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墨库斯翻了个白眼，这表情在他稚气的脸上显得格外滑稽，“我那位总也管不住手的船员布雷夫，似乎觉得黑牙星赌场里的骰子格外热情好客——热情到把我们最后一罐跃迁用的‘相位凝胶’都给输得精光。”他双手一摊，做了个“全部泡汤”的手势。
“所以呢，咱们的黑牙星购物之旅，不得不延长了。”他转过身，那双看过两个世纪风云的眼睛直直望向西泽，“现在这艘漂亮小船，活像只断了腿的老岩蟹，只能瘫在这片满是铁锈和流氓的滩涂上，干吐泡泡啦。”
他伸出食指，戳了戳窗玻璃，指向远处那庞大、杂乱、透着危险气息的霓虹区。
“所以，这就是你的考验，未来的船员！”他的语气轻快得像在宣布一场游戏，“下去，找到布雷夫那个倒霉蛋。把他的人，还有那罐要命的相位凝胶，给我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看西泽，仿佛任务已然交代清楚，剩下的，全凭西泽自己把握。
…………
帝国核心星域，皇族私人穿梭舰“宁静号”正无声地滑入帝星空港的指定泊位。
德利卡公爵伫立在观景窗前。他凝视着窗外庞大有序的空间站和下方威严的帝星，一面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袖口上那枚冷硬的黑曜石袖扣。
就在穿梭舰接入帝星网络并完成校验的瞬间，主屏幕上骤然弹出一则来自《星轨通讯社》的紧急快讯。
标题赫然写着：“沉痛哀悼与不朽功绩：帝国五星上将西泽·加西亚壮烈殉国”
德利卡有些不耐烦地扫过屏幕。
殉国？真是一派胡言。那位“烈士”不久前还用膝盖和他的腹部进行了一场友好交流。
他抬手召来旁边正埋头玩填字游戏的副官。
“来看看《星轨通讯社》最新力作。”他打趣道，“标题应该改成《帝国模范烈士的108种死法》，点击量肯定翻倍。”
“他们连西泽左手那道疤痕是哪年留下的都没搞明白，如今倒急着给他安排光辉牺牲了。”
副官起初还被逗得发笑，凑近细看之后却突然脸色一变：“长官！后面还附了军务部的正式通告！”
德利卡眉头一紧，点开那条链接。
冰冷的官方文字迅速呈现在他眼前：通告以格式化的文字表彰了西泽·加西亚上将的英勇，简述其率领“永夜”机甲在一场兵力悬殊的防御战中，为掩护友军撤退与敌方主力同归于尽。文末例行公事地宣布追授帝国金星勋章，并公布了接任其职位的将领姓名。
当德利卡读完通告的最后一个字，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那些坐办公室里吹空调的蠢货没有脑子，难道他那位高坐皇位的哥哥也疯了吗？！
那可是西泽，是和他们一同在军校磨炼、在战场上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西泽，就算他真的殉国，也该有确凿的证据，经过最高规格的调查核定。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跟我开玩笑，今天是愚人节吗？”德利卡面无表情的关闭了快讯。
……
深空港的专属泊区内，引力锚定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德利卡的银色穿梭舰尚未完全解除对接状态，舰体表面仍残留着穿越大气层时留下的余温。就在这时，一阵熟悉而张扬的笑声穿透了防护屏障的能量嗡鸣。
百米开外，一艘新锐的星梭级战略巡洋舰正悬浮在泊位上。一个人被一群高级军官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站在登舰廊桥前。
是雷欧·马尔斯。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帝国五星上将制服，肩章上的将星和他本人一样，散发着一种刺目的光芒。
他是德利卡在帝**校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者，将战争视为个人晋升的棋盘，把士兵当成棋子，毫无荣誉感。
注意到德利卡后，马尔斯立即露出一个热络的笑容，迈着从容的步伐走来。
军靴在金属甲板上发出沉稳的叩击声。他在公爵面前停下，右手优雅地抚上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
“啊！看看这是谁？”马尔斯的声音洪亮得让整个泊区都能听见，却保持着得体的礼仪语调，“我们尊贵的公爵终于结束了他的私人旅行？”他向前一步，做出悲恸的表情，“真是遗憾，您没能赶上为我们的英雄送行。加西亚将军的陨落，属实是帝国重大的损失。”
他伸出手，以一副感同身受的姿态拍向德利卡的肩膀，动作看似关切，实则每个细节都透露出一种幸灾乐祸。
“亲爱的马尔斯阁下，”德利卡回报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微微颔首，“看来我不仅缺席了加西亚的悼念仪式，我也遗憾地错过了你的……晋升典礼？"他优雅地示意对方崭新的制服，“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套制服。”
这番话得体但犀利，轻易的剥开了那层虚伪的哀悼。
马尔斯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陛下和军部需要有人立刻稳定局面，承担责任。"他稍稍抬高下巴，语气中带着修饰过的谦逊，"我很荣幸能获得这份信任，继承加西亚将军的宝贵遗志。"
“希望你的指挥能力能和你在军校时打小报告、抢功诿过的能力一样出色。”德利卡轻轻拂开肩上的手，“毕竟，现在帝国最锋利的矛可是交到你手里了，可别一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这是**裸的羞辱，揭开了军校时期的老底。
马尔斯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换上无可挑剔的自信表情："不劳公爵挂心。我自会用胜利证明陛下选择的英明。"他后退一步，右手再次抚胸行礼，"届时，还望您与元老院不吝支持。"
说完，他转身离去，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军官们走向巡洋舰。磁力廊桥缓缓收拢，泛起幽蓝色的光芒。
旁边的副官朝马尔斯离开的方向啐了口唾沫，“这个得意忘形的小人。”
德利卡瞥了副官一眼，并没有没有指责他的失礼。
“备车，”他淡淡开口，“去皇宫。”
…………
悬浮车无视了所有常规的宫门检查点，沿着一条直通禁苑的权限航道疾驰。
几分钟后，德利卡便已穿过寂静的皇家翼楼走廊，一把推开了皇帝私人餐厅那沉实的木门。
室内光线温润，他的孪生兄长洛兰·戴维斯，正独自坐在长餐桌主位用餐。
“来得正好，德利卡。”皇帝抬起眼，手中银叉轻点餐盘边缘，“要尝尝么？新来御厨的拿手菜。”
德利卡的目光掠过着兄长那身深色常服和挽起的袖口。这装扮熟悉得令人恍惚，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
他拉开身旁的餐椅坐下，动作间带着几分随性，“皇兄，我们必须谈谈西泽的事。”
洛兰轻轻放下餐叉，那双与弟弟如出一辙的冰蓝色眼眸中透出了然的笑意：“我料到你会来，德利卡。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双生子，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你根本就没放下过他。”
餐厅内骤然安静，唯有烛火摇曳的细微声响。
“哪又怎样？”德利卡沉默几秒，往自己盘子里取来一块牛排，银制刀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个像笑话一样的公告是怎么回事？你让我信安伯罗斯那个老不死的把联邦解散，我都不相信那个杀神会殉国。你不会被那些战地记者骗了吧？”
“我当然不信，”洛兰喝了一口红茶，“我亲爱的弟弟，这是政治需要。我已经派人寻他去了，影鸦小队三日前就已出发。”
“嗯……还有那个马尔斯……”德利卡在自己哥哥面前彻底抛开了贵族礼仪，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排，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你居然提拔那种人……他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清楚。”
“这才是上上策。”皇帝笑了笑，“正好借此机会，将马尔斯的残党连根拔起，我早就想清理他们了。”
德利卡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手中的刀叉无意识地在盘中划动着。
哥哥的解释看似合理，却透着一股不寻常——他完全可以说西泽下落不明，何必急于坐实死讯？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将在黑牙星见过西泽的消息咽了回去。
恰在此时，侍从端上甜品。洛兰将一份精致的蛋糕推至德利卡面前。
“吃些甜食吧，”皇帝的声线柔和下来，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政局博弈，而仅仅是兄弟间平常的晚餐闲谈，“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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