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栗米米此时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
她和表哥小学时在一个班里上课，那会儿姑妈给表哥的零花钱比较多，表哥逐渐变成班上男生里的“头头”。
表哥不喜欢她，连带着班上所有男生也不喜欢她，还有的男生搞恶作剧偷偷往她书包里塞毛毛虫，演变到后来，班上大部分女生也不和她玩。
栗米米就这样孤孤单单地度过了小学六年时光。
进入初中，按成绩分班，栗米米没再和表哥同班，但还是避免不了在学校里遇见表哥。
那会儿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每个人有自己的饭卡，表哥经常以自己饭卡找不到了为理由借她的饭卡去刷。
栗米米最初不愿意借，表哥立马威胁她说不借我就让爸爸妈妈把你赶出我们家。
栗米米的饭卡被借走的次数越来越多，卡里剩下的钱不够她每顿午饭都吃饱，她干脆就攒一两天不吃午饭，然后集中在某天中午吃很多吃很饱。
不吃午饭的那一两天，栗米米晚饭时就会饿得不行，她不敢让姑妈姑父瞧出自己夹很多菜，只能在去电饭煲打饭时用勺子狠狠压几下，尽量多盛点白米饭来吃。
这样的饮食习惯导致栗米米在青春期身体就虚胖，后来慢慢演变成吃啥都胖的体质。
这些栗米米都没有和姑妈姑父说过。
一是说了可能也没有什么用，而是她怕说了表哥还会继续报复她。
等到高中，栗米米以市前一百的成绩进了重点高中，而表哥靠着姑父姑妈塞了几万块钱才有了普通高中读。
栗米米高一的时候便鼓起勇气和班主任申请多上两节晚自习，和高三作息一样。
能晚点回家的话，她就不用和姑妈他们在家里相处太久。
每天放学回家，姑父姑妈已经回了卧室准备睡觉，表哥则在玩游戏，栗米米轻手轻脚地洗漱，觉得这比看见姑妈他们在客厅里其乐融融聊天，而她只能尴尬又插不进话地待在一旁，要好上太多。
她总是在选择逃避，能躲就躲。
遇见难以解决的事或者害怕的事就默默缩进那层壳里。
此时此刻，面对眼前刚刚还想要把她拽到工地里的男人也是。
栗米米只想着赶快报警，把这个人交给警察就好了。
偏生有个燕宵在旁边，让她给这男人一巴掌。
不打还不让她走。
“快点儿。”
燕宵拖长音调，催促她。
栗米米只觉得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敢打啊？”燕宵明显嘲笑她，“他都敢找上门来了，再不还手，下次还来弄你。”
“那。”栗米米心脏砰砰跳，艰难挤出来一句话，“那我打了他，他再来报复我怎么办……”
男人又痛嚎了一声，是燕宵扯着男人头发把他脸再往上抬。
燕宵面带嫌弃，似乎是在烦她问题怎么这么多。
“那就说明这次没给他打够。”他不耐烦说着。
啪——
打完一巴掌后，栗米米只觉得整条手臂僵硬得不像话，跟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似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挥出这一巴掌的。
但心底确实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微妙的快感。
燕宵眉梢挑了挑，然后再把男人脑袋往旁边铁皮墙上一撞，男人彻底晕了过去。
“这不就好了。”
栗米米头皮发麻地看着。
随意将弄脏的手在腿上拍了拍，燕宵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弹出根烟来咬上。
他脑袋微微低了低，点火，呼出口青灰色烟雾。
“打傻了？”燕宵咬着烟斜看过来，“还不报警。”
栗米米这才慌慌张张掏出手机来报警。
按110数字键的时候她指尖还是抖的。
说来也挺巧。
栗米米长这么大就进过三次派出所，两次都有燕宵这人在旁边。
在警察来之前栗米米就被燕宵警告过，说男人撞成这样是她在反抗过程中没注意推的。
栗米米小声说我知道。
她又不笨，怎么会老老实实和警察说他们有把男人按在地上打。
但到底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在和派出所专门安排的女警察讲述今晚上的情况时，栗米米还是没忍住委屈地哭了下。
其实当时燕宵出现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哭了，结果眼泪又硬生生被吓了回去。
……
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警察解决，这下男人面临的可不简简单单是因为偷窃被拘留几十天。
最后女警让栗米米在派出所门口稍等片刻，现在时间不早，她和另一位同事开车送栗米米回学校。
栗米米先走到门口等着。
在今晚这起事件中担任救人英雄，且难得受到警察夸奖的燕宵也在门口。
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脊背微弯，靠着墙，手机横过来打着游戏。
栗米米纠结半天，想过去说声谢谢。
也就是她慢吞吞挪过去的时候，燕宵手机响起“Victory”的游戏胜利声。
食指按下锁屏键，燕宵抬头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这还是栗米米第一见他这样笑。
近距离看着这张帅脸，栗米米一时心跳漏了半拍。
结果下一秒，燕宵就幸灾乐祸开口。
“你眼皮哭得像那个悲伤蛙一样。”
栗米米一句谢谢卡在嘴边，对这人刚升起的丢丢好感顿时灰飞烟灭。
她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微信表情收藏里的悲伤蛙表情包。
栗米米闹了个大红脸。
她尴尬地转过身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句谢谢，这下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了。
燕宵没再说其他的，也没半点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的意思。
没一会儿叫的车来了，他上车就潇潇洒洒地走了。
等女警和同事从停车场开车过来，就只见到栗米米一个人在门口，疑惑问着：“燕宵呢，不是叫他等着一起把他送回去吗？”
栗米米回答：“他自己打车走了。”
女警哎了声：“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能听话点。”
她朝栗米米示意，“走吧妹妹，我们送你回学校。”
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三个室友都已经洗漱完毕上床躺着了，灯关着，栗米米放轻脚步声到自己桌前，把小台灯给打开。
余光瞥见室友的快递盒子又堆到了自己这边，栗米米抿唇，小声喊了声室友的名字。
被喊到的室友半天才从帘子里探出个脑袋：“怎么了？”
两人的床在同一侧，室友平常快递买得多，盒子堆不下，经常有堆到栗米米这边来，但堆得不算多，栗米米平时也就没说什么。
“你的快递盒堆到我这里了。”
室友哦了声，起身随意往下面看了看，敷衍道：“那我明天收拾。”
说不准明天又忘了这事。
放以前栗米米说不定就又忍了，但今天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只犹豫了下便开口：“我直接帮你放回去吧。”
说完她弯腰把快递盒放回室友那边。
室友眼神奇怪地看了栗米米一眼，也没说什么，撇撇嘴躺了回去。
-
第二天上午满课，早八还是位很严厉的老师的课，栗米米她们来迟了些，前排基本都坐满了，只有教室后面几排还空着。
倒数第三排刚好空出来三个位置，栗米米让三个室友坐了，自己则去了后面一排坐着。
没多时，燕宵也拎着本书从后门进来了。
栗米米听见身后传来的落座声，没忍住身子绷了下。
人人都穿起厚外衣的天气，燕宵就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才刚上课，他就把帽子一扣，趴桌上开始睡觉。
栗米米又慢慢放松下来。
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快一节课的时间下来，燕宵就在栗米米后面睡觉，中途睡醒出去放了次水，回来又继续趴着睡。
到第二节课，栗米米头发突然被扯了下，身后传来声正常音量的“喂”。
丝毫没在意这还是在上课的那种。
栗米米吓了一大跳，周围有听到声音的同学也转过头来看了眼。
燕宵单手托腮，无所事事地等了大半天，才等到一只偷偷摸摸的手出现在栗米米背后，递了张小纸条给他。
可能是他没第一时间接，那只手还着急地晃了晃。
燕宵挑眉，扯唇慢悠悠笑起来，然后不慌不忙接过了小纸条。
小纸条上一排秀气端正的字体，问他：“有什么事吗？”
栗米米一边注意着讲台上老师的动向，一边拿过被丢回自己桌上的纸团，打开看见燕宵写的：“昨天帮了你，都不谢一声？”
栗米米又想起他说自己像悲伤青蛙的事。
她特别用力地写下“谢谢你”三个字。
栗米米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没一会儿燕宵又把纸团抛给她，上面三个大字：“然后呢？”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栗米米有点茫然，捏着笔不知道该回什么，适逢这会儿老师说起了期末考试的事，她就暂时没回燕宵的话。
期末除了惯例的试卷考试外，还有个小组汇报展示，最后两者加起来的分数是这门课的期末总分数。
小组汇报展示的分组是老师让系统随机分的，这会儿分组名单已经出来，不少同学都拿出手机拍照，栗米米也放大镜头，拍了张自己所在的分组名单。
随后她发现燕宵也被分到了这个组里。
下课铃声响，栗米米照旧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才起身。
燕宵从后边勾住她书包带子，栗米米被扯得又跌坐回椅子上：“走什么，还没回我话呢。”
栗米米耳根噌的一下不受控制地烧起来。
她为难地盯着桌面，没和燕宵对视：“我请你喝杯奶茶可以吗？”
也就是点个外卖的事，手机上操作一下就好了。
“不爱喝甜的。”
“那请你吃顿饭？”
天知道栗米米是费了多大劲才问出这句话，她一想到要和燕宵面对面吃饭就想脚趾抓地扣出座芭比梦想豪宅来。
“挑食，没什么爱吃的。”
栗米米反而还松了口气。
但她真想不出来其它感谢燕宵的方式了。
“帮我做这个学期的作业。”
燕宵估计是早就想好了要她帮这个忙。
见栗米米不太想答应，燕宵啧了声：“对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
“……好吧。”
栗米米想了想，对比起请燕宵吃顿饭，她反倒还更愿意帮他写作业，反正他们这学期目前的作业就是写读书笔记、写诗填词、抄论语这些，不太费脑，就是要多花费点时间。
燕宵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
“要快点去上课了。”
下堂课在另一栋楼的教室上，现在赶过去都有点着急了，栗米米小声嘀咕着，也借此结束话题，背着书包急匆匆往外走。
要去上的这节课老师不太严，基本没怎么点过名。
果然燕宵只跟着她走出了教室，然后拐个角的工夫人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次教室空座位多，室友们给栗米米留了个位置，栗米米走过去坐下，另一边挨着他们班班长虞翻。
“栗米米。”虞翻碰了碰她手臂，“小组汇报展示你想不想上台去讲解？加的分会更多哦。”
栗米米被分到的展示小组里虞翻是小组长，虞翻大致做了个分工，分出来主要几个板块，其中就需要一个上台讲解PPT的人。
“啊我吗？”栗米米自然是后退摆手，“还是把这个机会给其他人吧……”
虞翻也料到是这个结果，扶额：“可恶怎么问了三个人都是这个反应。”
作为小组长，虞翻很快拉人建好了群，她又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问了一遍有没有想上台讲解的，如果大家都不想的话，只有抓阄决定。
等了几分钟，群里鸦雀无声的。
栗米米余光瞧着虞翻在捣鼓抓阄小程序。
只不过虞翻还没把抓阄小程序发出来，群里有人回消息了。
汉文4班燕宵：【我】
本来还在默默祈祷抓阄别抓中的栗米米如释重负。
虞翻震惊地凑过来和栗米米说：“燕宵居然愿意上台讲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栗米米也想跟着点头感慨。
随即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答应了要帮燕宵完成这个学期所有作业的事。
栗米米：“……”
停停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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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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