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前夕。
许三成不时便会跑到正在灶前忙碌的奶奶跟前,问她:
“奶奶,爸爸什么时候会到?”
奶奶一边切菜一边对许三成说:“快了快了。”
十几分钟后,许三成又从屋外跑了进来,问她:
“奶奶,奶奶,爸爸快到了吗?”
奶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许三成说:“快了快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许三成又跑了进来,刚一开口,就被奶奶打断了,同时打断的,还有自己手中的活计。
她将双手在围裙上揩拭干净,随后摸向了别在腰间的电话,按了几下后,许三成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喂,妈。”
听得电话里传来爸爸的声音,许三成开心坏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穿进手机里,和爸爸好好的说说话。
奶奶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后,说:
“你崽一直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到,你现在到了哪啊?”
“快了快了,还有三个钟头就会到镇上。”
“呐,你的崽要和你讲话。”
说着,奶奶便将电话给了许三成。
许三成如获至宝般的将手机捧在耳朵上,说:
“爸爸,你还有多久会到啊?”
“爸爸快啦,还有三个钟头。”
“那我在家等你,爸爸,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我也想你啊,三成。”
“爸爸,我……”
许三成还想和爸爸说些什么,被奶奶一把夺过手机,对里面的儿子喊道:
“我手机没那么多话费,等你到了再说啊。”
说完,奶奶便将手机挂了,继续案板前的忙碌,给儿子准备接风洗尘的晚饭。
三个钟头,转瞬即逝,屋外晴朗的天空逐渐披上厚重的黑云,云层刮来急骤的冷风,催促着还在屋外逗留的孩子回家。
奶奶早已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坐于堂前,静静等待从七百公里外赶来的孩子,静静等待有七百多天没曾见面的孩子。
与之一起等待的,还有许三成的叔叔婶婶,和他们的两个孩子,而他们等待的,是自己许久不见的大哥和许久不见的大伯。
冷风呼哧呼哧地灌进了许三成的脖子里,冷得他牙齿直打颤,冷得他身子直哆嗦。
可他依旧站在那凛冽的寒风中,双目死死盯住父亲曾回家的方向。
天色完全暗淡下去,只有屋内昏黄的灯光透露出一丝温暖的气息,也只有透过昏黄的灯光才能看到屋外许三成那一道隐匿于黑暗的侧影。
一个小时过去了,屋外除了呼啸的冷风,什么都听不到,连许三成一连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也被冷风吞没了。
奶奶依旧静静等待……
她没有选择打电话,只是将手,背在做好的菜肴上轻轻靠了靠,有点发凉--要热一热了。
老人家心里想着,随后拖动自己臃肿的躯体,艰难地下了凳子,正当她端好两盆大儿子最爱吃的菜就要往灶前里走时,屋外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
许三成的父亲肩上扛着大包,手里拉着行李箱,冲屋内喊了一声后,步履轻快地朝家里走来。
熟悉的轮廓从黑暗中显现,是爸爸的身影,是那个高大的身影,是那个两年没曾见到过的身影!
许三成按捺不住激动,扑了上去,在爸爸温暖的胸膛里,哭诉了对他无尽的思念。
妈妈则在一旁放下背上的行李,用那粗糙的手抚摸许三成的脑袋,打趣着说:
“过个年就十三岁啦,咋还那么爱哭鼻子啊。”
父亲爽朗的笑道:
“哈哈哈,随你啊,你以前也爱哭鼻子。”
屋内的一行人都涌了出来,不过都没有打扰许三成父子之间的团聚,只是站在堂外默默的看着。
等他将许三成放下后,牵着后者的手往堂前走时,叔叔婶婶赶紧上前将他们的行李卸下来,与他们打招呼着说:
“哥哥嫂嫂,你们回来啦。”
父亲和母亲笑着冲自己的弟弟和弟媳点点头,说:“嗯,回来啦!”
老人家行动不便,只是站在堂内静静的注视着眼前温馨的一幕。
直到许三成的父亲快步上前,对着老人家兴奋的喊道:
“妈,我回来啦!”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布满茧子的手,在儿子那愈发显老的沧桑面庞中轻轻摩挲。
“在外面工作,辛苦你了!”
七百天以来,许三成无时无刻不期盼这一天的到来,无时不刻不幻想这一天的到来,而它,终于来了。
阖家团圆这四个字,终于在他家书写了。
除夕,无疑是热闹的,家家户户买年货,放烟花,点爆竹,贴对联,到了除夕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冷冬的寒意在人们欢庆的节日里不值一提。
早早吃过年夜饭领到红包的许秋月迈着轻松惬意的步伐来到了许三成家里。
屋外嬉戏的弟弟们见状,赶忙跑了回去。
冲卧室里正在换上棉衣准备出门的许三成喊:
“哥哥哥哥,那个姐姐来找你玩了。”
“哥哥哥哥.你长大后会娶她当老婆吗?”
“哥哥哥哥,我们可以叫她嫂嫂吗?”
弟弟们天真的模样逗得许三成当即弹了他们一脑门,说:
“想啥呢?哥哥哪有这么好的命。”
摆脱弟弟的言语纠缠后,许三成快步走了出来。
只见屋外不远处的秋月正裹着厚厚的棉衣,脖颈处围着一条粉白的围巾,双手在嘴边揉搓着,低头哈着热气等待许三成的到来。
许三成见她呆呆的模样,旋即招手,冲她笑道:“秋月。”
秋月抬头,对视的那一瞬间,瞳孔亮起了光,也朝他挥手,说:
“哈哈,这里这里。”
“这么冷的天,找我干嘛呀?”
“当然是找你玩啦。”
两人迎着簌簌的雪落,再次一步一个漆黑的脚印踩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沿村庄的道路行走。
只是这一次,脚印是欢快的,漫无目的是欢快的,就连簌簌的雪落声,也是欢快的。
秋月领着许三成来到了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板娘见两人一前一后的到来,忍不住打趣道:
“哟,我们村的娃娃亲又来啦,这次买什么,爆竹还是ad钙奶?”
听到那三个字,秋月顿时涨红了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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