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一早，许婉妆容精致穿戴整齐地在大门口和许瑾说着话，“今天林姨会来打扫卫生，晚上我也约了厨师来做晚餐，你今天就别乱跑让我找不到人了，我上班去了。”
许瑾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知道了妈。”
送走了许婉，没过多久，林姨就上门了，许瑾和林姨打了声招呼，懒洋洋地又犯困了，索性回房间补觉去了。
一睁眼又睡到中午，林姨已经按照许婉的吩咐把两间客房收拾出来了，还翻出了两条薄被子晒在院子里。
下午，睡饱吃饱的许瑾终于打起了精神，在跑步机上跑了几公里，然后又在衣柜里挑挑练练，最后终于选了一套满意的衣服，哼着小调洗澡去了。
夕阳在天边映出火红的光，将周边的云彩都镀成它的颜色。
清风拂过树梢，树枝摇了摇头，仿佛在拒绝风的打扰。
餐桌上佳肴已准备齐全，许婉补好了妆，又重新换了身的衣服，和许瑾在沙发上聊天，等着祁家父子上门。
门铃声响，许瑾和许婉起身迎接来客。许瑾一打开门，是个温润儒雅的中年男人，许瑾和祁叔叔见过几面，于是有礼貌地和祁叔叔打了声招呼。
随后祁晟进门，和一旁的许婉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两个人脸上都挂着同样喜悦的笑。
可是这些许瑾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看清楚祁晟身后那个方才被挡住的人影时，他猛得握紧了手中的门把手，一瞬间思维好像当机了，许瑾用了毕生的演技才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保持礼貌地向他打招呼，“你好，我是许瑾，你就是祁叔叔的儿子吧，欢迎欢迎。”
祁凌风没有想到会在如此情况下和许瑾见面，他对许瑾本就心怀愧疚，虽然许瑾嘴上说着欢迎的话，一双眼睛却仿佛要把祁凌风盯出一个洞来。
祁凌风提着登门拜访的礼品，他知道许瑾生气了，他心里忐忑，一双眼睛却毫不躲闪，直勾勾地看着许瑾，像是要把他的形象深深地刻进脑海里。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使是老天给他开的玩笑，他也认了。
祁凌风抿了一下嘴，“你好，我是祁凌风。”
许瑾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祁凌风，小声地冷哼了一声，没叫一旁说话的许婉和祁晟听见，祁凌风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祁凌风知道这时候该哄哄许瑾，可是他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甚至还要和许瑾装陌生人。
许瑾看着对面挺拔却明显消瘦的人影感到心烦意乱，不过几个月没见，这人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看出祁凌风眼里的惊讶，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还没开始找祁凌风呢，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许瑾上下打量了一下祁凌风，笑了，小声地放着狠话，“祁凌风啊祁凌风，落到我手上，你看你有没有好果子吃。”
“小瑾……”祁凌风刚想说话，许瑾就瞪了他一眼打住了他。
这时许婉注意到了还在门口僵持的两人，“你们两个还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吃饭。”
最终祁凌风还是进了许瑾的家门，四个人在餐桌前坐下，许瑾左手边是祁凌风，右手边是许婉，许瑾打起精神和许婉祁晟聊天，祁凌风依旧少言，只在聊起他时插上两句。
“小风在哪里读书啊？来吃这个虾。”许婉一边说话一边给祁凌风夹了只虾。
“在A大读书，谢谢阿姨。”祁凌风连忙端起碗接了过来。
许瑾正吃着饭呢，看到他妈给祁凌风夹菜，暗戳戳地给祁凌风使了个眼刀，下一秒许婉也夹了只虾放到他碗里，他转头对着许婉喜笑颜开，“谢谢妈。”
许婉接着说，“A大啊，小瑾在S大，两个学校正好挨在一起，你们也能照应照应彼此。”
祁凌风看着许婉礼貌地点头，“我会的阿姨。”
许瑾心里呵呵两声，左脚猛得踩住祁凌风的脚趾，脸上还作怪地哼哼两声，“妈，谁照应谁还不一定呢。”
祁凌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进门时他换了拖鞋，他和许瑾的脚之间只隔了两层薄袜子，他忍不住翘了翘脚趾，趾甲从许瑾的脚底心划过，许瑾痒得忍不住轻抖了一下，随后更用力地撵着祁凌风的脚趾，趁许婉祁晟没注意又狠狠地瞪了祁凌风一眼。
吃完晚饭，四个人又在沙发上坐下喝茶，许婉和祁晟边看着电视边聊着旅行计划，许瑾和祁凌风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实际上并没有人在认真地玩手机，许瑾在朋友圈进进出出，偶尔偷瞟一眼祁凌风然后又装模作样地刷着手机。
祁凌风更是躺在沙发上，做出一副玩手机玩累了的表情，就这么一直盯着许瑾的侧脸。
许瑾只要一瞟他就必然会跟他对上眼神，他只能恼怒地瞪一眼祁凌风然后收回视线，只是这人的脸皮有所长进，不管许瑾怎么瞪他始终无动于衷。
许瑾只好悄咪咪地借着衣服抱枕的掩饰狠狠地拧了一下祁凌风腰间的肉，再故作凶狠地对祁凌风做口型说，“不准看我。”
祁凌风抓住许瑾在他腰间作乱的手，合上眼睛假寐表示听话。
许瑾哼了一声满意了，想抽回手却发现祁凌风死死地拽着自己不放手，许瑾心里咬牙切齿，又是拧上了祁凌风的肉，可这下他再怎么拧都没用。
许瑾拧了几下也累了，这祁凌风明明瘦了这肌肉却没少，梆硬梆硬的，拧得许瑾手疼。
许瑾只能保持单手玩手机，好不让许婉和祁晟看出什么异样来。
许婉和祁晟聊着聊着转头拍了一下许瑾，差点给他手机吓掉了，许瑾连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忙开口问许婉，“啊？怎么了妈？”
“我们二十号就要去度蜜月了，过几天你祁叔叔他们就搬进来怎么样？”
许瑾愣了一下，祁凌风也睁开了眼，他看着许瑾犹豫的样子，开口道，“阿姨，我……”
祁凌风一开口，许瑾立马回神了，他连忙道，“妈我没问题的。”同时右手死死地使劲拧着祁凌风。
祁凌风被疼得一时失语，但听到许瑾的话又忍不住笑，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许瑾的话像一股暖流注进了他的心里。
“小风那你呢？”许婉又问祁凌风。
祁凌风也同样答道，“阿姨我也没问题。”
＊
很快就到了搬家那一天，祁晟搬过来的东西不多，毕竟他们马上要出去旅行了，他们俩是打算旅行回来后再把其他物品搬过来。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祁凌风的行李，许瑾把他安排到了自己隔壁的房间里，“哝，你就住这里吧。”
许瑾带着祁凌风走进房间，房间朝南，采光很好，落地窗外有个阳台，是和许瑾房间的阳台连通的。
许瑾满意地看着这房间，这原本是他的小客厅，用来和朋友聚会看电视打游戏的，前两天他找人改成了和他房间差不多的布局。许婉疑惑但许婉不干涉他的决定。
于是祁凌风就这样住进了许瑾的隔壁。
晚上四个人吃过了晚饭，祁凌风率先上楼，许瑾见他起身，也连忙跟了上去。
许婉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跟祁晟说，“看来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三楼，祁凌风默默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他刚要进房间关门，许瑾的手就抵住了门框，他挤了进来，一把扣住祁凌风的肩膀按在墙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祁凌风。
许瑾咬了一下嘴唇，“祁凌风，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祁凌风沉默。
许瑾看着祁凌风这副熟悉的死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许瑾盯着祁凌风的眼睛，“祁凌风，你当时到底为什么非要和我分手？”
月光洒进昏暗的房间，阴影里，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影在僵持着。
祁凌风睫毛颤了颤，偏头避开了许瑾的视线，黑色的短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他微张着嘴，有千万句话堵在胸口，却只敢说一句，“小瑾，不要问了好不好……”
许瑾不明白，三年的感情六年的情分，祁凌风怎么可以这么不清不楚地抛下，许瑾想了这么久，想过或许是他们俩沟通有问题，或许是有他不知道的家庭问题，或许是祁凌风有什么困难。可如今他人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却仍不肯说一个解释，许瑾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可是都这样了，他偶尔也会想，是不是我的问题呢？
许瑾这时候又有点恨祁凌风是个不爱撒谎的人，他宁愿死死地瞒着他却不肯说一个谎话来安慰他。
又或者，是因为他已经不重要了呢，所以他连一个谎言都懒得编了呢？
许瑾看着祁凌风逃避的眼神，积压许久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他双手环上祁凌风的脖颈，猛得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滴温热的泪划过许瑾的脸颊，在祁凌风的衣服上晕染出深色的阴影。
对于祁凌风的不告而别，许瑾的感情始终是气愤大于难过，因为他打心底里没觉得祁凌风不爱他了。
但他的委屈难过从未消失，只是掩盖在了生气的表象之下。
直到这一刻，它们爆发出来，浓烈的情感甚至超出了许瑾的想象。
他总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将自己为情所伤的、脆弱的、狼狈的一面展示在人前，却猝不及防地都爆发在了祁凌风面前。
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祁凌风是会心疼他、会安慰他、会保护他的那个人。
就如此刻。
即使是这样一个对Alpha来说带着羞辱色彩的动作，祁凌风也只是身子僵了僵，随后他的背微微弓起，颤抖的手落在许瑾的肩胛骨上，像是安抚，也像拥抱。
他如水一般完完全全地接受许瑾所有的情绪，一如曾经他无数次地接纳许瑾的小脾气。
他低声开口，“对不起，小瑾，是我的问题……我的错……”
许瑾的泪水决堤而出，他无声地啜泣着，哭得牙齿都在轻轻颤抖，他松口放过了祁凌风的肩膀，转而低头把流泪的眼睛抵了上去。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祁凌风的衣裳，他的整个心揪成了一团，他想要安慰小瑾，想要拥抱他，哄他，看他笑颜如花，看他神采飞扬，看他幸福快乐……可是，这些美好，却不是他——一个半残的Alpha能带给许瑾的。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他已经配不上他心爱的人，他应该放手的，他的小瑾值得更好的人。
为什么不愿意推开他呢，为什么不愿意拒绝他呢，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呢？
命运再一次将许瑾送到了祁凌风面前，他徘徊不定犹豫不决，舍不得离开，却又没有勇气上前。
多么可笑又懦弱。
上天给他送来了一个多么合适的位置啊，异父异母的兄弟，让他可以在一步之外注视着他心爱之人，看他成长，看他幸福，看他和别人结成金玉良缘。
这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对他惩罚？
祁凌风不知道，但是他愿意接受。
他愿意做守候他的人，但他不愿意许瑾还陷在他这个泥潭里。
所以他说，“小瑾，我们以后……只是兄弟。”
许瑾脑子像是锈掉的时钟卡住了，他愣了半晌，才隐隐约约读懂祁凌风话里的意思，“你说……什么？”
许瑾拽起祁凌风的衣领强迫他直视自己，“祁凌风，你还爱我吗？”
祁凌风注视着许瑾通红的双眼，他的心好像也被许瑾揪住，心痛得难以呼吸。
他不敢承认，于是破天荒地撒了谎，“我……不爱你了……”
祁凌风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许瑾的怒火，可是好半晌，许瑾都没有动作。
他心里忐忑不安，忍不住睁开了眼，只看见许瑾撒开他的衣服，沉默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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