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鼠长老一瞬有些不可置信,而后又不死心道,“若是你所言非虚,便把书元拿出来看看!”
若莹顿了一下,将头转了回来,往前迈了好几步,后小心翼翼地,从灵海里取出一样东西来。
这好似是一本仿佛记载世间万物的书,书页上字符密集,灵力流转,正是书元。
鼠长老目瞪口呆,一脸惊诧,还往前凑了凑想要看得更分明些。
元若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撑着头坐在上头,好似在看一场好戏。
若莹将书元捧在手里,心里竟有说不清的松快。
这百年来的罪孽,虽不足以还清,但也算是终有所处了。
这不属于她的东西,如今也终于可以归还原处了。
若莹笑了笑,将书元递了上去:“尊上,若莹自知犯下大错,如今将书元呈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元若手一挥,将书元收了回来,却没应若莹,而是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拾阶而下,落至鼠长老面前。
“鼠长老是从何处听闻书元损坏的?”
“这这这……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许是虚言,虚言。”
元若眯了眯眼,手中浮起小鼎,笑道:“无事,一试便知。”
那小鼎依稀可见炉火甚旺,若是被投了进去,怕是连一根鼠毛都不会剩下了。
“这这这……”鼠长老一时结巴了起来,面目拧成一团,十分纠结的模样。
“说吧,书元的消息何处听来的?”元若漫不经心转了转小鼎道。
“是一位好友告知。”鼠长老面目惶恐,只能从言语里不出错,又不那么准确。
元若嗤笑了一声,挥手道:“行了,本尊知道了,下去吧。”
此言一出,诸位长老俱是一惊。
就……结束了?
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似的,元若安抚地笑了笑:“长老们德高望重,本尊怎么忍心真的拷问你们呢?”
“更何况,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三日之内。”
他最后轻飘飘地给了一句期限,转过身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
“等一下,这萤虫之事还尚未有定论,就这般散了?”雾长老眉头一皱,上前一步道。
鼠长老本来便想要溜之大吉了,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心里开始暗骂这铁面无私的雾长老。
“言之有理啊。”水长老与雾长老一向交好,在诸位长老中地位也较高,见好友公正无私的模样,立马跟了上去。
元若面色有些不悦,空气一瞬凝滞,没有人再开口。
唯唯诺诺的树长老此时站了出来,倒是让众人都意外了不少。
“若莹曾在我门下,我对她有一些了解,她虽犯下大错,但绝非本意为之,依我看,不如让她把同犯交出来,再一同定论。”
八位长老中,树长老最是不言不语,沉默寡言,平常开议会,若是没有妖主动提他,他是绝口不言的。
没想到此时还会护犊子。
若莹也有些意外,她同这位长老可是几乎无甚交集的,要说有,也就是几面之缘罢了。
但元若似乎不想再讨论此事了,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有些不耐烦道:“今日我心烦意乱,不愿再议论此事,长老们若是有什么想法,便自行探讨吧。”
雾长老却依旧不动,她不动,其他长老也不知是动还好,还是不动还好。
“她死了。”若莹轻飘飘道。
“神魂俱散,一丝也找不到了。”
“好,那……”雾长老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
元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次开口道:“可以了,雾长老,本尊心中自有分寸,你先回去。”
这话落下,雾长老轻轻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便和其余长老一起离开了。
殿内只余他们二人了。
元若背朝着门,挺拔如松,墨发垂至腰际,身上的衣衫单薄飘逸,仿若当年。
若莹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刚要开口,便见元若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若莹垂眸,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其实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可如今真到了眼前,那些话却好似从脑海里消失了一般,让她有些无措起来了。
待至跟前时,元若转过了身,低头看着她。
若莹却不敢抬头,只微微低头看着他的衣领,做好了准备,往后退了一大步行礼道:“对不起。”
元若见她这模样,笑了一声,将她的手托了回去:“行了,哪里学来的虚礼。”
若莹听他这语气,微微有些不解,渐渐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疑惑道:“尊上……不生气吗?”
按元若的性格,若是有人背叛了他,欺骗了他,他定然是要大发雷霆,将那人大卸八块才是。
可如今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自然生气,可见你如今这幅模样,我也气不起来了。”元若看着她手臂上的烧伤,抬手聚起灵力,将其注入。
渐渐地,那一片通红渐渐变浅,灼烧感也不那么强烈了。
若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要将手收回来,却被人定住了。
“先别动。”元若淡淡道。
而后他举起另一只手,虚浮在若莹的腹部,指尖灵力流转,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也是这一瞬,若莹感到浑身发冷,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软弱无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冲击了一般。
她毫无反抗之力。
好在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元若收回手来,见她面色好转,将人扶稳了便松开了手,转身道:“灵根怎么坏的?”
“天劫所致。”若莹垂眸道。
“你替那个露妖受的?”
“是。”
“我记得那时你才刚过完千年雷劫,短时间内再受一遭,你不怕死?”
“我那时没想那么多。”若莹低头道。
原露修为不够,应劫是必死之局,可她就不一样了,她的修为已破千年,这劫对她来说,还有一线生机。
“真傻。”
元若嘲讽地笑了笑,却又有些无奈。
“这么多年,为何不回来?”
若莹张了张口,却不知要如何说起。
“不敢,还是不愿?”
“是不是你觉得,灵月泽的规矩束缚了你,所以你想出去?”
听到他这一连串的话,若莹有些惶恐,忙道:“自然不是!”
而后她声音渐弱,低声道:“当年我……也许是神志不清了,借尊上您对我的信任,行了偷盗之举,不仅害了灵月泽,还让徐州陷入了如此大难……”
“要真说起来,自然是不敢回。”
元若将眉头松开,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回身来看向她道:“这些年过得如何?”
“尚可。”若莹见他看了过来,忙低头道。
“都记起来了?”
“是。”
元若挑了挑眉,坐了下来,抬头正对着她的视线道:“怪不得,我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你的灵根损坏,可有想过如何应对?”
若莹再把头低下了一些道:“灵根损坏,是不可逆之果,顺其自然便好了。”
元若听到这话又气笑了一声,而后抬头道:“你知道我是何时找到你的吗?”
若莹不明所以地抬眸,有些不解。
“按人间的日子算,应当是十年前。”
元若忽然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十年前,他有要事要同清缘商量,便前往楚州普陀寺,刚进门时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稚嫩的小女童正在踢小鞠,许是踢歪了,竟滚到了他的脚边。
那小鞠还沾着点点落雪,那时,也是雪天。
漫天的飞雪,同今日这般,将世界万物都染成了一片纯净。
在这片纯净中,他看到了一抹春日的颜色。
熟悉的鹅黄色身影映入眼帘,身轻体快地,一蹦就蹦到了他的面前。
就如以前那般,元若记得很分明,她刚得了准允可以进他的殿时,她也是这般活泼欣喜。
可那时她的笑颜却对准了那个小女童,为女童扫了扫头上的雪,而后便要去拾球,却猛然一顿。
很快她把球拾起,站起身来毕恭毕敬道:“抱歉,公子。”
“无事。”元若分明是很激动的,可还是压了下来,平淡道。
若莹听完后便点点头,转身就要拉着女童走,元若却想再说几句话。
可要说什么呢?
“你不认得我吗?”他下意识问道。
“公子此言差矣,我如何能认得你。”若莹诧异道。
“那……清缘大师在吗?”他只能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您找大师?”若莹怔了一下,而后斩钉截铁道,“抱歉,我不清楚。”
还挺有防备。
元若笑了笑。
若莹见状忙拉着楚楹道:“那我们先走了。”
她们二人匆匆离去,他却悄悄跟了上去。
“阿莹,你为何如此匆忙啊?”小楚楹不解道。
“那个人修为很高,绝对不简单,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若莹小心翼翼道。
“好了小楹儿,我们去找你师傅,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还是要提前说明才好。”
于是这两个人影就越跑越远,直至变成两个小小的身影,变成两个小点,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元若很怔然,她居然把他忘了。
他看了看自己,为遮掩耳目,他的确换了副皮囊,可纵是如此,她怎么能认不出他呢!
元若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有些愤愤道:“清缘这老家伙,竟瞒了我这么久。”
若莹努力地回忆,试图从他口中描述的画面中想起来,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分明了。
毕竟这件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一点依稀的记忆。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元若抬眸道:“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不会问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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