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微臣仔细查探,发现兰若寺附近的商铺隐蔽处,都不同程度置放有石硫磺,恐怕这是一场蓄意以久的计谋。”
喻阁老轻咳了两声,“可怎会突然发生爆炸?”
皇帝看向喻道成,眼神中亦透出同样的疑惑。
“陛下,兰若寺供奉香火的地方,我们查出了有少量硝石的痕迹,硝石、石硫磺和火相遇,就......”项都督话未曾说完,闭嘴不敢继续。
就在此时,殿内经内侍传唤,北镇抚司指挥使张山出现,进殿便直面皇帝,四下不看一眼,也不在乎身旁是哪些大人。
毕竟北镇抚司是皇帝独属,它不属于六部任何一部,皇帝最初设计,它最好和六部老死不相往来,北镇抚司只服务于皇帝一人即刻。
“启禀陛下,据庞千户查验,当时由兰若寺突然爆破的硝石,引发了四周提前安置好的石硫磺,再加之兰若寺附近的纸坊和烟火铺子一起构成了兰若大街燃烧的中心点。”张山说这话面无表情,亦不带任何感情。
皇帝不知为何,多问了一句,“你们锦衣卫为何偏生此时正好出现在兰若寺附近?还亲历了这一幕。”
这话一出,张山亦不再是原有的表情,脸色直转往下,瞬间一层阴霾铺满整张脸。
是啊!他们北镇抚司踩点怎会这么凑巧?在皇帝眼中所有的凑巧都有可能是刻意安排。
皇帝年龄越大,疑心病亦愈发严重,两侧的大臣听皇帝这么一问,亦起了疑心,齐刷刷地看向张山,想要听他如何作解。
张山无奈之下,将“七雅书铺”**之事当即说了出来,原本是北镇抚司一起小案子,眼下和兰若寺的爆破火烧一起,小案摇身一变成了大案。
……
据锦衣卫张山陈述,书铺娘子到底不承认自己窝藏**,这都不算什么,要命的是,这娘子竟公然提出《海脉国土》不能算作**,言外之意,这本书于国于民,尚且利大于弊,何至于成为**之列?
如果这本书都列为**,那南朝不必再做什么互市来往,和别国也别有什么邦交一说,干碎关起门来,闭门造车,自娱自乐,省得外邦人都偷学了本国的技艺。
如果南朝不对外邦良好的技术,那些船尖炮利的东西加以研究,甚至吸收为南朝所用,南朝迟早会被外邦吞并。
其实这本书之所以被列为**,不外乎就是因为《海脉国土》里头大量先进的外邦技术和武器,很多源头性的东西,其实都是来自南朝,比如,火药、指南针都出自南朝。
可最后却被外邦拿去大放异彩,反观南朝,火药仅仅停留于硝石,只用来爆破一类,指南针只用于方向的确定,却并未像外邦一般,将火药作用于火炮、武器一类的制作,将指南针作用于远洋航海......
威名赫赫的北镇抚司领头人张山,向来铁面阎罗,一身寒气,此刻站在内殿没有往日的气宇轩昂,肃肃冷厉。
如今大臣们再看向他,反倒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边转述别家女子的言语,一边等待着对面皇帝的裁决,陈述完后,他还生死未卜。
一来,堂堂北镇抚司被一个书铺娘子说得哑口无言,只好硬生生将人带回审讯,这很难让人不怀疑,为何区区一件“**”之事,都这么难以搞定。
二来,牵扯出北镇抚司近来心思去了何处?这件事才是大事,北镇抚司只对皇帝负责,而皇帝清楚地知道,近来他们并没有什么棘手的案子,所以,心思放在了哪里?为何偏生在爆破燃烧的时候出现在兰若寺附近?
在皇帝的心里,北镇抚司是否借着书铺女“**”之事掩人耳目,为东宫办事?
“张山你好大的胆子!”皇帝一声怒吼。
张山当即下跪,俯身趴地,他知道陛下这是在怀疑自己,也在怀疑他带领的北镇抚司,一旦皇帝开始怀疑,事情远比想象的更难辩解。
他其实从未想过辩解,“陛下,还请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皇帝听罢,非常干脆地回了一句,“不必了,朕自有安排!”
这话一出,等于张山一身骚没法祛除,旋即,他想起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替他证明些什么,于是,抬起头转向梁知远。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当时都察院梁知远大人亦在场,甚至还从囚车内救走了书铺娘子。”
喻阁老和八王爷几乎同时看向梁知远,其余人没有一个人的余光不扫向梁知远,大家明里暗里都有一种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
毕竟,听到梁知远为救书铺娘子狂砍囚车,就十分令人好奇了。
听到这里,皇帝亦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看向梁知远,缓声道,“知远,你怎么也会在?”
梁知远四顾扫了一圈,各路人马的小九九,他亦心知肚明,一旁的八王爷,咧开嘴一直看着他,一副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要对你死缠烂打的气势,居然又出现在了这等危机频频的场合。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干脆大大方方和盘托出,“回禀陛下,微臣从前在通县任职时,作为当地的父母官,受女子父亲所托,让微臣照拂一二,那日我正好路过书铺,得知女子被北镇抚司无缘无故抓了去,我便追着过去看了看。”
“哪知道方才走到兰若寺,就发生那样的事情,火光中北镇抚司的人全然顾不了这个女子都死活,为了不让北镇抚司又背上一条无端的人命,情急之下,我只能出手救下,如若不是,恐怕她早已葬身火海,不过北镇抚司要人,我随时可以交出。”
张山此听罢,恶狠狠地看向梁知远,心想什么叫“又一条无端的人命”?这简直就是来火上浇油,哪里是雪中送炭?
还指望梁知远替自己开脱一二,这小子,亏得还是穿叉裤就认识的人,他定是对我公事公办,不留情面怀恨在心才如此?可这是什么场合?他不清楚?从前还有过过命的交情,现在看来都喂了狗。
皇帝并未去深究梁知远话里的言外之意,他也没心思。
皇帝一脸疲态,亦不想再深究,说话的语气已明显不如先前,“你们继续去查,一定要查清楚。”
大臣们纷纷离开了殿内,皇帝留下了喻阁老、礼部尚书裴冬凌、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北镇抚司张山以及梁知远。
张山未得到皇帝的允许,至今还趴俯于地上,耳边突然传来,“你起来吧,朕命你迅速将‘**’事件查清楚,明日来答复,下去吧!”
像这样的小案件,北镇抚司出动,不到半日定会水落石出,完全用不了明日,梁知远心里盘算着,这沈书韫竟歪打正着。
张山临走时瞥了眼梁知远,眼神充满了哀怨,也好似有十分不满,好像亦有一丝感激,总之,意味深长得紧。
剩下的几位大臣完全不知命运几何,皆屏气凝神,等待发落一般,站成一座座石像。
“裴爱卿,《海脉国土》这本书,朕从前也考虑过是否列为**,连民间一书铺娘子都知晓的道理,我们难道还不懂吗?”
裴冬凌听陛下唤自己,一时间不知所措,扶了扶额,“是是是,陛下,先前定**明目之时,我们在这本书上就有争议,我即刻发布这本书解禁。”
“工部和兵部亦根据这本书,结合我南朝现有的具体情况,要时刻求新求变,外邦人都将出自我南朝的东西用得风生水起,反观我们自己,往后切不可闭门造车、故步自封。”
“我老了,可南朝还很年轻,喻阁老、龚卿,你们说呢?”老皇帝扫了一眼二人,懒懒地说了句。
喻阁老和龚顺礼都是皇帝特别倚重的大臣,各自都是皇帝心尖上的人物,说话自然很得圣心。
而杵在一旁的梁知远算什么呢?皇帝新的宠臣?不清楚,大概只有他老人家内心最明白,最终许了梁知远监管查兰若寺案的所有大臣,外加书铺娘子。
翌日辰时,北镇抚司张山举着一张画押罪状,呈给皇帝。
没有人会怀疑北镇抚司查案的效率,果然半日不到,查出来原是书行副行首简禄存,指使“文汇斋”甄掌柜,将《海脉国土》这本书利用其中一个学子,让其去“七雅书铺”借阅抵押之时顺理成章塞了进去。
经手之人是阿香,书铺娘子当时去隔壁看病人去了,回来没来得及核验,才闹出了这么个栽赃陷害。
“文汇斋”的甄掌柜免不了吃牢饭,皇帝亲批的案子,北镇抚司亲查,简禄存即便背后有再大的人物,亦不敢干涉。
简禄存被免去书行副行首的职位外加流放,行首管理不善,受了警告,而沈书韫因胆识过人,受到皇帝的嘉奖,一时之间,传遍临京各大书行。
她本人亦成了全城的香饽饽。
亦不知是不是兰若寺的菩萨显灵?这一劫,沈书韫反倒因祸得福。
书铺里,夕阳偷偷地爬满书架和书册,还有沈书韫的脸庞,她很快恢复了往日柔美可人的脸色。
身旁围着柳摇金、苏二娘还有阿香,当然,周越也在,只是,从来都离他们远远的。
大家为沈书韫劫后余生唏嘘不已的同时,也为书铺获得这份巨大的幸运而感到开心。
沈书韫看了看大家,浅浅的酒窝顿时灌满了笑意,轻声说了句,“因祸得福,我们接下来可能要暴富了。”
几人齐声问,“难不成还有惊喜?”
角落的周越也挪了凳,竖起耳朵渐渐靠近。
明天见啦[坏笑][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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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书铺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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