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等两全其美的好事?”
皇城司内,值房传来一阵阵揶揄喧哗,隔着紧闭的门板都挡不住,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让来人猝然停住了脚步。
高潘从嘴里吐出瓜子皮,“人家书生一朝皇榜有名,被平邑公主看上,官家都赐婚了,这还有假?”
方桌前围着的四个人酸的不成样子,“欸——你说我娘怎么没把我也生的英俊点,要是被公主看上,我还用在皇城司里谋差事吗?”
“啧啧啧,就算你生的貌比潘安,就你那猪脑子还能考出来个探花?”
被说的人一噎,烦闷的扭过头去,“去去去,看不起谁呢?”
“真要说是文武双全,长相英俊,咱们司使大人不就是嘛。”
“你可别想,咱们大人订了亲的,圣人母族家的娘子,书香门第出来的,要我说,就是和公主比也差不到哪去。”
“咱们司使的娘亲可是圣人的亲女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楚家的娘子自然得许配给司使了,嘿嘿嘿,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司使的喜酒,想想咱们素有酷吏之名的大人身边多了个小娘子...”
“哐”的一声,值房的门猛地被推开,外头的日光一下子射进来,方桌前四个吊脚斜躺嗑瓜子没个正形的人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被日头晃的看不清是谁。
杜呈出门办事也回不了这么早呐。
暗金丝线锁边的下摆忽亮忽暗,锦靴踏上石阶,来人一身藏青色交领袍,下摆的褶裙微微晃动,就站在门口。
不是皇城司司使又是谁?
高潘一骨碌从矮方榻上爬起来,忙不迭的拱手,“司使...您怎么来了?”
话落,其余三人像是蛇被捏住了七寸,一个个手忙脚乱的站起来,低着头气虚声短的请安。
萧奉渊睨了他们一眼,“皇城司难道是什么酒楼乐坊?由得你们没大没小在此玩乐?”
“司使教训的是,是属下没顾好规矩。”
萧奉渊眼神在内扫视一番,问道,“是何人去户部办事?”
高潘半抬着头,回道,“属下们商议过后,觉得还是杜呈去最好。与六部三衙打交道,少不得懂些人情世故,有他办事妥当些。”
毕竟皇城司的臭名天下何人不知?不管是六部还是三衙三司,见着皇城司的人躲都躲不及,还当是皇城司来拿人问斩的。
杜呈年岁不大,是现下皇城司年岁最小的,能说会道的也没参与过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旁的衙门的人对他脸生,因此办事才更妥帖。
几人弯腰拱手不敢抬头,良久没听见司使说话,高潘正欲求情,耳边正好传来司使的审判,“你们几个,这月的俸禄减半充公,再一道去户部查人。三日之内将人犯的户籍信息放在我桌上。”
俸禄减半呐俸禄。
月底的烧鸡大鹅没了,不仅没了,还要起早贪黑的去户部查户籍。
高潘弯着腰,头低的更深,心疼的应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打趣司使的家事了。
酉时初刻下值回府,夕阳渐沉,月洞门延伸出来一条小路,两旁苍翠青柏并不密植。自投下一方僻静角落,风雅相映成趣。
萧奉渊负手进门,瞧见个穿乌布褐衣的人正背着身扎马步,不由计上心头,放慢脚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一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在对方的背上,眼见得逞,谁料这人的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头也没扭半转过身,单手擒住来人的手腕,萧奉渊另手迂回拨转,短短几个呼吸间已经过了几个回合。
石子路旁留出的空地上别出心裁的种着几株芍药,开的甚是娇艳。父子俩越打越偏,眼见着就要伤及芍药,双方各自默契的退了一招。
萧奉渊手上与他过了几招,没讨着什么好处,当即换了策略,一脚别在他双腿之间,撼动对方紧扎的马步,此时双手再猛攻腰腹让他防不得防。
萧玟低喝一声,原本坚如磐石的的下身已经松动,眼见萧奉渊掌风劈来,萧玟当即后退大喝,“娘子!”
江芸从二楼的阁楼上探出头来,见他们父子二人又在她院里打来打去,还险些伤着了芍药,忙道,“你们俩一见面就打,下去见面去校场去,别在我院里伤着了芍药。”
萧玟嘿嘿两声赔着笑,“娘子放心,我一定不会伤着芍药的。”
过了几招筋骨舒展,萧奉渊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全然不见刚才的放肆,“给爹爹请安。”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刚才那掌带着十足的掌风,你是想把你爹的脑袋都给削了啊?”
萧玟说话奇趣,而他的两个儿子都比他正经的多。正经人萧二郎君振振有词,“爹常年在行伍之中,身上功力深厚,哪是我能轻易撼动的?这不是切磋一下,看看爹在营里有没有偷懒。”
做儿子的倒是管起了爹,萧玟哼笑一声,反道,“我听说前几日太子妃在宫外礼佛的时候遇见刺客了?这事查出来点眉目没有?”
说起皇城司的事,萧奉渊倒也没瞒着,简单道,“抓着一个刺客,可惜死了。身上搜出个玉坠子,还没查清是什么来历。”
萧玟明了,伸手拍拍他的肩,“好,你在皇城司当差,办事须得干净些,就算是给官家做事,也不能把自己的名声弄臭。”
“我明白。”
“爹!”院门外还没见着人影呢,便听见四面八方这一声脆生生的呼唤。萧玟当即眉开眼笑,一扫方才阴郁模样,乐呵呵的往外走,边走边应,“诶——爹的好闺女哎!”
月洞门初父女相见。
萧家三娘子萧仪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番,心疼道,“爹,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人瘦了这么多?”
萧玟惊讶道,“是吗?哎呀,我都没注意。”
“定是军营里头的伙食不好,也是,军营里头吃的哪有咱家吃的精细,爹爹这次回来可得好好补补,我回头让厨房给爹炖个山参...”
“好好好,咱们家里,就数你最疼我。”萧玟笑得见牙不见眼,正要带着萧仪上阁楼。后者停在萧奉渊跟前,乖乖顺顺的见了个礼,笑得眉眼弯弯,“二哥,明日我也想去接新嫂嫂。”
萧奉渊看她一眼,倾身低头点点她眉心,“上次夫子说你文章写的不好,一会要不去我院里练练?”
萧仪惊恐后退,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不了不了,我想起来今日夫子布置的课业还没写,明日就不过去了...”
“呔,你理他干什么?明日你跟着他一起去接楚娘子来。”萧玟压低声音当着萧奉渊的面和萧仪道,“就你二哥这样的,人家楚娘子见着他估计都不敢跟他走,明日还得靠你出马,把你小嫂嫂哄过来。”
萧仪压着唇角点点头,想笑又不敢笑。
当事人萧二郎君面如黑炭,“我听得见。”
萧玟拉着小女儿往阁楼里走,“知道你听得见,外边传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酷吏,楚娘子要真是信了,往后可有你苦头吃了。你明日别扮的像个杀神一样,打扮的好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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