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硕追江燃时，江燃的确很烦。
跑完步总是给他送水，总是借着问问题名义跟他聊天，吃饭在食堂随便一瞥都能抓到他在偷看，桌洞都是他塞的纸条零食。
跟个哈巴狗一样甩都甩不掉。明明不是同一个班级，但感觉每时每刻都能遇见。
在江燃看来，被一个男人喜欢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只要跟凌硕呆在一块的时候，江燃无时无刻不感觉丢脸。
周围人拍照议论，虽然江燃知道他们矛头指向的是凌硕，可是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被顺带牵扯。
江燃甩不掉凌硕，他一度都快认命了，老天爷给了他一个惊喜。
——凌硕突然之间转学。周围的亲朋好友都在说恭喜。
凌硕转学后，第一天江燃特别轻松自在地过了一天。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亦是如此。
直到第四天起，他开始不习惯没有凌硕的日子。不习惯桌洞里没有凌硕书名的信，也不习惯没人拿着基础题来问他……
在今天之前，江燃一度以为只是凌硕太烦，戒断比较困难。
但他今天看到凌硕就是忍不住上去帮忙，当他看到凌硕看向他毫无以往的惊喜和激动，跟个陌生人一样，反而跟其他人熟络的聊天。
而且跟他聊天的那个男生还长得好看，起码在长相方面不输他。
江燃没来由地感到害怕，怕凌硕移情别恋，怕自己已经受到影响。他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受到影响？
江燃深吸一口气，把箱子放到十六班大本营，发出重重的一声响。陆识桉还想开口感谢，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燃就走了。
陆识桉:“？”
凌颂之取了中杯的百香果双响炮，拆开吸管捅进去，躲到角落里刷题静心。
恰巧刷过一道选择，上方跳出一条消息，他同桌发过来的。
凌颂之立马切出去察看。
inkstone:“你跟那个姜然认识？”
连一个字都没猜对，凌颂之失笑:“人家叫江燃，不是姜然。”
inkstone:“……我就想问问你俩认不认识，没想知道他名字。”
凌颂之:“都是一中的，认识挺正常的吧。”
inkstone:“正常认识你躲着他干嘛？”
凌颂之:“我这么明显的吗？”
inkstone:“你说呢？你不是想躲着他，难道只是普通地想贴着我？”
凌颂之:想贴着你。
凌颂之：[脸红jpg.]
迟砚青：“。”
盯着那近乎诡异的红脸表情，迟砚青输了半天字没输出所以然，顿了顿，长按表情包添加，半响退出了聊天框。
其实迟砚青不止想问这个。那个江燃看凌硕的表情明显不对劲，像是想开口讲话又找不到时机。
而凌颂之，整个人写满了“我不想和他讲话”这几个字。
江燃看凌颂之的眼神，让迟砚青感觉碍眼。凌颂之不愿意说，他也不懂该怎么开口问。
不多时，迟砚青收了手机，把正在人群中吃东西的陆识桉单拎出来:“你和江燃很熟？”
陆识桉把嘴里的橘子咽下去:“不算熟，初中隔壁班的，也没说过两句话，感觉他不太愿意跟差生说话的样子。今天没想到他会主动上来找我搭话，还愿意帮忙，我以前错怪他了。”
“……”迟砚青额角跳了跳，“你和他不熟，人家主动来帮忙你还敢把整个箱子扔给他？”
陆识桉:“反正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嘛。最后我还想请他吃点东西感谢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话都没说上就走了。”
贪小便宜吃大亏，迟砚青觉得陆识桉和那种网络诈骗的典例特别像。对别人蓄意接近毫无察觉，还傻傻得把人当好人。
陆识桉挠了挠头:“不过迟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迟砚青懒得跟这个缺心眼解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就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以后上网的时候小心点。”
“上网怎么了？诶——”陆识桉被没头没尾的上网小心弄得发懵，迟砚青却没再理他，往角落去了。
陆识桉耸耸肩，心里嘀咕一声奇奇怪怪，挤回人群里又剥了个橘子。
下午三点，正在进行的是女子两百米决赛，下一个项目就是男子一千五百米。
“一千五要开始了，凌硕呢？”
“好像在那边。”女生给陆识桉指了个方向。
他们班的学生经常丢三落四，去年运动会就有一个连号码牌都搞丢，只能用白纸写一张别在后背。从那以后，号码牌统一放到体委那管理。
陆识桉火急火燎地找到凌颂之时，他正靠在角落的桌边玩手机。隔着一张桌，迟砚青在速写本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眼观察一下凌颂之，画面悠闲又惬意。
“祖宗们别玩了，”凌颂之的号码牌被他落在教室，陆识桉百米冲刺着回教室又赶回来。结果看要上场那位一点都不急，陆识桉心头一梗，几步过去:“快把号码牌别上，要检录了。”
凌颂之伸手要接，陆识桉却没给他：“？”
陆识桉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转过去啊，一个人怎么戴。”
“哦，”凌颂之转了个身，不太相信笨手笨脚的陆，提醒:“你给我戴正点，别歪了。”
“知道了知道了，”陆识桉刚碰上凌颂之衣角，手里塞着的号码牌就被横插过来的一只手夺走。
迟砚青不知何时站起身，拿过那张写着“1076”的红色号码布，动作自然无比。
他秒开捻开别针，见陆识桉还在，瞥了一眼，淡淡说:“没你事了，可以走了。”
陆识桉对这突如其来的逐客令弄得一愣，迟砚青已经收回视线，垂眸认真给凌颂之别上号码牌。
陆识桉看着他们，感觉自己有点多余，把为啥咽了回去，讪然摸了摸鼻子：“行行行，你们搞，检录处在主席台旁边别忘了。”
衣服被轻碰一下，迟砚青的气息比陆识桉强势得多，身后换了一个人，凌颂之脊背僵直。
鼻尖满满萦绕百香果酸酸甜甜的香，明明是因为喝过了饮品。但凌颂之觉得这是从迟砚青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身上的香似乎有很多样，晨起早读能闻到牙膏的薄荷味，挨得近了就是洗衣液淡淡的花香，还有偶尔空气清新剂的橘香。
感受到少年僵硬，迟砚青捏了捏他后颈:“一千五紧张？”
“谁紧张了，”总不能说被他碰的紧张吧，凌颂之吸了吸气：“一千五而已，拿第一不是轻轻松松？”
迟砚青并不认为能轻轻松松，一千五他看过名单，其中有两个体育生，凌颂之跑步再快也比不过专业。
不过迟砚青也没准备在这个关头去打击某人自信：“我觉得你最多第三。”
凌颂之还是有争强好胜心理的，被人这么看轻心里不舒服，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迟砚青：“在你眼里我只能拿第三？”
“也不是，”看少年那个眼神，迟砚青怀疑要是不夸上一句牛批他都不会善罢甘休。但实在昧不下良心，迟砚青道：“敢不敢赌？”
凌颂之拿出手机：“赌就赌，如果我拿了第一，以后上课你都别管我？”
“……那不是为你好？”迟砚青手下微顿，紧接着利落地别好最后一个角:“行，如果没拿到前二，以后我每天找一幅图，你来画。”
指尖若有若无地佛过肩胛骨，少年缩了缩。凌颂之跑步并不慢，前二应该还是可以拿到的。他按下录音键：“可以，我录音了别耍赖。”
检录完，哨声响。十几个身影如同离弦箭般冲出，凌颂之跑到第二圈自己就先想耍赖了。
日，前面两个人吃什么长的，跑那么快。
追不上，根本追不上。
第一第二跟个永动机似的，节奏感保持得很好。凌颂之拼进全力，也只能在第二和第四之中卡在中间。
“颂之加油，颂之加油。”关系比较好的几位都在旁边加油助威：“跑完在终点给你送水好吗？”
送水这句话是宋佳蕊说的，转头看到迟砚青手里拿了瓶运动饮料：“迟哥你要送啊？”
迟砚青淡淡嗯了一声。
跑到后面，凌颂之视线边沿开始发黑，第三个冲过终点。
迟砚青在白线后两米稳稳地接住了他。凌颂之呼吸很急，整个人都靠在迟砚青身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力气。
迟砚青似乎也没打算听，只是把运动饮料往他手里塞了塞:“喝点，别趴，等会慢慢走几步。”
凌颂之就着他手喝了几口，被呛了一下，缓了好久才说：“他们跑的太他妈快了……迟哥，我大言不惭，那个赌约你能不能就当做没听见？”
“不行，录音了，别耍赖。”迟砚青抽了张纸巾给少年擦汗，不常给别人擦汗所以动作不是很温柔。
对上少年企图蒙混过关讨饶的眼神，迟砚青唇角微不可察扯了一下：“我图都找好了。”
“你是魔鬼么？”凌颂之累得要死，现在心也差不多死了。
凌颂之没力气跟迟砚青争，想直接躺草坪上被迟砚青硬扯着走了一会。
缓过来后，凌颂之才注意到跑道另一边夏子米宋佳蕊他们几个齐刷刷地看着。
凌颂之困惑地看了好几眼：“他们几个怎么不过来？”
“谁知道他们，”迟砚青也不明白，“宋佳蕊和江栩凡说要留下来拍照，夏子米和陆识桉被宋佳蕊拦住了，只让我过来。”
凌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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