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想，她怎么可以质问得这样理所当然。
其实，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更温和，收敛了一身冷锐，残忍，放纵，自私，举止亲昵，声音含笑。
“可是，”
池月垂下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被路灯打亮的一片冷清的白。
她不明白祁祐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她，甚至表现的，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不该怕她，不该躲她吗？
她怎么可以？
池月抿紧唇，直至唇色完全发白，才抬起头，企图反抗：“我是想和你谈恋爱，可是你呢，你想杀了我。”
祁祐点头，“是我的错。”
她坦然地认错，不带一丝迟疑。
池月却像被针扎了一下，各种复杂的情绪似乎要在这一瞬间冲出藩篱，冲破压制。
“不，不是，”她看着祁祐，眼里有泪光。
“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你认错，道歉，都只是随便说说，你心里根本不抱有歉意，你不会改——”
她不是刚刚才发现她的异样，在更早以前，在她们初初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窥见过她的危险。
不止一次。
池月重新抿紧唇。
她当然害怕她，她的权势，她的手段，她的疯狂，可那些亲吻和拥抱也是真的，她们亲密到极致时，她也为她心生摇曳，意乱神迷。
所以才会连后悔都纠结迟疑。
祁祐伸手抱住她。
她没有去反驳，因为池月说的是对的，她确实不觉得自己有错，杀了她也没什么，不杀她——她摸了摸池月的头发，在外面站的有些久了，发丝沾了夜风，触感微凉柔滑。
不杀她，才能这样拥抱。
“所以呢，”祁祐问，“你要跟我分开吗？你不要我了吗？”
池月眼睛微微睁大。
祁祐摸她的头发，掌心轻抚她的后背，松开了些，额头相抵，问：“池月，你不要我了吗？”
平静的语气，并没有示弱，也没有委屈。
池月却几乎要喘不过气。
池月分不清，她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做做样子，把服软和低头当**的工具。
“祈祐，”池月努力偏过头，躲开她的视线，“你真的喜欢我吗？”
祁祐说：“当然喜欢。”
池月眼睫轻颤：“我也是。”
她想，她还有系统，系统可以帮她判断是否有危险。
可记忆又在告诉她，祁祐根本不受控，也许只是一个梦，就可以轻轻松松让她的黑化值飙升到100。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我忘不了，我没办法当一切没有发生过，”池月低着头，声音堂皇甚至可怜，“祁祐，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不可以。”
祁祐松开她，垂眸，眼底的哄宠消失殆尽，徒留深沉而骇人的寒意。
温情的表象瞬间就碎了。
她们还站在路边，夜风吹过，清寂而萧索。
池月突然觉得冷，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像是被夜风吹透了，忍不住瑟缩。
祁祐说：“池月，我不想跟你吵架。”
池月不说话，脸侧因为紧咬的牙齿而绷出线条。
祁祐微皱起眉：“你乖一点，不要逼我，好吗？”
池月脸上露出可笑的表情，“我逼你？我怎么敢？”
祁祐说：“既然不敢，那就听话。”
“我还不够听话？你那样对我，我还，我还，”池月甩她的手，没甩掉，反而把自己的眼泪甩了出来。
她去挣祁祐的手，口不择言：“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自己，我就是你的一条阿猫阿狗，开心了你就摸两把，不开心了就伸手掐死——”
“池月！”祁祐脸色微冷，直接打断她的话。
刻意加重的两个字。
池月一下愣住，有点被她声音里的警告吓到，停了挣扎。
祁祐看了她一会儿，才松开手。
池月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她，甚至反射性回头确认了下台莹是否还在。
“池月，”祁祐缓了语气，声音放得很慢，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我现在好好的，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池月抿紧唇，摇头：“我不信……”
池月两眼通红，“你也说了，你控制不了。”
祁祐说：“今天一定没事。”
“那明天呢？后天呢？”池月说，“你就是不喜欢我，不在乎我。”
祁祐说：“明天，后天，都不会有事。”
池月不说话，眼里两泡眼泪，看她像看大骗子。
空旷的马路上终于滑过去一辆私家车，或许是街上人实在是少，从她们旁边经过的时候还特意打了一声短暂的鸣笛。
鸣笛的回音还没散，池月开口：“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祁祐看着她：“嗯？”
池月垂着眼睛，“你去看医生，心理医生，你，你之前不是也看过么，焦虑症，可能是严重了呢，或许——”
祁祐说：“好。”
池月微愣，抬眼看向她。
“我可以去精神病院看医生。”祁祐说：“你陪我去。”
池月还有点不敢相信：“你愿意去？”
祁祐点头，说：“只要你听话。”
池月抿唇。
祁祐又伸手抱她，这回池月没躲，手臂搂了祁祐的腰。
平息了会儿，祁祐说：“走吧。”
池月问：“去哪？”
祁祐说：“你不想回酒店，那就直接回泗城。”
池月啊了声，下意识反驳，“我没有不想回酒店。”
祁祐睨了她一眼。
池月微咳，转移话题，“那也不能连夜回吧？”
祁祐说：“现在走，早上能到，你在路上还能帮我找个精神病院。”
池月闭上嘴巴，过一会儿，问：“祁祐，你在阴阳怪气吗？”
最后还是回了酒店，第二天早上跟导演打了声招呼才回去。
祁祐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约了医生。
做完一整套身体、神经、实验室检查，之后是心理测试，没用太久，二十多分钟就把试卷给医生。
池月比祁祐还要紧张，扒拉开口罩，小声问她：“题难吗？”
祁祐说：“难。”
池月担心道：“啊？那怎么办？”
祁祐失笑，手指勾了下她的下巴：“我给你拿一套，你等会儿可以做着玩玩。”
池月反应过来，瞪她。
做完题之后是医生面诊，池月看着祁祐走进房间，站起来长喘了几口气。
主治医生姓徐，低挽发，戴着眼镜，面容温婉和气，她叫祁祐小祐。
徐医生是原身的主治医生，只是上一次见面应该还是原身读大二，之后再没有联系过。
但祁祐对她依旧熟悉。
从前的时候，或主动，或被动，她都与这位徐医生打过交道，有几次，她甚至为了能得到安稳的休息主动向她寻求帮助。
后来，祁祐放弃了这条路。
祁祐没有向她隐瞒自己攻击池月的事，她知道同样的询问，池月作为患者随行人员在谈话的时候一定会对医生提及。
她说完后医生的眉心几不可闻地皱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如果不是祁祐足够了解她，普通人很难发现。
“你不用太紧张，恶劣天气是心理疾病高发的诱因之一，持续的暴雨、雷电都有可能引发人们的负面情绪，包括焦虑、愤怒，因为大脑在面临未知和威胁时，会自动触发应激反应，普通人群也会发生。”
祁祐点头，声音不冷不淡：“是吗。”
医生又问了她恋情的事情，还有工作，学业，家庭。
综合了身体检查报告后，最终判定为中度焦虑症，伴有躯体性症状，如失眠、食欲不振、肌肉紧张等，同时有一定的暴力倾向。
“暂时还不需要住院，但药物治疗不能拖了，这是慢性高复发性疾病，需要家属承担一定的照护工作，平日里多给予陪伴和关心，监督病人按时吃药，一定不能中途擅自停药。”
池月是祁祐在场的唯一“家属”，闻言忙点头，一本正经：“好的，我都记住了。”
医生朝她笑笑，转而问祁祐，“小祐，你现在这个情况，介不介意我告诉郑女士。”
祁祐说：“现在还没必要，等重症之后吧。”
医生闻言轻摇头：“那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
从医院出去，外面天都黑了。
两人去停车场，祁祐问：“放心了吗？”
“怎么可能放心，”池月说，“医生都说你有暴力倾向。”
祁祐转过头：“我打过你？”
又补充：“除了上次。”
不知道是不是跟专业医生确认过，池月没再像之前害怕，闻言哼了声，说：“一次就够吓人了，不能除。”
她说着说着已经上车，正要系安全带，却忽而顿住，表情变得复杂。
祁祐问：“怎么了？”
池月声音低落：“我觉得我好没出息。”
祁祐疑惑：“嗯？”
池月说：“你都这么对我，我都没跑，祁祐，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
祁祐愣了两秒，跟上她的脑回路，点头说：“是吧。”
池月抿抿唇，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祁祐看着她，慢慢露起笑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巴。
亲完了，池月伸手勾她的脖子，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你以后千万不能打我。”
祁祐说：“嗯，不打你。”
池月还不松手，继续说：“我害怕家暴，而且，唉，我没你高，没你重，没你有劲，我感觉我打不过你。”
祁祐有点被气到，但又想笑，最后只能再亲亲她，“我在你心里很坏是不是？”
池月抿嘴巴。
祁祐牙有些痒。
池月忙说：“不是，也不是。”
祁祐呵了声，盯着她，半晌，忽而问：“打屁股算家暴吗？”
池月身体一颤，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点头：“算，算！”
祁祐冷笑：“不算。”
池月说：“算。”
祁祐说：“我说不算就不算。”
池月气得咬紧唇，脸蛋通红。
么么哒~
（来两章谈恋爱……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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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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