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时候跑到这里来，然后我们就给你递水，不需要就不用拿，需要也少喝一点，要不心脏不舒服——跑不动就不跑了，走也没事，毕竟一、三、四、八、十好几个班都没报三千米——”
后勤的几个女生很认真地嘱咐宁祈言，然后七嘴八舌地说：“不要紧张跑下来就是胜利……哎又不是体育生，跑不过很正常，和柯菁一样中间走一百米……就是就是，跑不过十七班没关系啊，别有压力……给你拍照片，前一圈可以做表情管理……绝对不会怎么样，又不是体育生……”
宁祈言一一谢过，整理了一下发带就上跑道了。正是上午九点，高一组的男子三千米刚刚跑完，第一名是高一十七班的李然，差一点点打破学校记录，现在广播里播完获奖情况，正在叫高二组准备。
体育老师招呼他们拉伸，做准备活动，宁祈言旁边的男生愁眉苦脸找他说话：“我不行了，我难受到想吐——平常一千米都快跑死了，三千米和跑操一样多怎么可能跑下来嘛——”
宁祈言：“你跑操没跑下来过吗？”
男生看上去生无可恋：“全学校不见得有几个是一停不停就把跑操跑完的，而且那配速低啊，墨迹快三十分钟也没事儿，你看看这人——”
他指着看台上的一片，指着站在操场上给他加油的同班同学，扭曲道：“我要是跑三十分钟，我还要不要脸了。”
宁祈言倒是没他那么有压力，一是体委刚才叫了他三声“义父”，同学们敬佩地目送他上跑道；二是余淑陆颂宜去比羽毛球了，卫景明去学生会干活，**宸周松朗则马上去比游泳，亲近的人都不在，没什么好丢脸的——
“宁祈言宁祈言！加油加油！”
一声清脆嘹亮的加油声穿过人群到达起点，跑道上的运动员纷纷循着声音看去，然后再循着声音发出者的视线看向宁祈言。
宁祈言：“……”
男生揶揄道：“哦哟，迷妹？”
宁祈言叹气：“我妹妹。”
**葵仍然执着地喊：“哥！加油加油！你最棒！”
宁祈言远远地朝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然后最后活动了手腕脚腕，准备迎接三千米的地狱跑。
枪声打响，万里无云的晴空，太阳在身下打下不断变化的影子。宁祈言一跑出去就知道身边这十二个人里有大概**个都是赶鸭子上架，剩下的三四个里有专门练长跑的体育生，也有身体素质好的好苗子。这几个人穿得都是钉鞋，呼吸也有计划有规律，不急不缓间与他们拉开距离。
宁祈言跟上第一梯队，感受着热风从眼前耳边翻滚而过，操场上的呐喊声渐渐褪色，只有呼吸，晴空，热风，一起把眼前的世界压缩成空旷的荒原。
干燥而静默。
一时间，什么重生，血迹，亮片，全被蒸发干净，呼啸着死进荒原的大风里。
跑吧。
“走吧。”
周松朗催道：“马上就开始检录了，还要换衣服适应水温，别卡着点去。”
**宸点头，但是没动，仍然趴在体育馆的栏杆上往跑道上看。三千米的比赛已经开始七八分钟，领头的男生准备冲刺，后面跟着的人有的跟上有的掉队，周松朗顺着**宸的目光，找到宁祈言，现在排在第三个。
他平时就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只能看出来个子高，头发也是过长，有的时候还挡住眼睛。现在换上运动短裤，更显得身高腿长，又戴了发带，跑步的过程中他把头发捋到后面去露出额头，脸上的冷冽就藏不住了。
白上衣白短裤，白底红字的号码牌，发带是白的，人也长得白，只有校服短袖的立领是一圈黑，衬出他的脖颈。最后一圈，宁祈言跑过他们这边时正好咬住第二名，二人平齐，他脸上附着汗，眉眼一蒙显得清凌凌的。
他们站的地方在体育馆的二层，再往这层的西面走就是游泳馆。**宸不着急，周松朗也没什么好急的，多看了一会，看到宁祈言作为第二名冲线，才起身去准备比赛。
周松朗看到他累得气喘吁吁但是笑得很开心也替他高兴，同**宸一起走到更衣室去换衣服，问他：“他之前练过跑步？”
**宸把铁皮柜子打开，脱下校服上衣，声音有点闷：“不知道。”
周松朗回忆：“他跑操和你一样，跑完汗也少也不怎么喘，可惜你天天逃操。”
**宸：“这有什么可惜的。”
周松朗：“真厉害啊，十二分三十五秒，你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宸关上铁皮柜子的门发出“砰”地一声，一米八七的个子，平视着周松朗，一时没回答。
此时距离自由泳八百米开赛不到五分钟，裁判员让他们做好拉伸再示意他。周松朗本来以为江公主又不知道怎么了不想回答，就说：“好好比赛吧。”
“舒服。”**宸突然蹦出一个词，“他跑步的时候让人感觉很舒服。”
他想起他飘起的衣摆和凌乱的头发，带着汗水的脸，远远看去看不到表情，不过肯定是在笑，慢慢补到：“感觉跑起来就没有什么事算事了。”
**宸盯着游泳池里荡开波纹的水，问：“你不觉得他很像清水吗？感觉什么事在他那里都是淡淡的，脾气性格也是，总是很平静，林翼南叫他私生子他都完全不生气。”
“只有在提到**葵的事和跑步的时候才不一样，但又感觉他什么事都没有。”
**宸认真地说：“他真的很奇怪，我从来没见过秘密这么多但是很平淡的人。”
“我突然也想跑一跑了。”
周松朗正震惊这回答，又听见他说：“但是这么晒，跑步会晒红晒黑，算了。”
“……”
嗯嗯。
宁祈言这一场比赛比得酣畅淋漓，他原本就差跑一场发泄一下心里的焦虑和郁气，上跑道的那一刻就激动起来。再加上这一组的前几名都给力，一直带着节奏，他跟到最后冲刺的时候虽然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但也跑得很爽，最后竟然超成了第二。
说不开心都是假的。**葵中间给他加油了好几次，最后看到他第二过线激动得脸比运动员还红。余淑和陆颂宜抱着羽毛球拍跑过来恭喜他，自豪道：“其实我们两个也一人拿了一个第三第四呢。”
体委还有好多同学围过来问他怎么样要不要喝水擦汗，体委大喊：“第二啊卧槽，我们本来以为柯菁跑第五就够牛逼了！”
跑女子一千五百米的柯菁只是一个劲儿地让他不要停下来，围着操场走走。
第一的男生跑了九分二秒，听他跑完自己说，自己其实是练五千米的，不知道这个成绩怎么样。还怎么样，宁祈言跟着其他运动员过去恭喜他，那男生倒是腼腆，笑着说能跑下来就很好。
转头就朝自己班那一帮国二叫：“你们他妈一个个都不跑让我上！再叫唤自己爬到跑道上，卧槽不就是没打破记录吗差他妈三秒你自己去啊！怂逼！第一又拿二十分叫不叫爸爸？啊？”
“……”
宁祈言谢过了大家的关心，一问时间九点二十，离“李然弄伤**葵”还早，他就只问了问**葵打算去干什么。
“我朋友当志愿者，在取水处那边，我过去帮帮她。你还是好好放松拉伸一下吧，要不明天乳酸堆积，腿疼。”
**葵嘱咐完，笑着挥挥手往取水处跑去了。宁祈言慢慢绕着圈，感到心跳渐渐平稳下来，转到教学楼那边顺便进厕所洗洗脸。
解下发带，他捧了一手水把脸浸进去，水流“哗啦啦”带走他的其他思绪，燥气也冷静下来。他撑着洗手台歇了一会儿，想着，还有一个小时，李然会在取水处撞倒**葵。
宁祈言也不是没想过直接阻止**葵去取水处，但是这是他之前的一种计划，这种“源头阻止法”看似可行，但是存在很多不能预测的后果。自从上次他发现自己阻止了的事情会以另一种方式报复到他身上以后，他就干脆地放弃了节外生枝，只跟着会伤害到**葵的节点走。
万一**葵又在别的节点被“命运”报复了怎么办，万一他阻止过多被“命运”掐死了怎么办，该报复的人还好好活着，他想到这点会死不瞑目。
再加上，自己该受的报复还没来到，轻轻松松地结束，死又有什么用。
别忘了你的错。
宁祈言想着，吐出一口气，再次打开水龙头，掬着一捧清水，上方的白炽灯摇摇晃晃，波纹弯弯的像她笑起来时眼睛弯成的月牙。宁祈言正发呆，忽然听见有人匆匆跑进来，脚步急切。他正想回头看看是谁，突然被那人的胳膊一撞，手里的月牙全撞散了，消失在下水管道。
那人急匆匆地打开水龙头洗脸，动作之粗暴，宁祈言一时以为他在喝水龙头里的水，因为他快把自己淹死了。
半分钟后，还在洗。
三分钟后，还在洗。
五分钟后，还在喝。
宁祈言旁观了这一会儿感觉不太对，这是有自来水饥渴症吗，喝这么多生水干什么，有瘾？他看到这位同学上衣都湿了大片，还在一个劲地把脸塞进水流里，好像在里面寻找这么慰藉，想出声又不敢。
哪里来这么多怪人，又是不认识但是找他的梁易旻又是这位水怪大哥，还是先走——
水声停了，那人抬起头，宁祈言在镜子里看清他的脸。
是李然。
那一瞬间宁祈言只想：那“亮片”绝对有问题。
李然的眼睛不知道聚焦在哪个点上，在水里泡了五六分钟，眼睛全红了，但是一眨也不眨，就这么水淋淋地站在洗手台前，任由宁祈言在后面看他。厕所里又进来几个同学，吵吵嚷嚷地进到里面去了，宁祈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黏黏糊糊的感觉，又想起鸡皮疙瘩，于是连忙要走。
“……”
移开视线的那一次眨眼间，李然悄无声息地在镜子里和他对上眼，终于识别出了他。
“……”
宁祈言经他一看上半身都麻了，大脑根本没法思考这种无机质的眼神是不是有危险，直接驱使着他快走了两步回到阳光下。
“我的妈。”
他缓了两秒喃喃出声，眯眼一看取水处一片祥和热闹，身上又出了一层汗：“想吓死谁……那是什么眼神……”
喝这么多水还不够，一会儿要去取水处喝水？李然到底是不是被那“亮片”搞得，怎么神经兮兮的。
宁祈言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重生回到了过去，怎么事情越来越让人无法理解。
还是自己真的太紧张了？
那李然变身水怪搜索他的视线是干什么，跑热了就这样？
他一路惊疑着走到取水处，**葵正和几个朋友忙着给同学老师们发水发巧克力，没看到他。他就站在一边，等着李然过来，然后在接过水的时候摔倒。
“你好。”
李然在他身后说：“你的发带吗，放在洗手台上面的。”
宁祈言被他这冷不丁的好心吓得一哆嗦，他其实有点想拔腿就跑，靠近李然总让他觉得身上要起鸡皮疙瘩。但是还是抑制住这股诡异感，他回身，接过湿掉的发带。
“啊，谢谢你。”
“没事。”
李然和他差不多高，低着头，宁祈言看不清他的表情。听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什么情感都没有。
他的上半身几乎湿透了，站在太阳下，衣服缓慢地滴着水。宁祈言此时才惊觉，上辈子他听到**葵被撞倒的消息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李然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没有往下滴水，是干燥的。
所以现在发展的进程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上辈子李然直接来了取水处，这辈子李然是先跑到厕所喝了半天自来水才来到取水处的。
两次都是渴，为什么这次去厕所喝水不直接去取水处？为什么早来取水处四十分钟？
和他有关系？跟着他干什么，撞倒人是不是随机意外？
渴，直接去取水处才是正常思维，先去厕所狂喝自来水是什么逻辑。
宁祈言被这种漏洞疑云搞得心烦——总不会李然真不受自己大脑控制……
“你渴吗？”
李然突然开口，这次却是带了疑惑：“同学，我为什么这么渴。”
宁祈言见他终于肯抬头，趁机观察了一下，没看出什么来。他警惕着李然的动作，含糊着：“可能是太热了吧，你刚刚运动完。”
“……”
李然抬头盯着他，然后慢慢把头平移过来靠近他。宁祈言心里寒战了一下，一只渴水的蜗牛从壳子里伸出软黏的头，眼神是触角在探测触摸他。
宁祈言受不了问：“同学？你怎么——”
李然：“你闻上去很像啊，严丝合缝。”
宁祈言被这酷似金建宇的古怪声音逼得难受，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什么意思，像什——”
李然的动作很快，他没等宁祈言把话说完，突然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取水处拉。宁祈言是一直紧绷着神经但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这拽仇人拉货物的架势让他一个趔趄没站稳，转瞬就到了取水处的三张桌子前。
宁祈言的胳膊生疼，李然看着瘦但力气出奇的大，手指机械般地掐住他的上臂，然后不等取水处的同学们出声，一把把他甩向桌子，随即自己也直直地跟着他往地上摔！
“啊——”
桌子上的东西和桌子一起“乒乒乓乓”翻倒在地，瓶装水砸在身上毫不怜惜，宁祈言听见四周一片尖叫声，紧接着左腿小腿处一热，随后就是尖锐的疼痛。
完全不受控制了。
宁祈言被瓶装水和这几秒发生的事砸得有点发晕，没等好好想想这鬼走向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就听见**葵慌张地喊他：“宁祈言！”
他被甩在地上后背正发疼，左腿处的疼痛愈发剧烈，李然似乎摔到他身上了。宁祈言还没出声安慰**葵自己没事，就又听见她大怒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然后腿上一轻，他赶紧撑着胳膊坐起来，看见**葵一把抓住李然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竟然真的是提起上半身，然后扔到一边。
周围的同学发出了惊叫，然后**葵的声音更生气了：“你——我——”
宁祈言刚看清自己的腿上光荣负伤一道一指长的口子，新鲜的血正欢快地往外冒，旁边有同学跑过来送纸，给了他一包，然后犹豫着往旁边递。
宁祈言一转头，看见李然，一下子就明白刚才大家的反应是为什么了。
李然脸上带着血——如果没看错，准确来说，是他右脸上也划了道口子，自己的血混着他的血，滴滴答答地也配得上“鲜血淋漓”这四个字。
**葵蹲下来紧张地问他：“哥，没事吧除了腿疼还有哪里疼？能走吗，去医务室。”
宁祈言小心地活动了一下后背，也疼，但是他摇头，说：“没事。”
他转头看李然，还呆坐在地上，脸上的血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往外冒。一想到自己的血可能进到他的伤口里，他的血可能进到自己的伤口里，宁祈言就恶心得不行。
伤口和血倒是严丝合缝了。
他对上李然的眼睛，仍然如同两组无机质代码，不知道又失掉了哪门子魂。
有老师急匆匆赶过来询问情况，指挥着周围的人收拾狼藉，叫同学们去找医务室老师。有同学说医务室有好多人，老师过不来怎么办？宁祈言活动了一下腿感觉没有到走不了的地步，还是说走过去吧，就在一楼，也不远。
“嘶——”
一片吵吵嚷嚷中，宁祈言听见一边的李然打着哆嗦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终于摸上自己的脸，在他的注视下惊疑地叫出声：“我去——”
去什么去去哪儿啊。
宁祈言实在想不通这是什么情况，把他甩在地上又碰瓷，划伤脸还玩一二三木头人，现在又活了？
上辈子也这样诡异？
“你还渴吗？”
李然发现自己一脸血，把手放下：“不、不渴了。”
吸血鬼啊。
他很艰难地转动眼球，当然在宁祈言看来就是被什么东西——也许是“亮片”——给控制得丢魂了，然后他看到宁祈言的腿，瞬间弹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我控制不了自己，今天我跑完步就特别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让我来取水处，我去厕所之后就——”
他说着，慌慌张张地上来要扶他。宁祈言的胳膊还隐隐作痛，拒绝了他的手。李然带着满脸的血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问：“是我把你推倒了？”
“不然呢？是他自己不长眼摔了吗！”
**葵刚才在向老师讲明过程，看到他凑过来，两步过来打掉他的手：“你哪个班的叫什么？故意的是吗？他哪里惹你了？”
这走向大有失控的迹象。宁祈言害怕再下去**葵会和他扯上关系，于是赶紧站起来，在**葵的不满声中说：“我觉得我应该先去医务室，腿很疼。”
**葵立刻忘了上一茬，上来扶他的胳膊。宁祈言碰到她的手浑身都紧张，腿也疼得直发抖，快要站不住。李然应该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想要帮忙然后再解释一下，却被人一把推开。
“别碰他，别碍事。”
**宸冷冷道，看到他一脸血还有宁祈言一腿血，问：“怎么回事？”
**葵还气着：“我草宁祈言什么也没干就和他说话，他突然就上手拽他，然后撞到桌子上了。”
**宸应该是跑过来的，还急急地喘着气，皱眉：“再急也不准说脏话，我知道了。给老师说了？”
**葵：“嗯，说明了，你们班班主任马上来，然后他——”
她指了指李然：“也会通知班主任的。”
宁祈言怕她马上就要盘问李然的信息，赶紧说：“要不先去医务室吧。”
“嗯。”**宸问他，“你能走吗？”
他现在撑着宁祈言的身体，宁祈言能感觉到他身上还带着水潮气，是游泳馆的味道。
“能走，没事。”
宁祈言慢慢走了两步，转头问他：“比赛怎么样？”
**宸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问这个，用一种“疯了吧”的眼神看他，然后说：“第一。”
“厉害啊，恭喜你。”宁祈言急需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李然走在旁边，**葵盯着他。他现在有点后悔，腿真的很疼，就又问“周松朗呢？”
**宸：“第二。”
医务室离得真不远，他们乌龟慢爬的速度也很快到了医务室。宁祈言问他：“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宸扶着他的胳膊和腰，说：“体委和班长去找老师，路上碰到我们大喊你流血了快不行了。”
宁祈言真想笑，推开门，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宸转头说：“还没恭喜你，第二名，很厉害。”
宁祈言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两个人之间的消毒水味道很淡薄。
他一时发愣，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宸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右眼下藏着一颗非常非常浅淡的泪痣。
累。[托腮][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一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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