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呈今日照例去外头打听消息,没想到却听说客栈失火的消息,更没想到在这碰见了薛百。
“宋娘子人呢?”
薛千也跟上来,“她出事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借一步说话。”
——
城内居房内。
几个身穿布衣的察子安静的隐匿在暗处,紧闭的屋门内,偶有一二声刻意压低了的交谈声。
三大王在城内追查数日,每日都有巡城兵在大街小巷搜寻,城门处更是把守的严密,想要从这守的跟铁桶一样暨江城出去,难如登天。
屋内几个亲从官围在四脚桌案面前,面露惊讶,其中一人惊疑道,“三王已有谋反之心,眼下当务之急,是得将这消息传到皇城司去。咱们不出城还能干什么呢?”
“擒王。”
萧奉渊捏了捏眉心,摆在众人面前的是暨江城的防卫排布图。
近两日,几个亲从官各自去城中的不同地方,从白天观察到晚上,才共同绘制出了这副城内的兵防图。
虽略显粗糙,但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擒王?”亲从官面面相觑,“就咱们几个?如何能破除三王身边的层层布控?怕是自投罗网。”
一人握剑请命,“司使,我等愿意为司使冲出一条血路,护司使逃出暨江城!”
周围的亲从官个个请命,大有与三王血战到底的决心。
“正面交战实乃下下策。”
萧奉渊指了指城内巡兵图,“三王的府邸是布兵最为严密的地方,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其次便是四处城门,除了城门守军之外,城内还有巡城兵卒巡逻视察,半个时辰一换,轮流十二次,间隔半炷香,时间太短。”
亲从官叹了一口气,个个苦思冥想,“是这么个理,从城内活动尚且不易,根本不可能混出城去。”
“那司使有何计策?”
“三王料定咱们躲在暗处,不敢轻易出来,既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混入府内,挟持三王。”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屋内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
“进来。”
杜呈见皇城司的几个亲随都在,也不避讳,苦着脸求饶道,“司使,是属下没跟您说实话...”他犹犹豫豫,还是将实情说出来,“给您治伤的是宋娘子...”
萧奉渊眉心一跳,片刻恍惚,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他长眉阴沉沉的压下来,“她来这干什么?”
“属下也不清楚,但...但宋娘子今日被人抓走了,我今日出门碰见宋娘子身边的两个随侍,便将他们带了过来。”
“都出去,让他们进来。”
萧奉渊熟识没能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暨江城,居然也会听见宋箐的消息。
出城一月,他早与汴京断了联系,也不知这一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百薛千拱手见礼,身为薛回的影卫,他们当然知道,这位宋娘子原本是皇城司司使萧奉渊的夫人,只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萧家人和薛家人又碰上了。
而他们主子薛回和司使萧大人,看着就不对付。
“见过司使,我们二人前来,是要向司使说明,宋娘子今日被人掳走了,临行前交代,告知一位姓杜的萧郎君,还说什么贵人有旧事相寻,叫他不必担心。”
“我等不知宋娘子被掳去了什么地方,但如若宋娘子出事,我等也不好向我家主人交代,还望司使透露一二。”
薛千言辞调理,将前后事由说清楚,接着便一言不发的等着回复。
萧奉渊长眸幽深,微微前倾身子,“你们是薛府的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门外,几个皇城司的亲从官列作一排,浅淡的影子落在门框上,屋外,利刃拔剑的声音,分明听的一清二楚。
“司使恕罪,我等原不知司使住所,只是先前与杜郎君有过一面之缘,这才放火烧了客栈,引杜郎君前来。”
薛百冷着脸,“司使身上的伤,是宋娘子诊治,想必司使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敢劳烦司使救人,只求您透露一二消息,我等上刀山下火海,也必会将宋娘子救出来。”
萧奉渊冷笑一声,“好一个上刀山、下火海。她宋箐到是会笼络人心,短短几日,就让薛府的影卫对她忠心耿耿了。”
薛百很是不满萧奉渊的态度,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萧司使未免也太凉薄了些。
听闻宋娘子的真实身份,便急不可耐的和离休妻,如今宋娘子落难,又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
哪比得上他们主子?
“萧司使,您若是愿意透露一二,待回京之后,主子定然重礼相谢。”
“重礼?我萧奉渊难不成还差他那点东西?连个女子都看不住,待本使回京之后,定让你们主子好好历练你们。”
萧奉渊不欲再说,扬声叫亲随进来,“薛府上的人,给我看住了,难保身后没跟着尾巴。”
亲随压着薛百薛千正欲下去,薛百却急切的扭过头来,“凭什么抓我们?我们要去救宋娘子!”
“你们的脸在他们跟前露过,若是被人发现了,别说要救人,你我脱身都难。”
薛百沉着脸,任由亲随将他们带出去了。
几人还未走远,便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带着怒意的声音,“杜呈!给我滚进来!”
杜呈原本就在外面候着,听见萧奉渊这一声压着怒火的大喝,好端端的青天白日打了个寒颤,他双手合十,止不住的祈祷,“列祖列宗,神仙菩萨,这可真不关我的事啊...”
杜呈硬着头皮开了门,不等萧奉渊说话,麻溜的一个‘扑通’滑跪在桌案面前,“司使!我真是冤枉啊,真不是小的不告诉您,实在是...实在是宋娘子她不愿意透露呐,这、这属下也没办法啊...”
“再说了...”他声音陡然变小,为难的挠了挠头,“您不是已经同宋娘子和离了吗?之前还说往后见着了,就是陌路人,这既然是陌路人,属下心想,也没必要告诉您了,免得耽误您养伤...”
“所以,”萧奉渊眸色沉沉的盯着他,“你就将此事瞒了下来?”
“哎哟司使!是宋娘子说不愿与您有牵扯,才不许属下说的...”杜呈眉头都快拧成‘川’字了,夹在萧司使和宋娘子之间,可真是...
处处都讨不得好,弄得里外都不是人了。
萧奉渊现下懒得与他计较,“咱们皇城司的人,什么时候也这么好说话了?她叫你瞒着你就瞒着?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的上峰?待回京之后,领二十大板。”
“司使...不要啊...”
——
“啪——”
皮鞭破空的尾音之声,在空中炸开,听的人耳膜嗡嗡直响。
一道血印子瞬间洇透了衣裳。
血迹狰狞可怖。
被绑在木桩上的女子一言不发,只从苍白的面容和喉间的闷哼声,不难听出她此时的痛苦。
“还是个硬骨头,抽了这么多下鞭子,连一句求饶的软话都没有。”
地牢中,木桩前不远处,有一锦衣男子正坐在官帽椅上,身后站着两个握刀的侍卫,不紧不慢的点评着。
他脸上的笑意阴恻恻的,一旦与他的目光接触,便有一种被毒蛇缠身的恐惧之感。
“大人不由分说,抓我一个良民私自动刑,岂非于理不合?”
“理?”锦衣男子哈哈笑出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得双肩抖动,半晌,又笑着看向她,“在这暨江城,我就是理。”
“啪——”
又是一鞭,皮鞭抽在身上,皮肉一下比一下疼,却总不见麻木。
“咳咳...”
喉间的血腥味溢满整个鼻腔,叫她有些止不住的痉挛呕吐起来,可宋箐还是强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与三王,无冤无仇,却引得三王对我动手折磨,小女惶恐。”
锦衣男子似是终于来了兴趣似的,起身慢悠悠走到她面前,旁边的亲随弯腰拱手,将他手中把玩的半盏茶盏接过,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他身边。
赵平宣站定在她跟前,“不愧是萧奉渊的娘子,果真还是有几分胆色。”
“三王说笑了,我与萧司使,早已和离。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是吗?”赵平宣随口一问,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说辞,“你一个女子,紧跟萧奉渊来了暨江城,目的难道还不明显吗?”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疼的人明明神志不清,却还是能清晰的听见男子的说话声。
“如三王所说,我若与萧司使还有勾连,又为何不一起进城呢?”宋箐喘了口气,“我来暨江,是听闻暨□□物众多,是想为新药寻找药引而已。”
赵平宣从腰间拽下香囊,放在鼻间轻嗅,又围着木桩,将女子上下打量一番。
此人从今日被带到地牢内,已经受过刑,此时身上血迹斑斑,面色惨白。
赵平宣收回目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也是,不过萧奉渊冷情冷性,若是知道你在我儿这,你猜,他会不会主动现身?”
“三王未免高看我了。”
心间升起快意,赵平宣将香囊随手丢进火盆之中,火舌瞬间将香囊之中的药材烧着,窜起一书火光。
接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幽幽从地牢内蔓延开来。
他侧着身,声音带着冷意,“萧奉渊若是敢来,那就是意外之喜。他若是不敢来,本王杀了你,也算是给妹妹报仇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