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了?”苏二娘麻溜地一手抄起来,“抬哪儿去?”看了眼沈书韫。
不明情况的众人,惊慌失措,以为周越爆发了什么病症,她看上去满脸毫无血色,下一秒会要去阎王爷处报到的模样,着实吓坏了大家。
可要是让她躺“梅花苑”,就得抬上二楼才有卧室。
回“七雅书铺”还得穿过街道,“去医馆。”沈书韫一声令下。
杜小五也是个眼尖的,“我去寻马车。”
沈书韫点了点头,阿香在旁用自己的巾帕替周越擦汗,柳摇金则俯身摇扇,天儿热得亦不知这到底是汗水,还是疼出的水。
苏二娘此时已将周越揽在怀里,听说要送去医馆,周越拼死咬牙开了口,努力斩钉截铁说道,“让我回,躺着,不去医馆。”
沈书韫坚持要带去医馆,周越死命要从苏二娘怀里挣脱,最后只得应下她,将她扛回“七雅书铺”卧房。
太子妃带着小皇子在承德行宫,两母子正在用晚膳,突然听见门外来了一从脚重的声音,大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地关上。
小皇子被这一声响动吓了一跳,正要往太子妃怀里钻,嘴里含着黄金糕,眼泪簌簌流下来,“母妃,好怕怕。”
太子妃一边用手安抚着,一边唤身旁的老嬷嬷,主仆二人哄着小皇子,谁也没有讲话,太子妃一向是个冷静之人。
她远在承德却被反手关在殿内,除了当今天子,没有旁人敢“囚禁”太子妃,她在侍卫关门的一瞬间,女人的直觉就敏锐感知到,定是太子在临京出了事。
“嬷嬷,你准备一下。”
这个老嬷嬷是太子妃的陪嫁,从前在项家的时候就是个十分伶俐的,项施琅夫妇才让其跟着自己的女儿入皇家,希望这个忠仆能在关键时刻,成为她有利的臂膀。
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大多数父母都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得良人,可南朝的规矩,所有年满十五岁的官家女子都要参与选秀。
项施琅右都督伴君左右,已明了皇家饭哪怕你吃了,也是口口难咽,一不小心就会如鲠在喉。
当年,他不是没偷偷去兰若寺为女儿祈祷,可阴差阳错,他老项家还是躲不了,太子就看上了当时一脸清冷的女儿。
人算不如天算!
从此以后,父女再次相见,项施琅就要跪拜自己的女儿了,每每想到这些项施琅都是一脸心疼。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与其如此,他便不忘给女儿安插各种人保护她,亦希望父女虽然不再一个屋檐下了,但是作为爹爹,能护你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嬷嬷迅速换了一身打扮,从房间墙壁上,挪开了一张画,一头钻进了那黑洞,替太子妃办事去。
自从隔壁奶娘病后,沈书韫几乎每日都要过去看一眼,关心两句,梁知远整日在皇宫里忙碌,分身乏术,近几日已不见身影,沈书韫大抵也猜到上次自己遇到的事情,尚未有着落。
黯淡的房间里,沈书韫想要替奶娘拨开窗棂,奶娘却阻止了,说晃眼睛,唤沈书韫来了床前,拉着一双白嫩的小手。
“沈娘子,看得出来,远儿对你还是很上心,如果你对我们郎君也有意,不妨给他一把梯子。”奶娘颤颤巍巍的语气说完这段话。
沈书韫脑子嗡地一声,想要摆手不是,可一双手水灵灵地被奶娘握着,神色一片惊怔,最后化作一个点头。
她不想驳了奶娘,让其平添一层担忧,有时候,善意的谎言,重点是出自善意,也就不必那么介怀。
从隔壁回来的路上,沈书韫又去卧房里看了看周越,先前众人将她弄回房,她便执意让大家散了去,不必理会,看着他坚决的样子,大家只好暂时退却。
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递给周越,周越有些乍然,垂目一口气喝完,又背着沈书韫躺下了。
“你家在临京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沈书韫语气平静,看向床上蜷缩的少年。
半晌,亦没有人声回应,沈书韫又啰嗦了两句,“你就不怕你的父母会担心你?他们也许全城找你,你来之前我以为你是外地的,可我们相处一段时间了,你并不是外地人。”
周越不出声,沈书韫也不藏了,直接戳了她,“明明是一个女孩子,往后就换作女装吧。”
一个翻身,周越侧过来,这时厚实的布帘被掀开,阿香亦端了一碗粥进了房门,开敞说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女子之身。”
周越拢了拢薄被子,躲躲闪闪地看了两眼二人,声音小得像苍蝇飞过一般,“你们怎么知道的?”
阿香嘟嘴,一个不屑的眼神,“因为我也是女子,我天天替娘子盯着你,你还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伸手指反向抠自己双眼,冲着周越做了个鬼脸。
沈书韫淡淡说了句,“还有它也出卖了你。”目光看向周越的大腿。
“阿香替周越换一下吧。”说完便离开了卧房。
周越伸手一摸一看,一把鲜红的血顿时染在了手上,湿漉漉的触目惊心!
这一日,“七雅书铺”的门扉刚刚被周越推开,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踏出门槛,之前那只黑色的猫咪又来了矮竹旁,借着竹叶躲躲闪闪。
一副生人勿近,又想靠近人群的矛盾,周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开始自顾自地同猫咪说话。
正说着,从“梅花苑”而来的沈书韫一声“周大人”,瞬间将周越和猫咪吓得两厢各自逃走,周越钻角门回了卧房,猫咪从矮竹缝隙逃窜去了隔壁。
不过,这一幕并没有被沈书韫注意到,看着满额头汗珠的周海源,她很是惊讶,“周大人,奴家还以为你去避暑了,可要注意防暑。”
书铺外除了灿烂阳外,就剩穿着朴素的百姓还在街上游荡。
据说,临京每年这个时候暑气上窜,霸占了青砖石面,踩在上面的人,无不感到自己像是蒸笼屉里的包子。
每到这个时候,临京城里上至权贵,下至商户豪强,但凡兜里银子多一些的都不会待在这城里,哪儿凉快,就奔去哪儿了。
以往周海源一家人亦是出了临京,早早地便去了承德,先前同他聊天,说到临京的夏天,便提过一嘴,沈书韫才得知,如今这么热的天儿在书铺门口,遇上他,着实不得不得让人多想一句。
而这一次的周海源似乎苍老了许多,从马车上下来,一副焦急的脸色,“沈娘子,我托你刊印的小报,有没有信儿?”
“周大人,您托奴家找的人,奴家定会上心的,只是小报刊印了好些日子,一直没有反应。”沈书韫澄澈的眸子里泛起一丝狐疑。
心说,周海源大人前不久托我找人,说是远房亲戚,说好了有消息第一时间反馈,中途还主动去报备了两次,距离上一次告知不到一周,今日,竟然亲自来询问。
恐怕他要寻的人不那么简单?到底是他的谁呢?
沈书韫边走边去柏木书架上翻了小报,拿出一叠递给周大人,阿香也过来备好了茶盏搁在他手边几上。
周海源看了看,双拳紧紧地攒劲,两眼阖闭了一瞬,心里明明有一股焦急,几乎要破膛而出,只因碍于在书铺,周大人又生生吞了回去,”沈娘子费心了,那老夫就再等等。“
说罢起身准备离去,沈书韫见状,大胆询问了一句,“周大人,请恕奴家冒昧,你要寻找的人为何要离家出走?”
周海源今年已四十多岁了,拥有权利固然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任何选择背后都标注了筹码。
据周海源说这个离家出走的远房亲戚,想要做女官,而远房亲戚的母亲万般不愿意,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同一帮男人一起为官。
“我能够走到这个位置,这背后的辛酸无人知晓,可这个孩子偏生要当女官,我们只是不愿意她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周海源的目光随后落在沈书韫的身上。
“如果可以,我宁愿她像沈娘子一样,做个书铺娘子,都比做女官强,起码你还有几分自由。”
这话一出,沈书韫有些意外,不过,就当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宽慰自己了。
周海源表面上虽然依旧文雅和气,可相比先前的清朗,沧桑了不少,沈书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凝望了片刻,思量周海源大人方才的话。
暑热天儿,书铺小报已改成三日一刊发,沈书韫缓步进入,唤了句,“周越,今日寻人的小报,你来刻吧,阿香今日有事不来铺子。”
周越从角门探了半个头出来,一双眼滴溜溜地环顾四周。
“娘子,别找了,都是白费功夫。”周越冷冷地说了句。
“周大人托我帮忙,我定然是要上心的。”沈书韫在门扉处,拿着剪子修剪着矮竹,把发黄的叶子都剪了,大意亦是想让它们亦清凉清凉。
“倘若有人欲孤舟避风浪,又何必叨扰?”周越手里正拾掇一幅画,轻飘飘吹来一句话。
接下来几章都是存稿,存稿更完后,接下来我尽量拉快节奏[让我康康]谢谢宝子捉虫评论,我会努力写文更文[让我康康][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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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欲孤舟避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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