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万厉楷家的玻璃窗。安一坐在客房的床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万厉楷的母亲执意要留她过夜——暴雨导致山路塌方，回茶厂的路暂时被封了。
"喝点姜茶。"
万厉楷端着马克杯走进来，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格外温柔。
"别感冒了。"
安一道谢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瑟缩了一下。姜茶很烫，但更烫的是她口袋里那张学生证。
夜深人静时，安一从书包里摸出夏楠的学生证。台灯下，那行小字清晰可见：[莫安一，你往哪逃？]字迹凌厉，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写字的人当时带着怎样的情绪。
她翻开日记本，却写不下一个字。窗外雨声渐歇，月光透过云隙，在纸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与此同时，夏家别墅灯火通明。
"你知道蒋叔叔对我们家多重要吗？"
夏母将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
"蒋丽丽哪点不好？非要去找那个种茶人家的丫头玩？"
夏楠站在落地窗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大理石地面上。他望着远处被雨水洗亮的山峦，想起安一最后看他的眼神。
"她不一样。"
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第二天清晨，安一悄悄把学生证塞进信封，却在写地址时犹豫了。她咬着笔帽，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争吵声。
"他爸爸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是万厉楷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她爸爸为什么不能，你小子激动啥？"
万母的声音尖锐刺耳。
"去A市重点中学交换一学期，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安一的手指一颤，钢笔在信封上划出长长的墨迹，这件事情她之前听父亲提起过，不过当时没有放在心上。
早饭后，安一和万历凯匆忙赶往学校。
上次卫生巾事件后，因为夏楠打人，张老师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就把夏楠安排到后面位置了。
很快午休铃声响起时，一想起他们的约定，安一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她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取出那把黑色折叠伞，指尖轻轻抚过伞柄上的字母”N“。
"安一！"
蒋丽丽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
"学生会临时会议，现在就要去。"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
"张老师点名要你参加。"
安一咬了咬下唇：
"可是我..."
"是关于期中考试安排的重要会议。"蒋丽丽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
"快走吧，别让老师们等。"
教学楼天台，夏楠靠在栏杆边，手中的草莓味泡泡糖已经换到第三颗。远处钟楼的指针缓缓指向12:40，天台的门依然紧闭。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他本来打算偷偷夹在伞里给安一的。纸条边缘已经被他摩挲得起了毛边。
"夏楠学长？"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楠转身，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站在天台入口，
"蒋丽丽学姐让我来告诉你...莫安一同学请假回家了。"
夏楠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在刚才。"
女生紧张地绞着手指，
"学姐说安一同学生病了，她妈妈来接的。"
夏楠掏出手机，飞快地拨通安一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转入语音信箱。他又打开短信界面，最后一条仍停留在昨天未发送的那条「小短腿，明天记得带伞。」
"学长..."
女生小心翼翼地问，
"要我去找蒋学姐再问问吗？"
夏楠摇摇头，突然大步走向天台门。他的运动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此时的安一正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面前的会议资料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蒋丽丽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凑过来耳语：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结束了。"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窗。安一望着水珠蜿蜒而下的轨迹，想起那把被自己小心收好的黑伞。夏楠还在天台等她吗？他会不会生气？
"莫安一同学？"
张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对考场安排有什么意见吗？"
安一猛地回神，发现全会议室的人都在看着她。蒋丽丽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我...我没意见。"
安一低下头，耳根发烫。
会议结束后，安一第一时间冲向天台。雨已经停了，但天台空无一人，只有栏杆上挂着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纸飞机。她颤抖着打开，上面夏楠的字迹已经被水晕染开，但依稀能辨认出：
「小短腿，我等到1:20。如果你看到这个，来音乐教室找我。——泡泡糖先生」
安一转身就跑，却在楼梯拐角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熟悉的青柠香气扑面而来。
"急什么？"
夏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校服外套的袖口湿了一大片，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雨中回来。
"我...我被学生会叫去开会了。"
安一喘着气解释，
"蒋丽丽说..."
"我知道。"
夏楠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是蒋丽丽的，
"我刚看了她的聊天记录。"
安一瞪大眼睛：
"你偷看..."
"不然呢？"
夏楠突然逼近一步，把安一困在墙壁与自己之间，
"让你继续被她耍得团团转？"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来，照在夏楠湿漉漉的睫毛上，折射出细小的彩虹。安一能闻到他身上雨水混合着青柠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莓甜香。
"夏楠..."
安一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你为什么...非要我去看篮球赛？"
夏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味泡泡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
"因为..."
他把泡泡糖放进嘴里，
"我想让你看我打球的样子。"
"为什么？"
安一固执地追问，心跳如雷。
夏楠俯下身，他们的距离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安一看见他琥珀色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
"因为我喜欢你，小短腿。"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从你读《逍遥游》那天起就喜欢。"
安一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夏楠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草莓泡泡糖的甜香。
"那你为什么..."
安一的声音颤抖着，
"要和蒋丽丽一起走？"
夏楠叹了口气，额头轻轻抵住她的：
"因为我妈拿篮球集训威胁我。"
他苦笑一声，
"但刚才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她，如果非要干涉我的交友自由，我宁愿放弃篮球。"
安一惊讶地抬头，正好撞进夏楠深邃的眼眸。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所以..."
夏楠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你愿意..."
"安一！"
蒋丽丽尖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你在哪？张老师找你！"
夏楠翻了个白眼，突然拉起安一的手：
"跟我来。"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拐进一间空置的音乐教室。夏楠反手锁上门，把蒋丽丽的喊声关在门外。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钢琴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楠拉着安一走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滑过，流出一段熟悉的旋律——《七里香》。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时，学校里放的歌。"他
轻声说，手指继续在琴键上跳跃，
"现在，它是我们的歌。"
安一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她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想起走廊上初遇时的心动，想起卫生巾事件后夏楠和男生打架留下的淤青，想起雨中他塞给自己的那把伞...
"夏楠。"
她鼓起勇气，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我也..."
音乐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老师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口：
"夏楠！莫安一！你们在干什么？"
夏楠不动声色地挡在安一前面：
"老师，我在教安一弹钢琴。"
张老师狐疑地看着他们："蒋丽丽说你们..."
"蒋丽丽撒谎呗。"夏楠平静地打断她。
张老师皱起眉头：
"夏楠，你妈妈刚给我打电话..."
"张老师。"
夏楠突然站直身体，
"我是喜欢莫安一，不过是单恋，我们会以学业为重。"
他转头看了安一一眼，眼神温柔而坚定，
"我会........我可以等到高考后再追求她。"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钢琴上的《七里香》乐谱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安一站在夏楠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飞过，带着这个青春的秘密，飞向湛蓝的天空。
第二天课间操时间，安一独自留在教室补作业。忽然有人敲了敲窗户——夏楠站在窗外，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昨天在天台淋雨后晚上回家就发烧了。
"听说你要转学？"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安一惊愕抬头，看到他通红的眼眶时心脏狠狠揪紧。她想解释，却看见蒋丽丽带着班主任朝这边走来。
夏楠迅速塞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安一望着他发烫的背影，纸条在她掌心蜷缩成团。
放学路上，安一终于展开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纸条：
[今晚7点，老地方。如果你不来，我就当你逃了。
她摩挲着字迹，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PS：记得带上我的学生证，那上面有你的罪证。]
安一忍不住轻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傍晚六点半，安一站在沙海公园西山坡岔路口。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学生证在口袋里发烫。她望着蜿蜒的山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就知道你会提前来。"
夏楠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些病后的鼻音。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头发乱糟糟的，手里却捧着一束沾着露水的山茶花。
"听说有人要当逃兵？"
他走近一步，山茶花的暗香萦绕。
安一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刺目的远光灯照得她睁不开眼。
「山茶花暗码」
配方： 白毫银针 山茶花蜜 柠檬草
命名逻辑：
山茶花呼应夏楠病中仍坚持送的花束
白毫银针的澄澈象征初告白的纯粹
柠檬草暗喻纸条背面的隐藏讯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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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山茶花暗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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