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朴于是细细将其中的经过说了一遍。
两人口中所说的舞伎,正是前些时日在刺史府夜宴时惊艳一舞的裸腰舞女。
夜宴之时,因那舞伎险些闹出岔子,兰弘之十分恼火,宴会一结束就下令彻查此事。陆茗因此没有插手,选择静观其变。
谁知这么一查之下,竟然扯出一桩糊涂事来。
原来那女伎本来并不起眼,结果有一天突然变得能说会道,舞姿出众起来。加上她本身容貌不差,好好打扮一下立时变得光彩夺目,于是得到了一名年轻掌事的青睐。
那女伎也很了得,得到掌事的关照之后,设法挤掉了原先的领舞,得到一次给主家献舞的机会。期间女伎对兰弘之多有挑逗,十分殷勤,可惜兰弘之不为所动,女伎无奈,只得遗憾败退。
年轻掌事知道这件事后十分愤怒,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不过最后还是被女伎的撒娇表白给敷衍了过去。
掌事虽然肯相信她,到底还是心有芥蒂,这次夜宴就不肯让她上场,心里巴望着以后找机会求一求郎主,能把她赏给自己做妻子。
毕竟家伎虽然身份低贱,却是主家下了大力气养着的,多是主人自己收用或送人,很少有专门养了家伎却给家仆的,这件事需要慢慢谋划。
谁知那舞伎不忿被压制,故伎重施,利用年轻掌事给她的钱财和自己出众的口才,贿赂了另一名胆大贪财的掌事,得以重新出现在夜宴上。
年轻掌事一见哪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又急又怒,更是恨毒了女伎,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一样煎熬。
因为他知道,只要主家有心去查,所有的这些小动作都瞒不过去。他个人受骗也就罢了,这件事一出,自己一家人都落不到好下场。于是宴会一结束,掌事就找到女伎,愤怒地给了她重重一巴掌。
女伎先是失魂落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激动起来,开始满嘴胡言乱语,说什么:“你说得好听是个掌事,其实不过就是个家奴罢了!怎么敢真的打我?!我爸妈都没动过我一指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又崩溃道:“这个世界怎么了?!我是穿越的啊,就算最初是个家伎也该是女主啊!女主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奴才?!奴才算什么男主啊?!就算不是王爷皇子,怎么也该是个封疆大吏吧?”
后来又捂着脑袋尖叫:“啊我不要玩了!穿越一点都不好!我受够了,穿越大神行行好让我回去吧!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爸妈!我再也不要玩什么穿越升级了呜呜呜……”
虽然女伎这些话没人听得懂,却不影响这件事的最终结果。被查出来的一干人等,轻则全家被发作田奴,重则赔上一条大好性命。
年轻掌事听完对自己的处置结果呆了半天,突然强拉住女伎的手,挣扎着要去求郎主开恩,饶他二人性命,说是愿意去做最下贱最苦最累的矿奴,子孙后代也甘愿做矿奴,只求郎主能把女伎赐给他!
说到后来,那掌事已是咬牙切齿,乱发下的面孔也变得狰狞起来。
给年轻掌事传话的人和他家关系不错,又可怜对方遭遇,少不得多跑一趟,把这件事禀报给兰弘之,言语间不觉给他多美化了几分。
兰弘之于是会错了意,以为年轻掌事对那舞伎太过情深意重,宁愿去当矿奴也要与那女子相守,一时有些被触动。
——要知道矿奴大多出自犯了重罪的犯人,很多人是宁死也不肯去做的,更不用说发下重誓,世世代代都做矿奴了。
兰弘之思忖再三,终是答应了年轻掌事的请求。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再没多少人关注。
大概从头到尾唯一看明白这件事的,只有一个陆茗了,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也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本严阵以待,想象里多少阴谋算计,却原来不过是一个做着女主梦的小丫头的穿越之旅而已。
陆茗本来还不太放心,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下文,没想到他不过离开几天而已,再回来就听到这小丫头死了的消息。
至于死因.......她是自杀的。
在被拉去矿山的前一夜,她趁人不备,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死前还在大喊“我要回家!”“死了就能回家了!”之类的话,周围的人都以为此女疯魔了。
听完阿朴的话,陆茗点点头不再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沐浴过后,陆茗换了套衣裳,前去找男主议事。
兰弘之正在皱眉沉思,见弟弟来了,展颜道:“阿弟来得正好,为兄正要找你......你看看。”
说着,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陆茗心中有数,细细看过之后笑道:“陆老贼真是越发急不可耐了!庄氏前一天刚给各大氏族送出帖子,邀请他们来给自家家主贺寿,后一日陆老贼就宣称要同日设宴,还打出了越江王的旗号。”
“这不是明摆着跟庄氏打擂台么......就看那些大姓氏族们怎么选择了!”
兰弘之苦笑道:“还能怎么选择!陆氏这一手,可以预料到庄家的寿宴几乎做不成了!”
陆茗正要说话,却听到一个小婢在门口战战兢兢道,异族贵客来了。
二人抬头一瞧,果然见到那个昂藏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
靳威进来后望了一望,对兰弘之点点头就牵住了陆茗的手,坐在他旁边,低低道:“我听人说,你来了这里。”
见弟弟脸上浮起一丝略带羞涩的笑容,兰弘之酸得牙根都要倒了,硬生生把勉强行到一半的礼折回了袖子中,冷冷哼了一声。
因为此前去重山郡的路上发生的事实在太过丢脸,兰弘之早对随行之人下了禁令,不许吐露分毫。
所以,看到前几日怒气冲冲离开的那些异族人,现在又“乖乖”跟着兰弘之回到刺史府,那些不明就里的属官们不由得真心大赞自家郎主“手段了得”!
可谁知他心里的苦?弟弟都要被卖出去了......唉。
眼见那异族混蛋与阿弟说起了悄悄话,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兰弘之更为不满,于是大声咳嗽了几下。
陆茗抬头笑道:“大兄,如今匈奴人在边境小动作不断,陆醇必不会在京都久待,这次宴会之后,估计很快就要推越江王上位了。阿兄身份特殊,此时不宜离开荆州,还是我代兄长出席此次陆氏夜宴,如何?”
“茗之要回京都?”
陆茗点点头:“大父和大兄都不宜出面,从父和从兄弟们又多在外为官,这次还是我去最为合适。况且,总不能让陆老贼就这么轻易得逞,总该让他跌个跟头,吃番苦头才好。”
说完,他微微一笑。
兰弘之若有所思:“阿弟可是有了良策?”
“还说不好。”陆茗摇摇头:“陆家有个人我想去会一会,或许会成为诛杀陆老贼的关键。”
“哦,是什么人?”
“一个善嫉小人罢了。”陆茗冷笑道:“此次重山郡难民暴乱,恐怕就是此人搞的鬼。”
兰弘之有些惊疑不定:“阿弟难不成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可抓到的那两个暴民头目明明只是被人蛊惑,并不知道内情。”
陆茗摇摇头:“他们吐口的那些,已经足够了......不仅如此,大兄这些年遭遇的几次刺杀,估计也是此人的手笔。”
兰弘之吃惊道:“你是说,为兄几次三番遭到刺杀,都是同一个人指使的?那这个人是谁?既然不是陆醇,难道是晁汶?”
说着,兰弘之接连点出好几个陆氏麾下数得上的人物,陆茗却摇摇头:“现在只是猜测而已,还不好说。”
“可为兄几年前第一次遭遇刺杀的时候,虽然有些虚名在外,却不像现在这样手握权柄,怎么会早早就被陆氏的人盯上?而且还这么锲而不舍的,多次痛下杀手!”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陆茗笑笑道:“大概那个人可以看到未来的事情吧,知道大兄早晚会站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又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说服陆老贼,所以就干脆自己暗地里下黑手。”
兰弘之只当他在说笑,闻言顿时苦笑不已:“哪有什么‘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这里只有一个娶不到心爱女郎的落魄郎君罢了......”
“大兄何必自怨自艾,听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兄只要再坚持一下,一定可以心想事成。”
“‘有情人终成眷属’......”兰弘之咀嚼着这几个字,叹息:“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
陆茗玩笑道:“有什么不能呢?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兰弘之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指着陆茗说不出话来。
可是很快,兄弟二人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氛围渐渐变得沉重,最后化作千钧重担压在了兰弘之的心头上。
他张开口想要说话,却觉得万分艰难,最终叹一口气道:“阿弟,你向来多智,即便你不肯细说,为兄也知道此次京都之行必定凶险万分。别的为兄就不多说了,只有一句话,希望你好好记住。”
“此去京都,别的都无足轻重,你的性命才最重要!”
“一定、一定要安全回来!”
舞伎是干扰项,所以猜猜看真正在搅动风云的穿越者or重生者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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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暴君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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