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毛病。
不然为什么他每次看到陆琛那张斯文败类的脸,都忍不住想用鞋底量一量尺寸?
“谢先生,你的信息素闻起来像是一杯被泼翻了的隔夜烈酒,混合着明显的攻击性和…”陆琛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面无表情地吸了吸鼻子:“…一点点昨晚没睡好的臭味。”
谢临:“……”
他捏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这里是白塔底层某个光怪陆离的休息区,周围是吵吵嚷嚷,或者刚从某个变态副本里死里逃生的玩家。
空气里混杂着几十种乱七八糟的信息素,甜的腻人,腥的冲鼻,还有的闻起来像放了一个月的臭袜子。
而陆琛,这位自封是白塔内最顶尖的心理医生,正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坐在一个懒人沙发上,用最学术的语气说着最欠揍的话。
他面前甚至摆着一个记录板,上面鬼画符般涂鸦着谁也看不懂的东西。
“根据我的专业评估,”陆琛继续用他那把冷淡又清晰的嗓音说道,完全无视了谢临越来越黑的脸色:“你目前的暴躁易怒,百分之三十来源于Alpha激素失调,百分之七十来源于…你现在似乎看我很不顺眼?”
好,更欠揍了
谢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陆医生,你的专业是读心术还是欠打学?”
“是精准戳破你可怜防御机制学。”陆琛拿起记录板,用笔尖点了点:
“另外,你刚才瞳孔收缩了百分之十八,下颌咬肌紧绷,信息素里攻击性成分飙升。建议你深呼吸,或者去找个沙袋——当然,我不建议你把我当成沙袋,虽然从理论上讲,我的脸确实挺吸引拳头的。”
旁边一个正在喝能量饮料的壮汉Alpha没忍住:“噗”一声全喷在了对面同伴的脸上。
谢临闭了闭眼。
他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这里是安全区,禁止斗殴,而且大概率也打不过这神经病。
然后陆琛就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拿着个小本本突然从柜子里钻出来,非常认真地问他:“那请问被尸体追着啃的时候,你的心跳速率是多少?有感觉到明显的恐慌还是纯粹的愤怒?这对我的研究很重要。”
谢临当时差点没直接把那尸体抡起来砸他脸上。
莫名其妙,他就就像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他进十个副本,起码有八个能遇见这位陆医生。
陆琛总是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让人血压升高的话,并且坚称自己是在进行“必要的临床观察”。
“走了。”谢临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稍等。”陆琛站起身,白大褂的衣角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下一个副本,回响迷宫,组队吗?”
谢临脚步一顿。
回响迷宫?
他知道这个地方。
一个巨大会不断变化的**迷宫,里面充满了各种能诱发人强烈情绪的信息素陷阱,专门攻击玩家的心理弱点。
据说进去的人,疯了一半,另一半出来直接去找陆琛这种心理医生了。
当然,找陆琛的结果可能是疯得更快。
“我看起来像脑子进水了?”谢临冷笑。
“像。”陆琛点头,完全没在意他的讽刺:“但迷宫核心区有一份关于傀儡师的档案碎片。”
谢临的呼吸几不可查地滞了一瞬。
傀儡师。
那个让他做了大半年噩梦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
陆琛迎着他的目光,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我是你的医生,我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半夜做噩梦会偷偷抱着枕头缩在床角这类小事。”
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几个玩家顿时投来诡异的目光。
谢临感觉自己的额角在突突直跳。他现在非常、非常、非常想让他感受一下五马分尸。
“怎么样?”陆琛仿佛没看到他杀人的视线,一本正经地分析:
“和我组队,你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被我的治疗方式气到提前触发易感期,但也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拿到你想要的东□□自行动,你百分百会迷路,然后被迷宫里的信息素折磨到精神错乱,最后可能抱着某面墙痛哭流涕地诉说你童年的不幸。”
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一提,根据数据,迷宫的墙吸收的眼泪比你想象的多得多,非常不卫生。”
谢临:“……”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呛得他喉咙发干。
他看着陆琛那张堪称英俊却无比碍眼的脸,脑子里两个念头在疯狂打架:要么现在动手被安全区规则抹杀,要么进副本再找机会弄死他。
半晌,他几乎后槽牙磨碎了,才挤出一个字:
“……行。”
陆琛脸上露出几乎算不上笑容的弧度:“明智的选择。那么,诊疗正式开始。”
谢临突然有种非常、非常不祥的预感。
回响迷宫的入口像一张蠕动的嘴。
墙壁是某种暗红色的、血肉般的物质,还在轻微地搏动,散发出温热潮湿的气息。
刚一踏进去,谢临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甜腻信息素,像是腐烂的蜂蜜,拼命往他鼻腔里钻,试图勾起模糊又暧昧的记忆。
他立刻屏住呼吸,Alpha的防御本能瞬间拉起警报。
“放松点,谢先生。”陆琛走在他身边,闲庭信步,好像不是在什么恐怖迷宫,而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这种浓度的诱导信息素,你越是抗拒,它渗透得越快。建议你采用我教你的‘精神屏蔽法’——简单来说,就是在脑子里单曲循环《最炫民族风》。”
谢临懒得理他,努力调整着自身信息素的波动,试图形成一个保护层。
但那股甜腻的味道无孔不入,甚至开始让他皮肤发烫。
通道开始分叉,每一条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暗红肉壁微微蠕动,发出咕噜咕噜的粘稠声响。
“走左边。”陆琛忽然开口。
“为什么?”
“右边那条通道的信息素味道闻起来像过期的鲱鱼罐头混合了劣质香水,对我的嗅觉不太友好。”陆琛面无表情地给出了理由。
谢临:“……”
他真想撬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左边。因为右边那条道…确实味道有点冲。
迷宫里异常安静,只有两人踩在柔软“地面”上的细微声响和肉壁蠕动的咕噜声。但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谢临全身肌肉紧绷,感官放大到极致,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陆琛却依旧很放松,他甚至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那个小本本,时不时写写画画。
“记录一下,实验体谢临在受到甜蜜诱惑型信息素攻击时,表现出了典型的Alpha抗拒反应,伴随轻微烦躁和明显的…呃,想打医生的微表情。推测其内心深处对甜蜜事物存在潜在阴影,可能与童年缺乏糖分摄入有关…”
谢临忍无可忍:“你闭嘴!”
陆琛从善如流地合上本子:“好的。或者我们可以聊聊?分散注意力有助于抵抗信息素侵蚀。比如,谈谈你第一次梦遗的对象?”
谢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扑到那蠕动的肉壁上。他猛地回头,眼神如果能杀人,陆琛现在已经是一堆分子了。
“陆、琛。”
“看来这是个敏感话题。”陆琛点点头,完全无视他的杀气:“换一个。你对迷宫墙壁的材质有什么看法?从触感分析,我认为它更接近某种大型腔肠动物的内壁,但弹性系数又略有不同…”
谢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被气的。
他加快脚步,只想离这个神经病远一点。
又转过一个弯,前方的通道似乎宽敞了一些,但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陡然一变。
那股甜腻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阴冷、潮湿的气味。
像是多年不见阳光的陈旧木料,混合着某种淡淡的腥气。
谢临的脚步猛地顿住。
这个味道。
他认识。
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
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后脑。
他死都不会忘记。
是那个地下室,绑满了傀儡线,弥漫着绝望和血腥味的地方。
“傀儡师”身上独有的味道。
“哦?”旁边的陆琛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兴趣?
“信息素类型切换了?看来迷宫判定甜蜜诱惑对你无效,转而采用了更直接的负面情绪诱发。这个味道,嗯,颇具代表性。”
谢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冰冷腥臭的信息素,他感到无数只细小的触手,钻入他的大脑,撕扯他的神经。
疼。
眼前的光线开始变形。
蠕动的肉壁变成了冰冷的石墙,上面着了暗沉的污渍。
耳边响起细微的的吱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僵硬地转动。
幻觉。
是幻觉。
谢临告诉自己,这是迷宫的把戏。
但他控制不住。
他开始疼了。
恐惧像藤蔓,缠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仿佛回到了地下室,被捆绑着,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身影靠近,手里拿着闪着寒光的…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压抑且痛苦,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Alpha的信息素以前所未有的狂暴方式炸开,充满了攻击性。
他失控地挥拳,砸在旁边的肉壁上。
“噗嗤”一声,肉壁被他砸得凹陷下去,溅出几滴粘稠的透明液体。
“物理攻击对迷宫的伤害效率低于百分之五,且大概率会引发它的排异反应。”
陆琛冷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仿佛在播报实验数据。
“比如这样。”
话音刚落,被谢临砸中的那块肉壁剧烈收缩,然后从缝隙里猛地喷出一大股浓烈的信息素。
那味道,和傀儡师一模一样,更加浓郁、更加逼真。
“出去!”
谢临低吼,彻底被血色和混乱的幻象淹没。他失了理智,攻击周围的一切。
一股强大的信息素从他身后罩下来。
那是一股极其冷冽的信息素,带着绝对的压制力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粗暴地撕开了谢临狂暴混乱的信息素。
谢临动作僵住。
是陆琛。
陆琛从身后贴近他,一只手箍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按住他后颈的腺体。
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通过腺体,蛮横地注入,带着极强的侵略性,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放开…!”谢临挣扎着,屈辱和愤怒甚至压过了恐惧。被另一个Alpha以这种压制性的方式控制住腺体,对任何Alpha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乖,安静。”陆琛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依旧是那种平稳无波的语调,但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强制性:
“你正在过度放电,胡乱提取记忆可不是什么好事。我需要你保持清醒,谢临。”
他的手指用力按压谢临的腺体,冷冽的信息素精准地刺入谢临混乱的精神图景。
“现在,看着我给你的锚点。”陆琛命令道。
谢临痛苦地喘息,视线模糊不清。
但他“看”到了。
冰冷的风暴中心,陆琛强行传递过来的影像。
那不是什么安慰性的画面。
竟然是,一盘色香味俱无,看起来极其可疑的…墨绿色炒饭?
“这是我昨晚的晚餐。”陆琛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甚至带着一丝学术探讨的意味:
“食堂的新品,仰望星空魔改版。注意看它焦黑的边缘和半生不熟的米粒,还有那三颗倔强地瞪着你的鱼头。告诉我,它和你现在恐惧的东西,哪个更让你无法接受?”
谢临:“……”
那一瞬间,极致的荒谬感甚至冲淡了恐惧。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有人会用这种玩意儿当锚点吗?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无语和荒谬感中,他的视野似乎真的清晰了瞬。
就这一刹那,陆琛捕捉到了这一丝间隙。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精准地插入谢临意识深处:
“很好。保持住这种什么鬼的情绪。现在,跟着我的信息素指引,看向你恐惧的核心。让我看看,傀儡师转身时,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谢临本能地抗拒。
陆琛的信息素不容他退缩半分,几乎是押解着他的意识,粗暴地撞向那段记忆
如同海啸般吞没了谢临。
意识被撕碎的边缘,充斥着血腥傀儡线的画面中
似乎真的瞥见了模糊的轮廓。
不是标志性的微笑。
而是一角快速闪过的…白色?
以及,被血腥味掩盖的…冷冽的信息素味。
谢临的挣扎停止了。
他睁大了眼睛,瞳孔深处倒映惊骇
那味道。
和此刻压着他的信息素
几乎…
一模一样。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迷宫的蠕动,信息素的嘶鸣,甚至他自己狂乱的心跳。
世界缩小到只剩下他后背的体温,按在他腺体上的手指,以及…鼻腔里两份交织在一起,几乎同源的信息素。
一份来自现在,强横地压制着他。
一份来自过去,深埋在噩梦最深处。
怎么可能?
谢临的大脑宕机了,暂时屏蔽了萦绕不散的傀儡师气息。
巨大的荒谬感和某种更深层的席卷了他。
陆琛的信息素和记忆里那一闪而逝的味道。
是巧合?
他感到按在他腺体上的手指动了下。
陆琛似乎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尽管他的信息素压制依旧稳得可怕。
“看来提取到关键了。”陆琛的声音再次响起,贴得极近,气流拂过谢临的耳廓。
他的语调恢复了那种令人火大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满意:“虽然过程伴随着显著的生理不适和精神抗拒,但结果符合预期。”
预期?
什么预期?
半晌,谢临气的转过头去。
他早就知道。
他使劲挣了一下,但陆琛的压制更厉害。
“放开。”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不再是单纯的屈辱和愤怒,而是掺杂了混乱和惊疑。
陆琛并没有立刻松手。
他的信息素又在谢临的精神图景里扫了一圈,确认那股诱发PTSD的信息素被暂时驱散后,才缓缓收敛了自身的压迫感。
但他的手依旧停在谢临的腺体上,指尖甚至摩挲了一下那块发烫的皮肤。
谢临猛地一颤,瞬间炸毛,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
“离我远点。”
陆琛顺着他的力道后退了半步,稳住了身形。
他扶了扶稍微歪掉的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剧烈喘息的谢临。
“过河拆桥是常见病发症,尤其多见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陆琛淡淡地评价道,好像刚才那个用恐怖炒饭当锚点,又强行撬开别人记忆的疯子不是他一样。
“建议你平复一下心率,你现在看起来像是刚跑完马拉松的人,并且信息素里充满了‘我想杀人但暂时没找到目标’的不稳定因子。”
谢临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破绽。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颤:“你的信息素。”
“我的信息素怎么了?”陆琛反问,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天气:“Alpha的信息素具有高度独特性,理论上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种。你对我的信息素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这或许有助于下一步诊疗。”
他表现得天衣无缝。
谢临的话堵在喉咙里。
他能怎么说?说你的信息素好像跟我噩梦里的变态凶手有点像?
听起来简直荒谬死了。
更何况,如果那不仅仅是像呢?
如果陆琛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谢临感到一阵胃疼。
他猛地别开视线,不再看陆琛。
胸腔里却像是塞了一团冰碴,冷的要命。
依赖、恐惧、怀疑……各种情绪疯长。
“下一步诊疗?”谢临冷笑一声,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下一步是不是该把我绑起来电击了。”
“电击疗法对大脑前额叶的损伤具有不可逆性,通常不被首选。”
陆琛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更倾向于使用感官剥夺配合高频噪音刺激,或者简单的‘持续在你耳边播放《爱情买卖》remix版’——就我的临床观察,后者对精神摧残的效率异常之高。”
谢临:“……”
他,刚才居然觉得他可能和傀儡师有关?
傀儡师要是这么个神经病,当年估计还没动手就先给自己尬死了。
就在这时,周围的肉壁迷宫突然开始加速蠕动。
咕噜咕噜的声音变得密集而急促,脚下地面也开始起伏不定。
“看来迷宫的排异反应开始了。”陆琛推了推眼镜,看向通道深处:“或者,是我们刚才的诊疗动静太大,吸引了某些清洁工。”
他话音刚落,前方和后方的通道拐角处,同时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听起来,像是无数只脚在地上快速拖行。
谢临瞬间收起所有杂乱的心绪,进入战斗状态,信息素再次变得极具攻击性,尽管脸色依旧苍白。
陆琛侧耳听了听,面无表情地分析:
“从声音频率和步态分析,来的东西大概率节肢过多,或者有粘液附着。建议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很多人对多足类和粘液类生物有生理性厌恶——当然,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躲在我身后,虽然我并不提供免费的盾牌服务,但可以给你打个折,一次五十积分。”
谢临忍无可忍:“我先把你打折了信不信。”
刮擦声越来越近,腥臭的风从通道两端涌来。
陆琛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反而从白大褂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两副……
橡胶手套?
他递了一副给谢临,语气难得有写严肃:“戴上。未知生物可能携带病菌,注意防护。”
谢临看着那副印着小黄鸭图案的橡胶手套,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现在非常确定,就算陆琛真的跟傀儡师有关系。
那也绝对是个被门夹过脑袋的傀儡师。
刮擦声从通道两端涌来,伴随着类似福尔马林混合腐烂海鲜的腥臭。
谢临一把抓过那副小黄鸭橡胶手套,动作粗暴地套上。
——妈的,亮黄色配小黄鸭,这审美简直令人发指。
但比起徒手去碰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清洁工,这点精神污染他可以忍。
“注意,”陆琛已经戴好了他那副同款手套,语气像是实验室里指导新人的学长:
“根据声音判断,前方单位约十五至二十只,移动速度中等,步伐拖沓,可能存在骨质外甲或粘液润滑问题。后方单位数量较少,但移动更迅捷,建议优先处理。”
谢临懒得吐槽他这实时战况分析到底有什么用,前方拐角已经猛地涌出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生物。
大致保持着人形,但皮肤是半透明的灰白色,像泡发的尸体。
它们的四肢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在地上快速爬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几个不断开合的黑洞,流出粘稠的液体。
谢临胃里一阵翻腾。
不是因为恐惧,纯粹是恶心的。
“预测准确,多足且附带粘液。”陆琛平静地记录:“生理厌恶等级,B 。”
“闭嘴。”谢临Alpha的信息素轰然炸开,裹挟着纯粹的暴戾和烦躁,迎了上去。
他一脚踹飞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清洁工,那东西像个破麻袋一样砸在肉壁上,溅开一大片粘液。
“攻击有效,但请注意溅射伤害。”陆琛侧身避开几滴飞来的粘液,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型喷雾瓶,对着自己被溅到一点的袖口喷了喷。
“推荐使用含氯消毒液,杀菌率99.9%。”
(不是广告昂)
谢临:“……”
他徒手掰断另一只清洁工的脖子,把那软塌塌的尸体狠狠砸向后续涌来的怪物群。
战斗本能让他暂时压下了对陆琛信息素的惊疑,全部怒火和憋屈都有了发泄的对象。
他动作狠戾高效,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头碎裂或□□被撕裂的闷响,粘稠的腥臭液体不断飞溅。
陆琛则游走在他周围,动作看起来并不激烈,甚至有点悠闲,但总能在关键时刻用一些看起来非常规的手段解决问题。
比如,当一只清洁工试图从头顶的肉壁缝隙偷袭时,陆琛抬手,用记录板精准地拍在它没有五官的脸上,然后迅速拿出一卷胶带,唰唰几下把它粘在了墙上。
“临时控制措施。”他对着谢临解释:“虽然持久性待考良。”
又比如,他会突然出声提醒:“左前方第三只,关节脆弱,建议攻击其膝关节侧面突出部位,成功率提升百分之十五。”
谢临下意识照做,果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那清洁工瞬间瘫软下去。
“……你怎么知道?”
“观察。它们的移动模式存在细微差异,显然制作工艺并不完全统一,可能存在批次问题。”
陆琛一边说,一边用笔尖戳中另一只的眼睛部位,那东西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胡乱扭动起来。
“弱点测试成功。”
谢临觉得跟这群清洁工比起来,陆琛可能更像个怪物。
后面的清洁工也涌了上来,数量较少,但速度更快,形态也更接近巨大的、布满粘液的蟑螂。
“后方交给我。”陆琛说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
一个金属餐盒?
就在谢临以为他终于要拿出什么秘密武器时,只见陆琛打开餐盒,将里面剩下的半盒墨绿色、还在微微蠕动的炒饭,精准地泼向了那群高速移动的蟑螂型清洁工。
滋啦——
一阵白烟冒起,伴随着极其刺鼻的酸臭和蟑螂清洁工凄厉的尖啸。它们像是被强酸腐蚀一样,速度骤减,身体表面迅速融化溃烂。
谢临:“!!!”
“食堂新品,腐蚀性和毒性似乎都超出了安全食用标准。”陆琛冷静地评价,将空餐盒收回口袋:“回头得写份报告。”
“……你那吃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谢临又没忍住。
“据说是菠菜炒饭,但显然发生了不可控的变异。”陆琛推了推眼镜:“看来对某些有机体效果显著。”
谢临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菠菜了。
两人一个暴力拆迁,一个生化攻击加弱点指导,很快就把两拨清洁工清理得七七八八。
通道里弥漫着更加浓烈恶臭的气味,地上墙上全是正在缓慢被肉壁吸收的残骸。
谢临喘着气,亮黄色橡胶手套上沾满了不明粘液,还在往下滴答。
他脸色难看地把手套拽下来,嫌弃地扔到一边。
陆琛则小心翼翼地脱下手套,用消毒喷雾里里外外喷了好几遍,然后拿出一个密封袋装好,贴上标签:“样本001,来源:迷宫清洁工(疑似失败实验体)。”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谢临:“你的信息素水平正在下降,但肾上腺素残留仍然过高。建议进行五分钟的深呼吸练习,配合肌肉放松引导……”
“用不着。”谢临生硬地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来,“陆琛,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协同清理迷宫障碍物。”陆琛回答。
“少装傻。”谢临逼近一步,尽管内心依旧混乱:“在那个幻象里,你引导我看到的东西,那个味道……”
他盯着陆琛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变化:“为什么你的信息素,会出现在我关于傀儡师的记忆里?”
通道内一时间只剩下肉壁缓慢蠕动咕噜和粘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陆琛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迷宫幽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记忆,尤其是创伤性记忆,并不可靠,谢先生。”
他的声音平稳如常,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的意味:“它会扭曲、混淆、自我修饰。在极度恐惧和PTSD触发状态下,你的大脑很可能将环境中具有强烈特征的信息素,比如我的,错误地编码并整合进了记忆碎片里。这是一种常见的自我保护机制,试图用可能更具掌控感的元素覆盖原始恐惧。”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刚才的体验,证明我的信息素对你而言确实构成了一个强烈的刺激信号,这对后续脱敏治疗是有益的。”
谢临死死地盯着他。
这番话听起来无懈可击,逻辑严密,符合心理学原理,甚至还有点道理。
但他心底那股冰凉的疑虑丝毫未减。
陆琛太镇定了,镇定得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说辞。
“是吗?”谢临冷笑,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绷,“那还真是巧,陆医生。巧得让我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陆琛微微偏头,似乎思考了一下:“基于我对你病情和迷宫机制的了解,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约为37.5%。并非小概率事件,所以不算巧合。”
谢临一噎。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质疑和愤怒,都像是打在了一团冰冷光滑的果冻上,无处着力,还被黏糊糊地反弹了回来。
跟这个人说话,折寿。
他狠狠瞪了陆琛一眼,转身朝着迷宫深处走去,每一步都踩得极重,仿佛脚下就是陆琛那张欠揍的脸。
陆琛看着他的背影,抬手轻轻推了下眼镜。
指尖无人察觉地,极轻微地颤了一下。
他快步跟上,语气恢复如常:“根据迷宫信息素浓度梯度变化,核心区应该在这个方向。注意脚下,刚才的清洁工残骸可能导致路面湿滑,摔倒概率增加百分之……”
“闭嘴。”
“好的。或者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应对策略?鉴于你刚才的剧烈反应,下一个信息素陷阱很可能再次针对你的PTSD进行强化攻击。我建议这次尝试采用正向联想替代,比如当你闻到傀儡师的信息素时,立刻想象我穿着玩偶服跳草裙舞的画面……”
谢临脚下一个打滑,真的差点摔倒。
他猛地回头:“你再敢把那玩意塞进我脑子里试试。”
“效果显著,你的恐惧情绪已被愤怒完全替代。”陆琛点头:“虽然副作用是攻击性转移,但总体风险可控。”
谢临觉得,也许没被傀儡师弄死,先被这个心理医生气死,才是他最大的生存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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