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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等等!我想问的是长月烛的事。”

从萩儿开始滔滔不绝说到今夜的头号小郎君有多貌美,眼角一滴泪痣有多妖艳时,越雨已经回过神来,萩儿指的是堪比风月场的长月厢,于是越雨立马打断了她的施法。

“啊?”萩儿眨了两下杏眼,挠了挠头,憨笑道,“原来姑娘是指长月烛。说实话我也没见过,听顶楼的伙计透露过,这个长月烛安放在老板的府邸,层层封锁,极为隐蔽。我还听说自从捡到长月烛后,我们老板出行都要几十个暗卫保护,不过也有人说老板本身就是个高手,能够以一敌百,无人能近身。”

萩儿作为悬烛馆的伙计,竟也只能听说,看来店老板也是个颇神秘的人,而且这店里许多服务都很超前,越雨有种预感,像他这种谜一样的人藏得深,兴许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那你们老板呢?”越雨问。

“老板出去秋游了,说是要再寻些新奇物,短时间内不会回京。”萩儿回应。

两人聊着聊着已经走到壹号长月厢,在外面磨蹭了一会,萩儿倡议:“壹号今日客未满,姑娘来都来了,不妨进去试试?”

“壹号和贰号有什么区别?”越雨问。

隔壁贰号房正好进出一名男子,萩儿解释:“因为双数厢里多是舞姬、乐女,所以那边多是男宾。单数厢极少,而今天悬烛馆的魁首齐聚壹号,姑娘可以随我来欣赏一番。”

原来柜员的意思是她之前走去双数房看美女了。

面前的萩儿脸上仿佛写着“进了大饱眼福,不进则亏”。

她的性格很欢脱,热情外向,笑容极其感染人,让人对她的话产生不了一丝怀疑,也很难拒绝这般真挚坦诚的邀请。

越雨迈进去,不禁失笑。

长月厢的消费与一楼大厅的有所不同,如果说一楼是基础,那处在三楼的长月厢则是在基础上翻倍,上到接客的舞姬伶人,下到一应茶水,质量都更胜一筹。所以开到下等签的长月其实还算不错。

越雨不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值得萩儿称赞,直到进场,她才惊为天人。

该如何形容此情此景呢。

越雨在脑中思索,她想起了同病房里隔壁床的姐姐,那位姐姐爱好广泛,有天在刷腹肌时乐开了花并给越雨看了眼,随后叹息:“在医院可真无聊,若不是主治医师带的实习帅哥养眼,我还真有点受不了。要我说出了院就该拿钱去点八个十个帅哥,人生要这样活才爽。”

富婆姐姐看着一脸无动于衷的越雨,又道:“妹妹,你成年了,姐也不是教坏你,只是我们女人好点色也不是什么坏事。”

还和她画饼似的承诺:“等出了院姐请你看帅哥。”

思绪短暂飘远,回到当下场景。

越雨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堆男妲己。

厢中央的一个圆台,被烛光照亮,四周的宾客席则稍显昏暗,有几个女座还隔了薄纱竹帘。此时那几个男妲己四散,往宾客席走去,与顾客互动。

厢内女宾不算少,对此见怪不怪,似是常客。

越雨还未落座,便见其中一个男妲己径直朝她走来,广袖缥缈,衣领很低,风光乍泄。眉眼深邃,肤白唇红,略带几分异域风情。

离得近了越雨才瞥见他身上的青色的衣裳纱质轻薄,腹肌隐隐可见。

眸光像是被烫了一下,她连忙别开视线。

与此同时,她身后覆下一层阴影。

越雨下意识偏头。

越雨眼中的景象有点模糊,但在这层朦胧下,反而多出一层美感。

少年身姿颀长,侧脸轮廓线条流利,鲜少有人能撑住这么绮丽粉艳的衣裳,再配上他这张脸,比摄人心魄的男妲己更堪称绝。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男妲己们多是轻纱薄衣,端的是飘逸曼妙,而他锦衣翩翩,面容硬朗,不显女气,反而别有韵味。

几乎是一瞬,越雨便理解接受了。这里边女宾多,但也不是没有男子。

原先朝着越雨来的青衣男子比她接受的更快,微微俯身像是同她打招呼,随后向她伸来一只手。

越雨愣怔了下,身侧传来一个轻柔的推力,萩儿向她眨了下眼,像是给她鼓舞。

这么一推,她便靠近了对方,青衣下的那只手细瘦而有力,扶住越雨的手腕,又十分自然地牵住她的半截指尖,领着她往前走。

作为专业人员,薄沂自然不会忘记刚进来的男客,另一只手轻抬,长袖拂过裴郁逍的袍摆,纱与袍交接的一瞬,似无意的撩人。他的尺寸拿捏的刚刚好,广袖离去的时候,裴郁逍恰好迈出步伐。

薄沂就像主导者,领着两人到右侧落座。

至于裴郁逍为何跟上并且恰好和越雨坐在一张长椅上,是因为其他座位都满了。原本是为了交互方便而设计的两人座,如今坐下了一对男女。

他们会互动,却断不会长久停留在一位客人面前,薄沂很快便离开,越雨面前换了个人,是个蒙了眼纱的小哥,小哥边走边理了下脑后的纱结。

玩什么花样呢。

越雨默默腹诽。

琵琶还在不紧不慢地奏着曲,面前的男子一身长裳银白中挑蓝,身段轻盈,舞姿清绝,艳而不俗。

曲调忽而转急,面前的空地宽敞,男子长手伸张,旋如惊鸿,飘飞的衣袂如碧波荡漾,水袖化作涟漪散开。

他倏地将蒙眼的纱解开,轻纱坠落,不偏不倚飘到越雨膝上。腰肢一折,本就低垂的衣领被他往两侧轻撩,露出半截锁骨和线条流畅的肩。

随后抬手前推,浅袖招来,晃过鼻端,风带来淡淡的竹香。

越雨失语了,她顿悟。

理解纣王,成为纣王。

这还不算。

萩儿捧着托盘跟着边上,男子伸手取过其中一壶,提着袖子斟了一杯酒,“是果酒,不易醉的。”

瞥见萩儿,越雨才惊觉她一直没离开,萩儿笑笑提醒:“这也是正常流程哦。”

男子在越雨面前顿了顿,从越雨那儿没察觉抗拒的反应,才熟练地勾住白纱,将其挑到帽檐上,帽檐坠下的白纱很长,随着清风飘往裴郁逍的方向。

长椅两侧都有放置酒饮的木桌,裴郁逍一手支着额,不紧不慢地独饮,烛光摇晃,无声掠过眉宇间,落在他的半边侧脸上,一半陷入阴影中,端的是一派心无旁骛、与世隔绝,仿佛他那处是新辟开的清净地。

他目光逡巡,不错过每个人,倒是没有忘记来意。

飘来的白纱遮住了视线,他蓦地将目光凝至身旁。

两人的画风截然不同,身边那人显然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帷帽挑开的瞬间,越雨只觉呼吸轻畅了不少,视野也开阔了。先前当真有点像盲人摸象那般。

越雨看清了这人的眉眼,他眉眼清秀,眼尾一滴泪痣红得惑人,脸上浮起腼腆的笑,仿佛方才做出大胆行为的是另一个人。

裴郁逍正偏头望向身侧,裸露出来的是一张素白的脸,少女鬓角的发丝垂落在侧脸,暖光晕在她的肤上,多了几分明媚。

小郎君用指尖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随后指尖滑到她的下颌,他微抬,拇指力道处理得极好,迫使她檀口轻启,长睫颤颤。

被喂酒的姑娘,长着一张令他印象深刻的脸。

裴郁逍眸色渐深。

对方只喂了一小口,越雨察觉出照顾姑娘的意味。

酒液顺着杯沿流入口腹。

是青梅的甘甜,微含点酸。

他将酒放回盘内,瞥了一眼神色不明的裴郁逍,寻常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来此处的大多都是熟悉氛围的人,也有像越雨这边初来乍到却配合的小顾客,但像少年这般自顾自饮酒却无关风月的极少。

在场的人无一看不出来少年身上孤高清冷的气质,让旁人难于靠近。而他身边的姑娘,也全然没有雀跃,就连他使出浑身解数,落在她眼底也只有欣赏,还有对新奇事物的探究欲。

有欲但无情愫。

此欲还非彼欲。

与其他座格格不入,相较他人,这二人纯粹得像误入风月的。但二人这种眼光和气质,反而让他们感到舒适和体贴。

他没有多想,正欲离去。转身的时候,骤然听到一直无言的少年不紧不慢的嗓音传来。

“姑娘喜欢这种?”

殊不知被误以为像是拼桌的另一个当事人,越雨发声了:“是欣赏。”

那人的腰看着比她软,锁骨也好看,能不欣赏吗?

越雨回完话,意识到声音有点耳熟,猝然转过头。

二人离得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近距离对上他探寻的目光,越雨不知为何心蓦地一慌。

她置于膝前的手动了动,眼神微动,面前空荡荡的感觉才迟缓传来。

“放心,还在你脑袋上呢。”裴郁逍抬睫,扫了眼她的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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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雨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与她的错愕相比,裴郁逍却平淡许多。

小舟上初遇时她便是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惊马时更是如此,今夜再见却有点不同。

她的长相清冷,烛光下的肌肤似能透光,滤出泠泠的冷意,浅褐色的眸平静无澜,暖融的烛影也印不进眸底。眉眼间尽是疏淡清寂,薄唇色泽极淡,微微下抿,神情很少,似是对任何事都挑不起兴致,便是方才她也很快就从小倌的柔情中抽身。

而今这淡容上多一丝错愕与赧然,便使整张脸添了几分这个年纪寻常姑娘的味道。

帷帽上的纱还在飘,裴郁逍修长的手稍稍避开。

越雨低眸,神色恢复如常,摘下帷帽递给萩儿,“劳烦了。”

萩儿帮她放置好。

半晌,越雨才转向裴郁逍说道:“上回的事,多谢公子将我送回去。”

“还以为不过第三回见面,姑娘又被我吓着了。”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直到方才看见姑娘眼睛都直了,我才知不是。”

他支肘望来,唇畔勾起的弧度显得鲜活动人,仿佛这片喧嚣与旖旎都撼动不了他干净明朗的气质。

越雨竟觉得他或许没有传闻那般风流。

转念一想,刚才在雅间交谈不过寥寥几语,她便找借口逃似的先行离开,相对装不相识,可不就引起了误会。

越雨心中清明,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台上的青衣男子,他正跳着伞舞。

此人正是引他们进来的薄沂。

裴郁逍抽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听见她清亮的声音落下:“公子方才也是,对台上那位感兴趣?我瞅着你可是瞟了好几眼。”

她的嗓音温和、婉转,染上揶揄的笑意,听在旁人耳里倒像是呢喃调笑。

微妙的气氛徘徊在二人周围。

裴郁逍一时未语,越雨缓和了思绪,倒是明白过来。他这副模样,不就是被戳穿了吗。

原来江少卿好这一口。

越雨收回调侃的眼神,赞同他的眼光,“其实我也挺喜欢这类型,有点霸道,还有点勾人,但是上次冲撞一事,公子也是受害者,作为赔礼和答谢,我不会同公子争的。”

那人刚进来牵她手的时候的确有点小霸道。

越雨头一回被男的这样牵着,印象尤深。

再看刚才那人对越雨和裴郁逍的招待方式对比明显,想来他是因此感到落差。

不过根据她的观察,一会薄沂就要绕到他们这边来了。

她丝毫不觉身旁少年已然沉下的脸色。

越雨说的不错,裴郁逍的确一直在观察这个人。相比其他人,他的动作略显僵硬,虽然极为细微,但躬身的弧度和执伞出伞的动作都过于利落,柔美不足,缺乏此舞的精髓。

明明一心沉浸于小郎君的柔情蜜意当中,却抽空观察到他的动向,真不知该评价她三心二意还是细致入微。

“姑娘你……”裴郁逍一字一顿,“当真是心有七窍。”

出口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的目光刚从台上收回,看来是欢喜极了。

越雨客套笑道:“您谬赞了。”

“不过——”裴郁逍顿了顿,“悬烛馆乃正经酒馆,争与不争的,都是谬谈。”

越雨本就僵硬的笑更僵了。

江少卿:谁来为我发声!!!

女婿还算是第一回看清女鹅,说吧,是不是也很为她着迷[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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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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