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个穿着相似的仙君走近他的店铺。
领头的青年一身月白色窄袖交领袍,缀着蓝色纹样,肩宽腰窄,身姿挺拔,一副仙人之姿,让人心生敬仰,又不敢靠近,生怕亵渎了他。
他站在门口,浅褐色的眼眸落在齐放身上,嗓音清润,“老板,我们想买些符纸和丹药,您打烊了吗?”
“没有没有。”齐放赶紧热情地将他们请进铺子,“几位是云涧宗来的仙君吧?您们随便看。”
青年微微颔首,迈过门槛。
他身后的俊秀少年反而顿住脚,满脸不可置信,“有魔气,你们灵器铺还招待魔族?”
齐放不用回想,肯定是应寻的气息,忙赔笑着说:“我们临墨镇临近魔界,经常会有魔族过来的,小仙君初来乍到可能还不太适应。”
少年打了个寒颤,“这魔气让我浑身难受,你们能不能禁止魔族出入啊。”
“魔气沾多了容易走火入魔。我去过的州府都严禁魔族出现在修士活动范围内,你们临墨镇太宽松了。”另外一位长相清丽的少女跟着说道。
齐放没答话,心里直叫苦,这几个小仙君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轻松,他们哪知道现在临墨镇的灵器生意全让玄云派抢跑了,他再不做点魔族的生意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带队青年回过头,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寻常:“不愿意进来的人可以在外面等着。”
先前说话的两人却个个噤声,乖乖走进铺子。
齐放瞬间明了,这位在队伍里的地位最高。
下一刻便有人叫住他:“师尊,我们真的不去玄云派?”
问话的少年看起来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一位,一双杏仁眼又圆又大,再配合上有点婴儿肥的可爱娃娃脸,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感。
“不去。”青年微微侧头,露出凌厉的下颌,“不必和他们寒暄。”
“可是……”娃娃脸还要说什么,被青年漠然打断,“展宁,我们是来除妖,不是来交友的,具体情况他们已经在信中写明,没必要去耽搁时间。”
“这怎么能叫耽误时间!”娃娃脸很不服气。
青年眼尾平直,神色威严,“出发前许宗主如何交代你们的?”
娃娃脸低下头,闷声说:“一切听从师尊安排。”
“知道就好。”青年点头。
娃娃脸吃了瘪,表情不太好,过了半刻才恢复温和的神色问齐放:“请问这附近有客栈吗?”
齐放不动声色地把装有追踪符的丹药瓶递给他们,笑着说:“我们临墨镇啊就一家客栈,你们往东走两条街,看见路口的天香楼,再往北走不到一里地就到了。”
——
直到戌时应寻才跟着吴大重新回到客栈,饿得饥肠辘辘。
他们这趟拿回去的只是部分易储存的食材,等到魔神节临近还要再让商贩送些新鲜食物到传送阵。
不过她注定过不上这个魔神节了,她计划着趁魔神节人多手杂,赶在那时候离开魔界,不容易引人注目。
现在妖兽已经出现,她只要跟在云涧宗后面,等他们解决了妖兽,她吃上内丹就可以完全解蛊,只是她记得那妖兽的效果太猛,吃下后还需服用特制丹药调理。
应寻虽记得丹方但对炼丹术一窍不通,到时候还得再找个炼丹师,这可是笔大开销,口袋里的四吊钱肯定是不够的。
她盘算着离开魔族的细节,根本没听见吴大说话,直到被张石硬按着要坐下喝酒时才回过神来。
她掀起眼皮,站着没动,“我不喝酒。”
“让你喝酒是吴管事看重你,快坐下吧,别不识抬举。”
“你识抬举你喝呗。”应寻看着吴大一脸色眯眯的模样,讽刺他。
张石语塞,收到吴大的眼神,带着剩下几人一块扯住应寻的胳膊,硬要往她嘴里灌酒。
应寻扭开脸,眼见胳膊暂时挣脱不开,猛地抬脚踢翻了桌子,盘子碗筷的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发出极大的声响。
灌她酒的人被这声吓住,一时没了动作。
吴大勃然大怒,豁得站起来,指着她鼻尖,“行!给脸不要脸是吧?张石给我找根棍子来,今天不把她打死我不姓吴!”
临墨镇本就没什么外人,客栈里的人不多,零星几人侧目看向这场闹剧,更是无人阻拦,连老板和店小二都躲到柜台底下静观其变。
应寻的瞳孔极黑,盯着人的时候总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吴大火气上头,没在意那点恐惧,手中胳膊粗的木棍挥得虎虎生风。
她连躲都没躲,硬生生挨了一棍,说道:“打死我你也没命活,你知道我爹是谁。”
吴大的手顿住,他当然知道,他早就打听过,应寻身份没那么简单,她是深渊域主的女儿,本来颇受魔尊器重,但自从被发配膳房一年,没见过有人给她撑腰,倒有几个塞钱要折磨她的,他这才有胆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可看她这幅底气十足的模样,吴大又有些迟疑,毕竟是血肉至亲……
他这么一迟疑,拿着木棍的手臂就被人拦住了。
指甲修剪浑圆的手指按住他,吴大扭头看过去,一个圆眼睛少年从他身后走出来,周身的气息令人难以忍受。
“仙族?”吴大挣脱开少年。张石立马凑过去,轻轻揭开吴大的袖子,被吴大痛叫着踢翻在地,他被少年握过的皮肤赫然出现被腐蚀的痕迹。
吴大既惊又怒,“我和你们仙族无冤无仇,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六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便是你们魔族的作风?”小少年轻蔑地勾起嘴角。
吴大老鼠似的眼睛瞄见少年孤身一人,年龄又小,底气足起来,“我们魔族怎么办事,关你屁事?”
“今天我管定了。”少年含笑地看向应寻身边的魔族,“把她放了。”
“不可能!”吴大让几个手下把这个乳臭未干的仙族拿下,却见几个穿着同样蓝白色衣服的人走进客栈,尤其是打头阵的青年身上散发的灵气让他浑身发毛。
他瞬间怂了,要知道魔族在凡界被仙族杀死,只能自认倒霉,压根没人追究,连魔尊都不管。吴大做到魔殿膳房副总管的位置费了不少心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算了算了,松开她吧。这小贱人有点本事,能引来仙族帮忙。”
应寻身上的桎梏消失,她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目光死死盯在少年身后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上,咬紧了牙关。
这道熟悉的身影,化成灰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段轻羽。
竟然真的会遇到他!
应寻咬着他的名字,手指颤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恨意。
没见到他之前,她可以告诉自己大不了重新来过。
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只疯狂叫嚣着一件事情,杀了他!扒了他的皮,剐了他的眼,挖出他的心肺,才能解心头之恨。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眼尾、鼻梁、嘴唇,最后落到他干净白皙的脖颈上,仿佛能透过那层轻薄的皮肤看到里面喷张的血液。
她不自觉舔了舔牙齿。
段轻羽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态度温和地找到桌子下面的店小二,订了几间房,将钥匙分配给其他人,又面色平静地向少年走来,并未注意到应寻。
少年已经带着应寻远离吴大,贴心地介绍,“那边是我的师尊和师兄姐,我们都不会伤害你的。对了,我叫郁展宁,你叫什么名字?”
应寻收回视线,咬牙切齿地说:“张花。”
这个名字是她进了膳房后掌事厨娘给改的,她本来极讨厌,因为冠了掌事厨娘的姓氏,不过现在用来糊弄仙族倒是好使。
“真好听的名字。”郁展宁天真地称赞,“取名为花是因为你额头梅花烙印吗?”
“是。”应寻皮笑肉不笑地说。
“很漂亮。”郁展宁又关心问道,“你今晚住在哪里?需要我们为你重新安排吗?”
应寻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很热情的仙族,顺着他的话摊开手,“我只有大通铺可以睡,如果你肯帮我当然再好不过。”
“我们当然可以……”郁展宁说。
“不可以。”段轻羽走近二人,“我们没有多余的钱为这位姑娘支付住宿费。”
“我们带的钱应该有富余啊。”
“那是应急用的钱,你若执意要用,应该先问问其他人的意愿。”段轻羽说。
他身后跟过来的几个同门了解前因后果后,面上尽是不同意。
郁展宁苍白无力地说:“可您不是一直教育我们仙魔平等吗?她一个女孩子跟那些人睡大通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若是凡人您也坐视不理吗?”
段轻羽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建议道:“如果你想帮她,可以与她调换,你去睡通铺。”
“那怎么行,我和郁师弟住一间,我不同意。”后头的俊秀少年立马出声反对,小声嘟囔,“让我跟魔族睡一屋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连遭反对,郁展宁苦恼地揪了揪额前的头发:“这样吧,我用自己的钱给张花姑娘重新开个房间。”
几个仙族神色各异,应寻转了转眼珠,从善如流地答应:“谢谢郁公子。”
她背好包袱,拿上郁展宁为她订好的房间钥匙,在吴大一行人愤恨的眼神中上了楼。
巧合的是这个房间恰好在段轻羽隔壁。
她微微侧头,第一次和段轻羽对上视线。
这人五官冷峻,睫毛却分外长,垂下眼睑的时候,能够遮住半边瞳孔,有种悲天悯人的气质,像壁画中远古的神祇。
实际上都是骗人的,他的慈悲从来不会对着魔族。
不然也不会选择在魔族即将达成夙愿的前一晚杀死自己。
应寻忍不住挑眉:“仙魔平等?仙君如何说得出口的?你其实厌恶极了魔族,丝毫不肯帮我。现在我住在你隔壁,恐怕让你十分难受吧?”
段轻羽微微皱眉,“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她的话反驳起来不难,但段轻羽一个字也不愿意说,显然是默认了,应寻狠狠摔上门,墙上的灰被她震掉了一地。
——
月挂中天,万物沉寂,只有应寻房间的门传来轻微的吱呀声,若不细听,会让人误以为是幻觉。
一个肥胖的黑影小心翼翼走进来,朝床上的鼓包走去,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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