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灯都已经打开,衬着深蓝的天光,树影婆娑。
祁祐径直穿过庭院,进到室内,换了鞋,又松开头发,随意挽了个舒服的低髻。
她回头,看了眼还有些怔愣的池月,视线下移,落到她银灰色的细高跟鞋上。
“我们晚上住这里。”祁祐说。
池月对上她的眼睛,慢半拍地哦了声,这才把高跟鞋褪掉,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又弯腰去拿拖鞋。
祁祐到旁边洗手,擦掉水珠后走回客厅。
别墅内的装修颜色偏深灰,设计师将现代化极简的线条感和中式复古完美结合,雕花家具、皮质沙发和复古挂画让一楼整个空间有种宛如胶片电影的质感。
池月的身影映在半透明的压花玻璃中,纤细的墨绿影影绰绰,色彩被无限晕染,像框在电影大师的镜头里。
祁祐走过去,池月无所适从,微低了下头。
祁祐看她垂下的眼,伸手去勾她脸侧的发丝,问:“坐车累了?”
池月没躲,说:“不是。”
顿了下,抬起头,“你开了一路车,累吗?”
祁祐偏头,此刻对方的乖巧温顺让她有些受用,指腹在精致的耳廓上慢慢滑过。
祁祐说:“还好。”
她松了手,转身绕过长几,坐进沙发里。
阿姨把行李拿上楼,又过来询问要不要泡茶。
祁祐看池月。
池月说:“我都可以。”
祁祐说:“清水就行了。”
阿姨就去吧台净水器下接了两杯纯净水。
池月道了谢。
祁祐却说:“你们都回去,不叫不用过来。”
池月的唇还没来得及碰上杯壁,便猛地松开。
阿姨说:“好的。”
安静让空气变得闭塞。
池月全身僵硬,清水润着唇,嗓子却还止不住地发干。
“她们,”池月被祁祐的目光逼迫,半晌,开口,“不住这里吗?”
祁祐说:“她们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住园区宿舍。”
“哦,”池月说:“这样啊。”
祁祐看着她,足有一分钟,才说:“时间还早,你可以先在四周逛一逛,六点我让人送吃的来。”
池月对能脱离祁祐视线的选择十分意动,忍了忍,才没表现得那么明显,“那你呢?”
祁祐说:“我坐一下。”
池月说:“好。”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漫无目的地在一楼晃了下,又去二楼。
二楼分左右两个空间,中间是挑空,透过半人高的玻璃栏杆,可以看到一楼客厅的全貌。
池月往下望了一眼,祁祐还坐在沙发上没动,身体向后靠着椅背,头向后仰。
池月目光飞快闪了闪,而后才发现对方是闭着眼睛,面容落下灯光下,没什么表情。
累了吗?
池月心想,脚步却止不住地往后退,贴靠着墙往旁边走。
二楼靠右侧是一个公共的影音客厅,博古架上有一些唱片和碟片,池月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装饰,拿下来看的时候才发现是真的,旁边对应放着成套的唱片机和影碟机。
池月看了一会儿,才去推开房间的门。
卧室很大,非常干净,整洁,床上深灰色的被褥铺的蓬松而工整,堪比酒店客房般的一丝不苟,床头柜上有正在运转的香薰机,小几上有四五支新鲜的千瓣莲,花瓣上还残留着一点水珠——
晚上送来的是一桌南方菜,煨的鸽子汤,还有金丝虾球,色香味都在,但池月没什么胃口,又不敢停,只能慢腾腾的一粒米一粒米往嘴里扒。
祁祐说:“不想吃就别吃了。”
池月手指微微发抖,停了筷子,抿着唇一言不发。
祁祐盯了她几秒,起身离开座间。
餐厅里只剩下池月呆坐,过了会儿,阿姨进来询问是否需要收拾,她这才动了动,眼眶里薄薄的水雾被眨眼睛的动作隐去。
卧室门没有关,池月进去的时候,祁祐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卧室里的沙发比楼下客厅的座深更深,表面的磨砂麂皮绒面料中和了颜色的晦暗,看起来足够居家,柔软。
祁祐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抬抬下巴,“去洗澡。”
池月攥了攥手,小声说:“我没带洗漱的东西。”
祁祐说:“里面有。”
浴室里的东西确实一应齐全,各种高档洗护用品均未拆封,摆在柜子里整整齐齐,水台上还放了干净的毛巾和浴袍。
池月吹好头发,穿着浴袍出来,祁祐还在沙发上,双手握着手机,像是在打游戏,间或时抬眼看过来。
“行李箱里有睡衣,你自己换上。”
池月推一下动一下,闷不做声地走到门口去开祁祐的行李箱,打开后发现里面东西并不多,但她不好意思乱翻,拿了最上面一件看起来像是睡衣的吊带裙。
在浴室换上后才有些后悔。
磨蹭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把里面突兀的内衣摘掉了。
再出去,祁祐看她的目光就深了些。
睡裙是很轻柔的香槟色,面料很轻很薄,几乎是贴在身上,将年轻女人的身体曲线完美勾勒。
她把头发散了,柔软的长卷发铺在肩上,遮住漂亮的肩颈和起伏的胸口,欲盖弥彰一样。
祁祐拿着手机的手腕微垂,说:“过来。”
池月走过去,停在祁祐腿前,细白的手指不自在地揪住一点裙子的布料。
整个人看着很软,很好欺负。
祁祐靠着沙发背,她还穿着白天的衣裳,衬衫因为姿势坠下了些,露出一点脖颈和锁骨。
祁祐从下往上看她,片刻后,伸出胳膊,说:“抱一下。”
池月头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她的意思,有些茫然地俯下身。
下一秒,祁祐的手揽住她的后腰,用力按塌。
池月猝不及防,手掌撑了下沙发背,但身体还是落进祁祐怀里。
池月的脸一下子烧起来,被刻意深藏的记忆海啸般的往身体里涌,冲的心脏收紧。
她紧咬着唇,连呼吸都被无限压轻,肩背绷着,头以一个临界的力度触碰着祁祐的颈窝,却又没有完全碰上。
像木头。
池月以为祁祐会做什么,但实际上祁祐并没有太多动作,顶多用手指卷了卷她垂在腰上的发尾。
两人都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终于让池月的感官逐渐归位,慢慢听到了祁祐的心跳,闻到了她颈间好闻的花香,还有一呼一吸间胸口微微的起伏。
祁祐问:“换香水了?”
声音很近,以至于有些失真,像是没有经过嘴巴,而是从嗓子,到胸口,通过震动传过来。
池月低声说:“没有……”
祁祐嗯了声,没再问,手指顺了顺她的头发,像是安抚。
池月渐渐失了力气,身体软了几分,趴在祁祐身上。
两人静静抱了几分钟,之前冰冷的气氛逐渐散去,露出一点犹如错觉的温情。
又过了会儿,祁祐换了个姿势,池月也赶紧直起身,祁祐却没让她走,依旧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祁祐的下巴枕在池月肩膀上,脸颊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脖子。
“帮我打会游戏。”祁祐把手机塞她手里。
池月微懵,低头看了看,手机界面是某款手游,花花绿绿。
“我,”池月说,“我不会,我没有玩过。”
祁祐说,“没事,你听我的就行。”
池月咬了下唇,只好操控着界面上那个黑衣小人在绿林环绕的地图上乱跑。
祁祐说:“把果子摘了。”
池月就去摘果子。
祁祐说:“草丛里有小怪。”
池月就去打小怪。
祁祐说:“跳海游过去。”
池月立马让小人跳了海。
祁祐转头看她的侧脸。
池月被盯的莫名,停了停,小声说:“是你说要跳的。”
祁祐嗯了声,半晌,说:“你耳朵很红。”
池月蹭了下耳朵,莫名的痒却从后脑勺窜到尾椎,像流窜的小蛇。
祁祐又看了两秒,凑过去张口含住那颗滴血一样鲜红的耳垂,齿间微微用力,磨咬。
池月受不住,歪着头往旁边躲,却被唇齿拉扯,生出刺痛。
祁祐放开了她,转而说:“松手,她要淹死了。”
池月回神,忙把按在手机上的拇指松了,黑衣小人没了控制,很快便仰着头拼命从墨蓝的海水里往上窜,强烈的窒息感随着血条的减少,几乎从屏幕里溢出来。
祁祐搂她腰肢的胳膊收紧,手背被睡裙软滑的下摆盖住。
“哗啦——”
随着逼真的拟水声,小人的头露出水面。
池月也轻轻喘了下。
祁祐说:“不要让她死。”
“好,”池月没看到祁祐的表情,声音还有些结巴:“嗯,我,我努力……”
祁祐没再说话,任她操作着小人从海里跳到岸上,在树林和城镇间游荡。
池月也渐渐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小人在墙角卡顿了好一会儿,才忽地站住,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祁祐稍稍松开紧绷的池月,身体靠上沙发背。
“拿纸巾。”她出声提醒。
池月从脸到颈都一片绯红,闻言眼睫轻抖,她把手机放到沙发上,撑着胳膊去够桌子上的纸巾盒,抽出两张。
祁祐的一只手还落在她腿上,修长的手指清透,食指和中指微张。
池月把纸巾塞到祁祐手里,她却不动。
等了两秒,还是池月败下阵来,抓着她的手胡乱擦了擦。
池月捏着纸巾的一角从沙发上站起来,忍着身体的异样感走到近门口的垃圾桶处,丢掉。
回身的时候,看见祁祐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两腿分开坐着,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一手随意放在身侧,脖颈后仰。
大开大合的姿势让她的四肢得到了最好的舒展,手长腿长,再加上凌乱的衣衫,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种随心所欲的味道。
如果不是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祁祐侧头,看向她。
那目光让池月招架不住,站在那里不敢往前。
停了几秒,祁祐却说:“泡个澡吧。”
池月微愣。
祁祐兴致突起,站起身,说:“一起泡。”
洗手间有个很大的浴缸,或者该说是浴池,台面是哑光黑色的长条手工砖砌就,银色的水龙头在灯下反射着光。
祁祐调好水温,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池月站在门口,小声说:“我已经洗过澡了。”
祁祐嗯了声,说:“那你看着水,差不多了就先泡,我去冲一下。”
池月抿唇,“我不想泡。”
祁祐这才转过头,问:“为什么?”
池月移开视线,盯着从水龙头冲下来的水流,“就是,不想。”
祁祐站起身,靠着浴池,问:“为什么不想?”
对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
“我……”池月缓了下喉咙里急速酝酿起来的涩。
她看向祁祐,想张嘴,却又停下,拼命压住饱涨潮湿的情绪,好一会儿才重复:“我,我洗过了。”
祁祐偏头,表情毫无起伏,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已经无形压过,目光问她。
所以呢。
池月不说话了。
祁祐直起身,说:“你下水前记得去酒柜拿瓶酒,拿最底下的白葡萄酒。”
池月垂下眼睛,“好。”
祁祐去刷牙,洗脸,又在花洒下洗了头,湿头发用发圈松松挽在脑后。
随手披上浴袍,出来时看见池月已经进到水里,正靠着石壁蜷腿坐着,头发同样挽起来,侧着脸歪在膝盖上,水漫过她洁白的身体,细小的波纹亲吻她的肩膀。
她听到声音,便转过头,看向祁祐。
她脸上沾了些水,眼睛很湿润,视线有些颤,但又在强迫自己不要胆怯。
非常,非常漂亮。
祁祐几乎被冲击到,愣了下才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好乖。”
压低的感叹。
池月唇角微抿。
祁祐又摸了摸她的唇。
祁祐收回手,拿起放在水台上的酒瓶,封口处还完好,她没问池月为什么没开,取了开瓶器拧掉瓶塞,先倒了一杯递给池月。
池月伸手捏住细细的杯脚,轻轻抿了口,酒液润唇。
祁祐坐在池边,一手撑着台面,问她:“好喝吗?”
池月对酒没有研究,但白葡萄酒多含有甜味,这款同样,喝起来像气泡饮料,所以她还算能接受。
池月点点头,又低头抿了口,侧脸柔嫩。
祁祐终于有些心痒的感觉。
她脱掉浴袍进到水中,浴池里的水因为多加了一个人而悄悄往上漫了漫,晃动着沾湿了池月的下巴。
池月直了直脖子,眼睛却不敢看她,脸颊不可抑制的飞上红霞。
相对而言,祁祐根本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东西。
祁祐光明正大的看着池月,又随口问:“你会游泳吗?”
她不会,甚至有些怕水。
池月摇了摇头,说:“不会。”
祁祐又问:“想学吗?”
池月眨了下眼睛,没说话。
祁祐抿了口酒,也没再问她。
半晌,祁祐把酒杯放在旁边台子上,毫无征兆的轻轻一滑,身体就像鱼儿一样浸在水里。
浴池虽然大,但总归不是泳池,原本平静的水面因为她这个动作晃动起来,差点溢出去。
池月忙伸手抓住水台边缘。
祁祐看起来却很惬意,在水中闭着眼睛,身体呈现一种极放松的状态,即便碰到砖壁或者池月的身体,也没有任何退缩,只是随着水波轻轻滑动。
池月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
“祁——”
池月动动唇,又从水下去碰祁祐的手。
毫无反应。
尽管知道出事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慌。
池月抓住祁祐的手,用力晃了晃。
下一秒,祁祐睁开眼睛,在水里静静看她。
像冷冰冰的水鬼。
池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甩她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还把祁祐从水里带了出来。
浴池一下溅起巨大的水花。
祁祐的身体半伏在池月身上。
“怎么了?”祁祐问。
池月紧紧靠着砖壁,惊魂未定地喘了两下,才说:“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祁祐说:“我可以闭气一分三十秒以上,这还不到三十秒。”
池月说:“那你还睁眼……”
祁祐问:“睁眼怎么了?”
池月咽了下唾沫。
祁祐说:“你害怕?”
池月声若蚊蝇:“我就是没想到。”
祁祐继续追问:“你觉得我刚才那个样子,像女鬼?”
池月搞不清楚她的喜怒,不想跟她纠结这个话题,便摇头,说:“不是。”
祁祐定定看了她两秒。
“撒谎。”
池月目光躲闪,不知道是因为被拆穿在说谎,还是因为两人靠的太近了,几乎贴在一起。
祁祐说完这两个字却也没有别的反应,反而伸手捧住池月的脸,凑过去吻了下她的唇。
湿漉漉的水珠沾在两人唇上。
唇分之际,四目相对。
池月微微瑟缩。
祁祐的手揉了揉她蜷缩起来的膝盖,又凑过去轻啄她的唇角。
问:“怕鬼?”
池月当然怕鬼,水鬼更甚。
泡了近一个小时,池月被女鬼缠得几乎脱力,出来的时候还碰倒了杯子,透明的高脚杯摔在地上,粉碎。
两个人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出来。
池月终于能坐到松软宽大的床,不知是不是泡久了缺氧,脑袋有些昏沉,祁祐还抽了条干净毛巾盖着她的头,一顿乱揉。
池月艰难地扒拉开她的手,有气无力:“你还吹头发吗?”
祁祐嗯了声,说:“要不然头疼。”
池月有点敬佩她的意志力,说:“我不吹了,我直接睡觉。”
祁祐说:“不行。”
亲密关系后,池月难得硬气,小声嘀咕:“我就不吹……”
祁祐说:“好。”
祁祐问:“但你这么早就睡?”
池月眼睛瞪大:“早?”
祁祐看了眼表:“还不到十二点。”
池月眼睛瞪大:“早?”
祁祐嗯了声。
池月张口结舌,想了想,说:“明天,明天不是还要回去么?可以早点休息了。”
祁祐瞥她一眼,“谁给你说明天回?”
池月被她眼神所摄,缩了下,没再要求明天回,转而问:“那什么时候回去?”
祁祐说:“等我开心了再回去。”
祁祐说完便转身去里间吹头发,关了门,嗡嗡声近乎隔绝。
池月倒在床尾,目光盯着那扇闭合的房门。
开心。
让祁祐开心。
她觉得有点难。
比如刚才,比如再刚才,祁祐都没有开心。
她也不觉得自己能让祁祐开心。
池月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祁祐正从浴室出来,拿着那只幸存下来的高脚杯,里面温润的酒液装了大半。
她喝了口,便把酒杯放到桌上,然后去门口,再转身时手里拿着一个手袋,手袋里面装着药——
什么药?
池月脑子嗡了下,噌的坐起来。
助兴吗?
因为她表现的像……死鱼?
不会吧?
但有钱人,富二代,嗑//药,小明星,包//养等等乱七八糟的几个词混在一起,真的,真的,毫无违和感。
祁祐还看了她一眼。
“你,”池月声音紧绷,“你吃的什么?”
祁祐没答,一手拿杯,一手拿药走过来。
池月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祁祐问:“你吃吗?”
池月忙摇头。
祁祐盯着她,“你以为是什么?”
池月说:“我没以为……”
祁祐冷哼,将手里几颗药片用酒液送进身体。
然后她低了低酒杯口,递到池月唇边,目光示意。
池月小心观察了眼酒液,通透,干净,这才伸手去碰酒杯。
祁祐却没松手,手指倾斜,喂她。
池月只好喝了一口,又喝一口,酒杯一直没离开,她不得不随着倾斜角度仰起脖子,湿润的眼珠对上祁祐。
祁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像看一只圈养起来的小动物。
酒杯里只剩下一个水底儿,祁祐含进嘴巴里,俯下身嘴对嘴喂给池月。
唇舌的进攻让池月被酒水小小呛了下,躲着微咳,祁祐却没管,手指用力捏着她的后颈。
低纯度的酒精在强烈又刺激的纠缠中飞快发酵,池月眼角溢出薄薄的泪,呼吸因为短暂的缺氧而失去正常频率,一手去推祁祐的肩,一手撑着床面想往后退。
好一会儿,祁祐才松开她。
两人都有些喘。
祁祐直起身去放酒杯。
池月觉得祁祐有点不对劲。
她看着祁祐走回来,忍不住再问了一次:“你刚才,吃的什么?”
祁祐去拽她的脚踝,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池月想抓住被子稳住身体,却是无用功,直接被拉到床尾,原本就单薄的睡裙翻到腰际。
祁祐单膝跪到床上。
池月后背出了些汗,又慌又怕。
祁祐伸手抚摸她柔软的下颌,把她散落在肩颈的头发拨到身后,指腹流连在耳根,脸侧,经过之处,像落了火。
池月心跳如擂鼓,抓住她的手腕,推拒。
祁祐看了她一眼,“维生素。”
池月微懵:“嗯?”
祁祐说:“刚才吃的是维生素。”
池月眨了下眼睛,“……哦。”
祁祐勾她肩上细细的带子,问她:“放心了?”
池月脸蛋通红。
过了会儿,她却又不得不结结巴巴地再起话题:“你,为什么,要吃维生素?”
祁祐说:“因为我挑食。”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极具违和感,池月却全然没心思去体会。
她胡乱应了声。
祁祐停顿,手指触碰她的眼尾,一边问:“害羞?”
池月抿唇。
祁祐像是真的不懂,拿开她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为什么还害羞?”
池月轻轻闭眼,声音带了点乞求:“别看。”
祁祐说:“已经看过了,不是吗?”
祁祐揉她软嫩的唇瓣,片刻后,在她耳边说:“池小姐,我喜欢你像上次那样。”
池月心跳一滞。
上次。
她睁开眼,祁祐正垂眸看着她。
那目光清明,沉静。
近乎凝视。
池月眼睫剧烈的颤,在她的注视下几乎说不出话来。
祁祐却一无所觉,用手指缓慢触摸她的嘴唇,舌头,喉咙——
难受和羞耻让池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晃了晃头,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揽祁祐的脖子,抱住她。
“不要,不要这么看我。”
祁祐没有动,好半天才伸手抚摸她光洁的背。
卧室有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东方,天光稍亮一点就会照进来。
池月恍惚间还以为没关灯,闷在枕头上往被窝里蹭。
祁祐没摸到遥控器,下床,拉上了窗帘。
视野里模糊的亮瞬间消失,池月松开了眉心,恍惚间却又感觉有人在碰她的额头,凉意落在肌肤上。
池月身心俱疲,一点不想再闹,皱着眉往被子深处躲。
再醒来,室内还是昏暗。
池月有一瞬间的错乱,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身在何处,房间里没有人,床上另一侧空了很久的模样。
身体很不舒服,但脑袋告诉她,她已经睡了很久。
池月在床上又躺了十几分钟,才掀开被子起来。
冲了个澡,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换上昨天穿来的绿裙子,停了一会儿,还是穿了睡裙,又披上浴袍。
房子隔音做的太好,静悄悄的。
池月从浴室出来,看见门口原本放行李箱的地方空了,旁边桌子上随意摆着小盒子,还有一个手袋。
那手袋就是昨天祁祐拿药的手袋。
池月走到桌前,纠结了几秒,伸出手指去碰拉链。
手袋里面足有三个药瓶,药瓶上一大堆英文字母,让池月想起上回在饭店——祁祐一走,赵明连洗手间都来不及去,扣着喉咙狂吐,还连夜去医院洗胃——
后来孙志平说确实只是安眠药。
池月在密密麻麻的单词中看到Vitamin。
松了口气,把药瓶放回去。
刚放下没两分钟,门就开了。
祁祐走进来,看见她:“醒了?”
池月正捏着手机跟贺红梅发信息,抬起头时微微一愣。
祁祐穿的是一条跟她身上睡裙完全同款的裙子,只是颜色是黑色,头发挽了起来,完整露出精巧的肩颈线条和胸口。
她体态很好,气质堪称绝佳,随意一条裙子就穿出随意,慵懒的味道。
甚至撩人。
祁祐又问:“有没有不舒服?”
池月转开视线,忽视掉自己酸痛的腰和腿,摇了摇头。
祁祐走近了些,看着池月的脸。
池月的脸色有点苍白,但很显眉眼精致。
祁祐用手指刮了下她的唇,“那是冷?”
池月说:“没——”
嗓音微沙。
祁祐看了眼她身上叠穿的浴袍。
池月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免心虚了下,好在祁祐没有说什么,走到旁边把窗帘盒按开了。
光亮肆无忌惮的扑进来,几乎刺眼。
祁祐推开阳台门,走出去。
池月在沙发上又回了两个消息,才站起来。
白天时,别墅的氛围跟昨天傍晚全然不同。
泗城这个季节很少有雨,即便有,也是很快的急雨,雨过之后同样是天晴。
今天天色也很好,自然天光下整个庭院清雅极了,院中树木郁葱高大,错落分布在各处,十分巧妙的分割开视线,地上还铺了青石板,旁边有碎石和溪流,墙下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水缸,缸里面种着品种各一的荷花。
下午两点,日头刚好斜出一个阳台宽的阴影,迎面来的风带着山林特有的清爽味道,温度正好。
尽管身边站了祁祐,但池月还是被眼前纯净开阔的风景舒缓了下心脏。
安静待了几分钟,池月歪头问:“祁总,我们等会要做什么?”
祁祐说:“吃饭。”
池月哦了声,手臂搭着栏杆,下巴放在手背上。
“你想做什么?”祁祐问。
池月说:“这不是度假村么,应该有很多项目吧?”
“爬山,骑马,划船,钓鱼。”祁祐随便说了几个。
池月点头,“那还挺丰富的。”
祁祐没接话茬。
话题终结。
没一会儿,楼下有人来送餐。
两人下楼吃饭。
池月从昨晚到现在,步数没怎么增大,消耗却极大,连带着胃口也大开。
只有祁祐一如既往。
池月想到她昨晚说自己挑食,不免心道,果然。
吃过饭,祁祐一个字不提出去的事,池月只好看着工作人员把东西收拾好,还做了简单的打扫,然后一个个出去。
厚重的院门一合,整个空间又只剩下祁祐和池月。
祁祐说:“看个电影吗。”
池月只能点头。
两人去影音厅,站在博古架前挑选碟片。
二楼客厅的墙壁用了岩板装饰,表面光滑,半透明,池月稍微偏头,就能看见里面倒映出的身影。
祁祐说:“你来选。”
池月拉回注意力,架子上放的碟片其实不多,但都是些经典电影,她即便没看过也听过。
池月本想随便找一个,但思索了下,还是认真下来,略去那些惊悚、犯罪、恐怖、暗黑类型的,挑了个色彩较明媚的动画电影。
祁祐没意见,让她放碟,自己去楼下拿酒。
这次拿的是红酒,提前醒好的,并两只玻璃杯子。
池月小小地抿了一口,或许是因为安静,慢慢地也尝出些陈酿的醇厚果香。
两人靠着沙发,没怎么说话,气氛被电影里诗意又浪漫的画面牵动,等待,修葺,生火,看书,散步,老人的碎碎念,海浪层层的白——
电影放到中段,池月回头,看到祁祐。
对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此刻,那些纤细的五官被朦胧的光映着,却透出一种瓷器般的温润。
像暮色里的花。
即便对方对她做了这些事,池月也不得不承认,她并不讨厌祁祐。
这种奇怪的认知让她的心脏像泡进了高度酒液中,迟钝,无措,又微微发疼。
或许是有所感,祁祐很快转过头,对上池月的眼睛。
停了两秒。
祁祐俯身,碰上池月的唇,很轻的触碰,吮吻。
池月是偏饱满的唇型,唇肉有点厚,却又很软,口感像弹润的棉花糖,很能满足口欲。
她还有双湿漉漉的眼睛,在光影之下像小鹿。
祁祐松开她,看她神清微微迷茫,眼中水光更润。
祁祐转过头,继续看着电影。
池月等了一会儿,脸上热气终于消了,才小心换了个姿势。
一动,祁祐又转头看她。
池月小声说:“我就换——”
祁祐说:“坐过来。”
池月沉默了下,最后还是听话的坐过去。
坐到祁祐腿上。
祁祐的一只手搭着她的腿,另一只手攀上她的后背。
睡裙背面是镂空设计,纤美的蝴蝶骨在指下振翅,轻颤。
祁祐轻触蝴蝶,又移开,指尖往上,挑开她挽发的发圈。
蓬松柔软的卷发不受力,一下子散了,滑了下来,将两人笼在狭小的空间里。
光影变得晦暗,其他的感官却骤然放大。
祁祐的鼻尖蹭过池月的脸。
“亲我。”
池月撑在沙发上的手一下子弓起来,指骨泛出青白。
她鼓足勇气偏头,寻祁祐的唇,轻轻碰了下。
还未离开,祁祐就开口:“不够。”
池月被羞意折磨的几乎发出哀鸣。
祁祐蹭她,催促。
池月轻喘,只好张开唇,落下去。
祁祐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里,咬她的嘴唇,勾她害羞的舌头。
电影慢慢进了尾声,时光在震荡中消磨。
暮云层层剥开来,清亮的月光在流淌。
黑白字幕伴着舒缓的音乐慢慢滑着,直到终结,定格。
桌上遗弃良久的酒杯终于被人再次抓起来,祁祐喝了一口,微苦。
她问池月:“喝吗?”
池月趴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祁祐也靠上沙发,侧过头问:“不舒服?”
池月轻轻瞪了她一下。
即便祁祐知道她对自己应是没多大情感,也不得不说这一瞪,当真有欲说还休的风情。
她凑过去,跟池月交换了个湿漉漉的吻。
分开后,池月微微眯着眼,头靠着沙发背,像倦怠的小猫。
两人静静待了会儿,祁祐起身,去放映机旁,“要接着看吗?”
池月摇头,说:“不看了。”
声音还有些情/事后的沙哑。
池月说:“我之前看过。”
祁祐说:“我也看过。”
池月不说话了,看着她。
祁祐又走过来,含她的唇。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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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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