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白袍。嘴角总会似有若无地上扬。
太阳的光辉将他的发色照亮,发丝的轮廓笼罩上柔和而朦胧的光晕,使得倍尔整个人都平添几分悲悯。
从外表来看,他与神明的信使无异。
也难怪那么多人会信奉圣殿所描述的光明。圣子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传教手段。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倍尔微笑着看她。“你会后悔的。”
“请让一让,我赶时间。”
蔚德丝毫没理睬倍尔说了什么。她冷淡而强势地打断他,右手握紧拳头垂在身侧。
倍尔的表情没有变化,连嘴角扬起的角度都保持得如此完美。
“这就要看你要如何说服我了。”他说。
和在圣殿那次不同,今天的蔚德要心焦许多。去圣殿执行任务放下记录石是她一个人面对,然而现在她带上了安纳,安纳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引开了整整一支圣殿骑士小队。
说服?
她可没有和他聊天的心情。
让拳头和他面对面好好聊一下吧!
倍尔的话音刚落,蔚德就一声不吭地冲到他眼前,距离近得连他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倍尔显然没有想到蔚德的反应如此迅速,等拳头快要贴上他的脸颊,他才本能地给自己面前竖起一道屏障。
“咚!”
屏障起效了。
蔚德挥拳的力道毫不留情,完全没有收敛力量,以至于撞到屏障后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瞬间弹开,她立刻弯腰俯身用手掌抓住地面,这才停下。
地面甚至多出了一道深深的抓痕。
倍尔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看似稳如泰山,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幕有多么惊险。
他的后背攀附上一阵冰凉的感觉。
继承的光明力量告诉倍尔,因特格谌大陆上千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魔女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没有依靠任何魔法,单纯靠躯体力气就能将铁质的栏杆掰弯、将地面抓碎。
和这个魔女作对难道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然而倍尔几乎是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从不因为这件事而后悔。虽然很难说清是什么理由和想法,但自见到蔚德的第一眼起,他就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萦绕隐藏在他的内心深处,如影随形。
——如果他不尽快抓住这个魔女,她真的就不会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那种如影随形的阴暗疯狂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倍尔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去细想。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专心致志地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只有在面对蔚德时,倍尔才会认真起来。
战斗刚开始仅有一回合,但他收集到了一条重要的情报。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魔法都对蔚德无效。
所有想要给蔚德带来伤害、作用在蔚德身上的魔法都是无效的。就比如上次在圣殿,倍尔仅仅想要用藤蔓控制住蔚德的手腕,但藤蔓却连碰都无法碰到她。
而这次的魔法屏障之所以能起效,是因为倍尔的第一反应是想要为自己挡下这次攻击。
虽然还只是猜测,但很有可能所有不作用在蔚德身上的魔法都不会失效。
蔚德从地上站起身。
她的手指上还粘着一些碎石,修长的手指表面却没有任何伤口。
蔚德什么话都没说,她再次出击,这次是用左腿横扫倍尔的小腿,想要把他绊倒。
有了分析和准备,倍尔用同样的手段抵挡了蔚德的攻击。
这次蔚德没有被弹出去那么远。她察觉到攻击被抵挡后迅速收腿,恢复身体平衡。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蔚德皱眉看着只站在原地不动的倍尔。他好像也不是来抓她的,却非要挡在自己眼前。
特意来给她添堵?
“难道说……”
蔚德瞥了一眼被丢在一旁的麻袋,脸色变得冷酷。“你是来抢走魔女的猎物?”
从前开始圣殿就没少花心思阻拦魔女狩猎行动。
虽然他们无法掌握魔女狩猎的确切行动时间,和每次的魔女狩猎目标,不过每逢月末月初,圣殿的人手总会比平时多一倍。
圣殿的说辞总是冠冕堂皇:不能让魔女威胁到无辜民众的生命安全。在他们眼里,所谓的审判更是毫无意义。
将自己出卖给黑暗的人又怎么有资格进行审判?
这不过是魔女新一轮阴谋的借口和谎言。
蔚德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就像是原本葱郁清凉的树木被涂抹上深沉的夜色。乌云遮蔽了天幕。
“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蔚德问。
倍尔的视线移动到那个麻袋上。他一言不发。
蔚德语气中的压迫感更加浓烈。“你们又是否清楚这个人究竟做过什么?”
“如果他确实犯下罪行,地方裁判所会给予他应有的责罚。”倍尔说。
“不,裁判所没有。”
倍尔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深蓝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约翰长期家暴他的妻子,□□了鹰爪酒馆的女招待,可裁判所最终以缺乏有力证据,得出诉讼不成立的结论。”
“如果圣殿做不到保护每一位公民应有的权利,那魔女会代为行之。”
“我再说最后一遍。”
“让开。”
随着最后两个字被清晰地挤出齿间,蔚德再度举起拳头。
她的气场彻底发生了变化。强烈的黑暗和压迫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眼神漆黑如夜。那是连任何光线都无法进入的黑洞,光明只会被吞噬。
即便在如此明亮的阳光照耀下,倍尔的金发似乎也变得暗淡失色。
他缄默地站在原地,白袍刺眼如雪。
在蔚德即将挥出拳头之前,倍尔移开目光,居然为她让出了一条通路。
“……”
蔚德顿了顿,把拳头放下。她反复打量倍尔,像是想探寻他是否在耍什么花招,或者是新的戏弄人的把戏。
倍尔坦然地接受她的打量。
“你的通缉依然有效。”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
蔚德重新拎起麻袋,朝着那条通路走去。与倍尔擦肩的那一刻,她轻声说。
“……不会再见面了。”
因为外面太多圣殿的人了,她发誓,只要一完成这次魔女狩猎她就真的要在魔女之森永远当家里蹲,一辈子也不要出门了!
哪怕被克莱因再打一顿也死都不出门!
*
蔚德去找安纳的时候,惊讶发现安纳也在找她。
“哇,你居然你真的甩掉那些圣殿骑士了?”蔚德问。
他点点头。
蔚德夸奖他:“真厉害!”
安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谦虚道。“运气好而已。”
“看来我的担心太多余了,急着来找你就是害怕会有什么事……果然以后我应该相信你的实力啊!”蔚德说。
安纳腼腆地继续点头。
蔚德:“你以为我在夸你吗?”
安纳:“……!”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慌张,绞尽脑汁拼命思考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没有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蔚德?没有帮她拖麻袋?没有听从她的指挥擅自离开?
好像都有。总之先道歉。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安纳老实低头认错。
蔚德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银发青年白皙的额前立刻冒出一个红印。
“这样的事很危险,以后不许再做了。”
“……好的。”
安纳下意识想抬手去摸有些发红的额头,在蔚德的目光下又默默放下了手。
“快走吧,不然待会儿说不定还会遇见圣殿的人。”蔚德边说边转身向魔女之森的方向走去。
安纳点头跟上她。
不远处的绿叶林茂密葱郁,狮鹫小镇延伸出的石子路在没入茂盛的杂草丛后就再也寻觅不见。一只野兔蹦跳着在草丛中闪现,忽的不见踪影。
四周只有风吹过草丛和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安纳犹豫了一下问道。“蔚德,路上有其他圣殿骑士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我没遇见圣殿骑士。”蔚德边说边拨开树枝,她回答得很快。
然而不到一秒,她又加上一句。
“但我看见那个圣子了。”
安纳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立刻加快动作来到蔚德身边,仔细观察她。“他也要抓捕你?你受伤了吗?”
“我和他动手,但他没打过我。”蔚德给他展示了一下身上干干净净,连一点划痕也没有。
安纳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他是个有点奇怪的人。”蔚德想起最后倍尔不知道什么原因给自己让了路。也许是被她的气势和力量所吓到了?
可蔚德内心清楚,当时的自己并不是完全占据上风。
“……也是个很让人讨厌的人。”蔚德补充道。
她不喜欢倍尔嘴边总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眼里明明没在笑,却偏要装作一副温柔悲悯的模样,虚伪得让人觉得生气。
安纳听不懂蔚德的意思,他点头应和:“如果你不喜欢他,那我也不喜欢。”
蔚德像是从某种回忆中惊醒,她看着安纳笑了起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啦!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别忘了帮我打他一拳。”
安纳点头。但他没有让蔚德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他的真心话。
他不喜欢圣子,不是因为蔚德不喜欢。
——而是因为那个圣子占据了蔚德太多的思绪和目光。
哪怕蔚德口口声声说她讨厌圣子,她依旧会时不时琢磨思考。就像现在,蔚德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消失在树丛掩映中早已模糊的狮鹫小镇。
安纳很不喜欢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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