾里。

容澈竟伸手掩住她耳朵,示意她无需听什么闲言碎语。一直后面的“一拜礼,二拜礼……”尔尔,她皆隔绝于耳,无心听取,只是顺着他的动作,麻木地行完这个过程。

苏璃被送入了喜房,端坐于床前。心里五味陈杂,千回百转,从前期许着自己未来婚礼会有多么浪漫,自己会嫁给一个怎样的人,却从未想到如今这般敷衍嫁做人妇,心中不知何种滋味。

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小悦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只觉是天意弄人,无论如何她也希望小悦能够平安回来。心头打结,只觉眼皮越发沉重,苏璃倚着床畔,闭目凝神,不觉间竟睡着了。

苏璃睡得浅,门应声而开,苏璃便醒来,不觉心下一紧,手下意识攥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丝丝酒气,随着一道沉稳脚步声,飘然而至,一双纹锦皂靴出现在眼前。

婚礼本就是一场交易,苏璃想自顾伸手解开盖头,却被拦住了动作,盖头被喜称缓缓挑起,室内通明烛火忽而袭来,苏璃一阵不适应,微闭着双眼。

一身红色喜服包裹下的颀长身影,宽肩窄腰,身形紧致,映入眼帘是通红烛火映衬下,绝世卓然的俊逸脸庞。脸上染着些许浅红酒气,他凝视着苏璃的目光灼灼,竟带着一丝惊喜。

饶是平日里针锋相对,目下苏璃却仍是脸颊连着耳后根红透了一片,苏璃忘记了言语。苏璃不知自己亦是一片红光映衬下,粉面如玉,朱唇点染,显得更为娇艳欲滴。微拧的眉头,细致地敛起平日的执气,细省之下,更为惹人怜惜。

他端来交杯酒,坐于苏璃身畔,递给她一杯。苏璃接过,有些不解,就当是走流程,与他双手交叠共饮交杯酒。他随后把杯子一齐放好,便坐回来。

四目相对,苏璃有些恍神,这分明是一场交易,为何他眼底竟存在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伸手勾起苏璃的脸,指腹轻抚苏璃嘴唇,想要俯身亲吻苏璃,却被她侧头躲开了。他指腹捏着苏璃下颌略微用力,苏璃眉头紧了一些,他察觉才松开手。

“王爷,请您信守承诺。”容綦承认自己只是对这个浑身带刺的小妮子,有一探究竟的兴致,却也不打算强人所难。

这一夜,他合衣睡在了床的一边。苏璃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在王府接下来的处境铺垫,早晨醒来,床单也被他点上了一抹鲜红。

翌日早晨,王爷上朝去了,苏璃作为“侧室”,随婢女前去拜见了王妃。

苏璃奉茶行跪道:“妾身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妹妹免礼,快快坐下,画屏上茶。”软语闻香,苏璃闻言,内心一阵温柔。

苏璃见到了王妃,意料之中,一副弱柳扶风之姿,清雅似高山玉兰般,与长公主的艳压群芳之姿不同。她恬静地坐着,一张妆容精美的温婉容颜,如和熙暖阳朝她笑着,苏璃却读懂她眉宇难掩一丝愁色,苏璃才觉什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体贴入微地与苏璃说着王府的情况,苏璃若有所思地惊觉自己竟做了人家婚姻的第三者,苏璃终究是现代人,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与人共侍一夫,与人分享丈夫的爱。苏璃自视为王府客人,认清自己的身份。

王妃白氏素惜,闻是两朝元老白丞相嫡女,这等身份自是贵不可言,加之她一身华贵之质,亦可观一二。苏璃志不在此,近前,倒也不卑不亢。

苏璃自王妃院落出来,便偕丫鬟珠熹,缓缓归去,沿途,见王爷立于一棵海棠树下,颀长身影于地上搁浅,闻脚步声回头,便朝着苏璃迎上来。

“成亲不出三天,怎么一副要逃婚的模样?”王爷眼含三分笑意,打趣起了苏璃,顺手将苏璃拉近与他的距离。

苏璃回道:“王爷,你未曾告诉我,你的王妃这么美。”说出口又觉好笑,旁人听去,似她吃醋一般。

“政治联姻,皇上塞给我的。怎么你吃醋了?”在他府上,他也不怕,语出惊人。还凑近前撩拨道。

苏璃略退了退,躲闪他的温热气息,只要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王爷,不要戏弄我了。您毕竟答应我了,总该给个痛快,莫不会诓我嫁你吧?”

“若是诓你嫁我,你待如何?”王爷脸上痞笑不改。王爷揽着苏璃,苏璃再无处可退,便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棱角分明的胸膛竟让她指尖微微发烫。

“那我别无他法,只能逃婚。”嘴上如此,苏璃反倒松了眉头,惟与王爷顶嘴之时,才有恢复小野猫的精神头。

“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逮回来。”王爷显然察觉到了,眉眼弯弯地回应,盯着苏璃一阵头皮发麻。

逮住……这词用的,真拿她当小野猫了。可苏璃却丝毫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你不久便会知道了。”他应该是指小悦的消息。

苏璃总觉得应该跟三皇子说一声,当面跟他道个别,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他无微不至的看顾,苏璃才不觉无所凭依。

苏璃如今这般嫁与王爷,他的皇叔,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她。他们总归知音一场,不知为何,苏璃并不想他误会自己。

翌日午后,苏璃悄悄出门,去往惠风亭。其实苏璃也不敢确定他是否会在那里,如若不在便等一等。

没想到他竟真的在那里,负手而立,不知为何,站在风中的身影,似乎有些落寞。真的见了,苏璃又对此有些难过,像是见自己的哥哥一般。

他闻脚步声回头,不由一怔,他未曾想苏璃会出现在此。他定定地凝视着苏璃,随后示意她坐下。

苏璃坐下,方开口:“公子,你是否觉得我朝秦暮楚、贪慕虚荣?”

半晌,他轻摇头,开口道:“我知你。”一句我知你,让苏璃含泪。他竟什么也没有问,没有怀疑,更没有鄙夷。

容澈的随从备好茶,她们对坐,苏璃为两人倒上茶,苏璃举茶杯,缓缓道:“今日以茶代酒。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我的不辞而别。”苏璃饮下第一杯茶,他也饮下了茶。

苏璃复给两人斟上茶,再道:“再者,敬你的‘知我’。”复第三杯,三道:“最后,我是来与你道别的,今日之后,怕是不复从前了。得您为知音是我的福气,惟愿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苏璃未曾察觉,容澈眼底一闪而逝的愧意。终究未曾开口,他的一意孤行,才致使苏璃这般周折。如果苏璃知道了,又会如何看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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