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夏洋就像一个藏在她房间里的秘密情人。
他们过上了一种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叶薇每天照常去片场拍戏,而夏洋则留在酒店房间里,处理他的工作,或者只是单纯地睡觉、看电影。
为了不引起任何怀疑,他们不敢叫酒店的客房服务,每天都靠外卖度日。
垃圾要分批次、小心翼翼地扔到楼层的公共垃圾桶里。
窗帘永远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供他们偶尔窥探一下外面的世界。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进行一场刺激的冒险。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小小的酒店房间,成了他们唯一的、安全的巢穴。
叶薇白天在剧组,面对着镜头和工作人员,扮演着或喜或悲的角色。
可只要一想到酒店里有个人在等她,她的心就像被灌满了蜜糖,连带着拍戏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每天收工回到房间,打开门,迎接她的不再是冰冷的空气,而是一室的温暖灯光,和那个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看着她的男人。
他会接过她手里的包,给她一个拥抱,然后懒洋洋地问:“今天想吃什么?我看看……昨天那家川菜不错,要不再点一次?”
他们会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头挨着头,在手机上划拉着外卖软件的页面,为是吃麻辣烫还是披萨而争论不休。
“吃这个,这家日料看起来不错。”叶薇指着一家评价很高的店。
“不要,”夏洋立刻否决,“都是生的,吃了不舒服。”
“那这个呢?泰餐,冬阴功汤。”
“太酸太辣,对嗓子不好。”
叶薇气结:“夏大歌手,你到底想吃什么?”
夏洋慢悠悠地把页面划到一家粤菜馆,指着上面的清汤牛腩煲:“这个,清淡,养生。”
叶薇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叶薇喜欢看无脑的爱情喜剧,而夏洋则偏爱那些节奏缓慢的文艺片。
两人经常为抢遥控器而“大打出手”,最后的结果通常是叶薇仗着自己拍戏劳累,耍赖获胜。
夏洋也不恼,只是靠在沙发上,任由她把脚搭在自己腿上,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里男女主角上演着夸张的剧情,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她捏着站了一天的脚踝。
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力道适中,按得叶薇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喂,”她忽然开口,“你就不觉得闷吗?天天待在房间里。”
“还好。”夏洋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电视屏幕上,手上动作却没停,“比在录音棚里待着有意思。”
“你那首《蔷薇的故事》,写完了吗?”
“嗯,编曲小样做好了。”他终于转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想听吗?”
叶薇的眼睛瞬间亮了:“想!”
他拿出手机,连上房间里的蓝牙音箱。很快,一阵悠扬又带着些许破碎感的钢琴前奏流淌出来,紧接着,是夏洋那富有磁性的、清澈的嗓音。
这一次,不再是清唱的半成品。编曲的层次更加丰富,鼓点、贝斯、弦乐层层递进,将情绪一步步推向**。那歌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任凭世界喧嚣,任凭荆棘缠绕,你的故事,终将绽放成骄傲……”
叶薇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她转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失态。
夏洋却像是看穿了她,他关掉音乐,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喜不喜欢?”
“……还行吧。”她口是心非地嘟囔着。
他也不戳穿她,只是抱着她,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然而,这样如同偷来的甜蜜时光,终究是短暂的。
那层看似坚固的“保护壳”外,危险的阴影始终盘旋不去。
那天下午,叶薇没有戏,难得可以休息。她趴在窗边,依旧是掀开窗帘那条小小的缝隙,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已经连续三天停在酒店对面的同一个位置了。车窗贴着很深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作为在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艺人,叶薇的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一辆普通的车。
那是狗仔的车。
他们还在蹲守她。像一群嗅觉灵敏的鬣狗,耐心地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夏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
“还在?”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叶薇放下窗帘,心情有些沉重,“从我进组开始,就没断过。”
夏洋沉默了片刻,忽然说:“要不,我今晚就走。”
叶薇心里一惊,猛地回头看他:“为什么?”
“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拍到。”他的表情很冷静,像是在分析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现在走,对你我都好。”
叶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是啊,他说的没错,这是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
他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把所有风险降到最低。
可是……
她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他总是这样,冷静,理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永远不会失态。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委屈,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所以呢?”她忽然拔高了音调,“所以我们就要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见面,偷偷摸摸地恋爱,然后等着哪一天被狗仔抓个现行,被他们用最肮脏的笔触写成一篇博眼球的报道,让我们成为全国人民的茶余饭后谈资?”
夏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爆发,愣了一下。
叶薇越说越激动,曾经被同样的事情压抑过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我也受够了,为什么你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就放下对我的感情?我感觉自己就像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累赘……”
她的目光灼灼,看着夏洋。
夏洋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里,揉杂着叶薇从未听过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他看着她,眼底的冷静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像是平静湖面下汹涌的暗流。
“你误会了。”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钻进叶薇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上,“叶薇,你真的误会了。真要说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那个人,是我才对。”
夏洋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我推了两个早就定好的通告,临时改了飞纽约的航班,以尽可能早的时间站在这里。”他平静地陈述着事实,语气里没有丝毫的邀功,反而透着一股无力,“这几天,我除了这个房间,一步都没踏出去过。薇薇,在你看来,这就是我对你的感情轻而易举?”
他的质问不响亮,却让叶薇的胸口像是被闷住了一样,难受得快喘不过气。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他云淡风轻的表象之下,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曾经的她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而现在面对真正爱的人,她察觉到自己一些钻牛角尖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在质疑这份爱,甚至把它推得更远。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她用过去的伤痕,去度量一份崭新的感情,这对夏洋何其不公。
叶薇感觉自己有点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对着真正关心她的人,发了一通脾气。
不过她并不苛责自己,她很快就原谅了自己——叶薇明白,自己的脾气也并非来得莫名其妙。
上一次,她和袁海祈就是这样躲躲藏藏,可最后换来了什么?
躲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它只会让恐惧在暗中滋生,最后将人吞噬。
一股倔强,或者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从她心底最深处升腾起来。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上夏洋的视线。
“夏洋。”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
“我们出门吃饭吧。”
夏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出去,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去吃一顿好吃的。”叶薇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簇倔强的光,“我不想再吃这些预制的外卖了,我想跟你坐在一家亮堂堂的餐厅里,像普通人一样,吃一顿饭。”
她是在向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宣战。
与其被动地等待审判,不如自己亲手掀开底牌。
若是会掀起风暴,那就让他们直面风暴,而不是让那些狗仔赚走他们的所有流量和话语权。
夏洋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他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孤注一掷的疯狂,看到了不计后果的勇敢,也看到了……一丝深藏的恐惧和不安。
她不是真的无所畏惧,她只是在用一种决绝的方式,来保护她珍视的东西。
他忽然就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是驱散了满室的阴霾。
这个女人,前一秒还像只受惊的猫一样炸着毛,下一秒,却能亮出爪子,准备和整个世界对抗。
夏洋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
“好。”他说。
只有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叶薇的眼眶一热,差点又掉下泪来。她故作轻松地问:“你不怕吗?被拍到的话,你的麻烦不会比我小。”
夏洋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慢悠悠地反问:“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掌心温热而干燥。
“走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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