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楚悠依然早早起床带着一袋早餐，她冰冷的态度仿佛昨天无事发生。
江芷羽不由得开始怀疑昨天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昨晚耳边亲昵的话语，身后的温流仍历历在目。
她对眼前这个女人愈发好奇。
“来吃吧。”楚悠不看她，仿佛在对着早餐说话。
虽然6点，但外面天还没亮。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配上她的精致的妆容，侧脸更显流畅柔美。
江芷羽走向餐桌，小心翼翼地谈起早餐问题：“以后早餐我来做吧，总不能什么都要你来做。”
“这几天早餐确实需要你自己处理，今天我要出差。”
“出差？大概多久？”
“三四天左右。”
“嗯嗯。”江芷羽点点头。
楚悠一边整理早餐一边侧头看了看：“你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养一只宠物的。”
江芷羽笑笑摇了摇头：“我对动物毛发过敏的，而且我不喜欢小动物。”
江芷羽看到楚悠看向自己的眼里闪过一丝苦楚，红唇微微颤动。
她停下整理早餐的动作，转身拿起挎包穿好衣服，就要出门。
“你……不吃早餐吗？”
楚悠背对着江芷羽，语气疲惫：“你自己吃吧。”
“对了，我在电话旁给你留了一个号码，是之前一直照顾你的保姆，有什么事情你找她就好了。”
楚悠似乎又想到什么，转过身看向江芷羽：“医生要你不要出去，希望你能听医生的话。”
她站在门口，灯光不能直射的位置，昏暗的氛围仿佛要将消瘦的她揉碎。
“好的，我觉得你还是吃点早餐再……”
咚！不等江芷羽说完，门被关上了，似乎屋内的一切被隔绝开来。
她走的很干脆，撇下一切，离开了。
这房子本就流露着一股荒凉感，楚悠离开后更是如此。尽管她话不多永远只待在角落里工作。
江芷羽缓缓走向窗户，向外眺望。已是冬天，江面上结了一片薄薄的冰，没有人敢在前面走，因为可能一不留神就会掉入冰冷的江中。
和楚悠相处时，就像走在这冰片上，如若这冰有一丝丝的融化，敏感细腻的江芷羽便可以马上感受到，她忘不了楚悠刚刚离开时眼里流过的悲伤。
她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纠葛，一切都不正常。在中间牵连着两人的，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钱佳园。
她需要找钱佳园搞清楚所有事，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溺水，楚悠究竟是什么人？
而且，她也真的想念钱佳园，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比起亲人更亲的人。
她越想越迫切，可惜她唯一可以通讯的只有那台座机。上次钱佳园离开的太赶，连号码也没有留给她。
楚悠有她的电话，可是……江芷羽每次面对楚悠都压力倍增，今早她离开时看起来并不开心，现在打给她，她又会说些什么？
她还是有些顾虑的，楚悠在的时候她没有主动要钱佳园的电话，她一离开反而寻求她的号码。
事实上，从那天钱佳园来到这里，江芷羽从未在楚悠面前提起钱佳园的名字，因为楚悠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喜欢钱佳园。
这一整天，江芷羽看着眼前的电话，多次尝试打给楚悠，可每当拿起电话想到那严肃的脸冰冷的语气，又放弃了。
夜幕降临，她也没敢拨通那个电话，直到电话铃声自己响了起来。
“喂？”电话那边声音冷漠。
“楚……楚悠么？”
“恩。”
“你怎么……”
“吃晚饭了么？”她的声音稍微有了点儿温度。
“还没吃，不怎么饿。”
“医生说要吃好饭，才能快快康复。”
“恩，我知道了。”江芷羽此刻回答敷衍，因为心里想着怎样向楚悠求来钱佳园的号码。
电话那边一阵安静，似乎在等江芷羽说些什么，可惜等来的也是同样的安静。
对峙了一会儿……
“那好吧。”楚悠率先开口道：“晚安。”
“先别挂！”江芷羽突然提高音量。
“怎么？”电话那旁声音多了些期待。
江芷羽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想问一下，你能把钱佳园的号码给我吗？”
她听到楚悠轻轻吸了口气。
紧接着对面开口道：
“好像我没有理由，不给你她的电话。”
楚悠将号码读出后，便直接挂断电话。
江芷羽能听出对面语气并不自然，但打给钱佳园电话的心情实在迫切。
“你好，您是？”
“佳园，是我！”
钱佳园和江芷羽约在了第二天中午，楚悠家附近的咖啡馆。
这是江芷羽醒后，和好友第一次正式会见。
“芷羽，你怎么样。”
“我还好……”
两人寒暄了一阵，钱佳园还是曾经的样子，神态语气性格秉性和从前毫无二致。只是气质上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而钱佳园眼里的江芷羽，更多的是扭捏感。想来也是，如今的她钱力物力受制于人，也没有能够支撑她自信骄傲的底气。
钱佳园认真观察着她，突然漏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用的座机给我打电话，怎么没用我给你买的手机，你还没来得及办卡吗？”
“手机？什么手机？”
“就是那天，我去你家时买给你的手机，我把她交给楚悠了。难道她……”钱佳园似乎找到了原因。
“可我并没有收到。”江芷羽若有所思，转而压低声音靠近钱佳园：“佳园，其实我找你除了因为想你，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比如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楚悠究竟是谁？”
钱佳园听后，面露难色，缓缓靠向沙发，端起手里的咖啡似有顾虑地说道：“其实，我……”
“其实……你不应该带她来这里！”
一阵清脆的声音在江芷羽背后响起，她看到楚悠向两人走近，直到餐桌前。
她握着手提包，居高临下一脸严肃地看着江芷羽。
“楚悠，你不是去出差了吗？”江芷羽惊慌地看着她。
“像你这种神经受到过损害的人，少喝咖啡这种刺激性的物质，我以为这是常识。”
她将江芷羽眼前的咖啡推向钱佳园，并挑衅地看着她。
“我只是带芷羽来放松。”
“你带她来放松？”楚悠轻轻坐在江芷羽身边，略带嘲讽地看着对面的钱佳园：“她在这里是放松，在我那里不够放松吗？”
这话听的钱佳园面色微红，显然她也不开心了：“楚悠，你不用这样咬文嚼字。”
楚悠不慌不忙，翻了翻包，从里面拿出几条纸，扔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
“这是医疗账单，你觉得你所谓的‘放松’，可以替她承担这些吗？”
江芷羽看到桌上的账单，身体微微颤抖。
“楚悠，我们只是作为朋友出来叙叙旧，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钱佳园不甘示弱。
“严重？你觉得什么样才算严重呢，对别人造成的影响无所谓，但是自己却可以安然享乐，就不算严重了？”
钱佳园想要解释，但这番话让她噎在那里，她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不敢直视楚悠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朋友，就应该以她健康考虑为先，而不是自作聪明地炫耀自己知道了多少片面的事实。”
说完这句话，她抓住江芷羽的手腕，起身离开。
回到公寓，楚悠坐在书桌旁，低着头，手抵着头部，卷发自然散开挡住小巧的脸，江芷羽看不清她的表情。
江芷羽觉得自己就像在垃圾堆里被捡来的小狗，收养在陌生人家里。恐惧、卑微……侵占了她的全身，小狗是动物，但她是24岁活生生的人。
曾经她虽然寒酸，在家里不受待见，但是面对羞辱她也可以坚定的站出来维护自己。如今楚悠将账单拍在那里，挑衅自己的朋友时，她只能在一旁沉默不语。
她知道，她没钱没能力没有健康，甚至连尊严都快消耗没了。
江芷羽站在她的旁边，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今天，是我找她出来的，和佳园没有关系。”
楚悠依然保持这个姿势，缄默不言。
“我知道你担心我，作为朋友我很感谢。”
“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你雇人照顾我，医疗费、住宿费、吃喝水电费……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这些只是物质方面，还有精神方面给你带来太多麻烦。”
“楚悠，谢谢你。这些钱我都记在心里，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
听到这些，楚悠放下抵在头部的手，疑惑但是好像听懂了些什么，她抬头看向江芷羽，眼里布满血丝：“我拿那个账单并不是想讨要什么。”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欠你什么。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想我不能再打扰你了。”
“你要走吗？”楚悠起身，慢慢靠近江芷羽。
江芷羽点了点头。
楚悠眼圈微红，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你知道吗，你欠我的，远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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