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安却没应,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往她身后瞧了一眼,却忽然脸色大变。
“快走快走。”他急匆匆道。
“站住!”一清脆的女子音从楚楹身后传来,她还来不及看清,便被沈槐安拉着往前跑。
“你这小子!说了多少次不许上来,若是被小雾看见了又要被叨叨了!”水长老摇身一变瞬间到了两人的面前,看着沈槐安颇为恨铁不成钢。
又瞪了眼楚楹,“怎么还带了个人类上来,你们就不能学学柳记年,乖乖待在下面比什么都好。”
“水长老。”沈槐安恭恭敬敬道。
“行了行了,快下去吧,小雾保不准从哪个犄角里钻出来呢!”水长老忙挥挥手,招呼两人下去。
“我送你们一程。”
下一秒楚楹便觉被清水环绕,径直穿过结界,从空中一跃而下,寒风袭面而来,地面一瞬而近,却在落地的前一刻,两脚安然踏至地面,漫天落雪的清冷气味又瞬间充斥在了整个世界,令人莫名安心。
楚楹摸了摸衣裳,一点都没湿。
“大人,这八位长老分别是哪几位呀?”楚楹仰头道。
“这八位长老的原身分别是雾,水,蛇,鼠,鸡,羊,花,树,灵月泽的主事者是元若,往下一层便是八位长老,再往下一层便是每个派别的灵力最强者,这八位长老分别掌管六个派别,由此构成了灵月泽的一众体系。”沈槐安掰着手指数了数道。
“六个派别的弟子们大部分都居于这下边,所以这里的妖也是最多的。”
楚楹点点头道:“原是如此。”
而后她叹了一口气,有些迷茫道:“那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沈槐安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笑道:“等。”
“你的灵眼比我们都要敏锐,我们在这等着,若是有何异动,便可直接出手。”
而后他仰头看了看漫天的落雪,它们覆在了大地上,挂在了枝头上,躺在了绿叶中,渐渐地,这一片生机勃勃的青绿好似也陷入了安眠。
雪,好像变得更大了。
若莹的睫毛也沾上了点点落雪,她一路跟着眼前的人穿梭行走,身上也愈来愈凉。
方才这人破了结界,又造了一个极寒之境将楚楹蒙蔽住便要逃之夭夭,但他并未困住若莹。
若莹笑了一下,这居心,也有些过于明显了,不过无事,跟着便是了。
这位蛇长老,在灵月泽也身居高位多年了,若说待遇,自然不曾被亏待过,所以连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叛徒。
若莹跟着他越行越偏,直至到了一处荒芜之地。
她停了下来,往四周看了看,有些困惑,灵月泽竟还有此等凄凉之地。
方才穿来穿去,这里应当是到最高峰附近了。
“不躲?”蛇长老竖瞳微眨了眨眼,对着身后饶有趣味道。
“长老早便发现我了,有何好躲的?”若莹笑了笑道。
“出去了一趟,胆量倒大了不少。”蛇长老转过身来,颇有种皮笑肉不笑之感。
“要托您的福了,若不是您当年的话,我也不会出去。”若莹话中十分恭敬,却暗含着嘲讽的意味。
当年她因原露之事心神不宁,那时又恰巧她被尊上任命去看守书元,巡至尊上殿前时,便碰见了这位蛇长老。
蛇长老一向漠然不喜其他妖靠近,她见着了只打了个招呼便想直接离去。
未料这位长老第一次开了口:“你是去看守书元?”
“是。”若莹毕恭毕敬道。
“倒是一份清闲差事。”蛇长老竟笑了一下。
也正是这时,若莹起了心思,她转念道:“这书元是尊上亲手炼制的法器,看守它,于我来说,并不清闲,是重要之事。”
蛇长老摇了摇头道:“灵月泽法宝众多,一个书元,算不得什么,丢了也无甚大事。”
若莹内心一动,这么说,若是她将书元先拿来解原露的燃眉之急,也不会损害灵月泽分毫,无非是她回来需认个罪罢了。
也是那时,她才下定决心要帮原露拿书元,即使会受罚。
若莹的记忆断断续续回来后,终是想起了这一段过往。
想起时她也曾怀疑,但又转念一想,也许真的是蛇长老不明白书元的重要,才会这般同她讲。
所以在长老殿中时,她并未直接指出,而是想再观察一番。
没想到这么快他便露出马脚了。
“那又如何?你知道了是我又如何?”蛇长老无所谓哈哈大笑道。
“不仅是我,尊上也知道了。”若莹淡淡道。
“这倒没关系,所幸他念旧情,给了我时间,否则我怎会得手。”
蛇长老摆摆手,对她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你猜,最后查出来的叛徒会是谁?”
若莹忽然感到有些胸闷,咳了两声低下头跪了下去,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打开手掌,邪气环绕,渐渐扩散了她整个身体。
“叛徒,不止你一个吧,你们的邪气是同源的。”她抬起头,很虚弱,却也很坚定。
“是又如何?”蛇长老见状更为无所谓了。
“你马上就会失去神智,放弃吧,你撑不到尊上来的,他再怎么护着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挡不了你修了邪道这个事实,而我,也能借此脱身。”
若莹听了这话觉得可笑极了,她渐渐直起上半身,分外冷静道:“好啊,我不怕,但你想得也太过于简单了。”
蛇长老这才觉得不对,他凑上前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若莹,邪气的确在不断侵蚀她,但她却毫无害怕的神色,反而很平淡,很冷静,似乎早有预料。
也罢,一个废了的妖,能做什么反抗。
蛇长老懒得管她为何这样,大踏步就要甩着他的蛇尾巴溜出去,却听若莹嘲讽道:“蛇长老,您当真以为,这百余年来我就只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废物吗?”
下一秒若莹举起手,直朝心口而去,硬生生地将邪气藏匿的源头挖了出来,很快掌心染血,邪气凝聚,鲜血淋漓。
她吐了一口血,却并未呼痛,而是低头默念了几句,便将那邪气直朝天际丢去。
一瞬间,邪气散开,离开了主体,直冲冲地朝着另一头方向钻去。
“你在干什么?”蛇长老瞳孔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另一个叛徒,找到了。”若莹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她静静坐在原地,显得很安静,嘴里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彼时楚楹正在朝一些小妖打听若莹当年之事,却忽然心一阵慌乱。
她眉头一皱,抬头灵眼瞬开,便见空中的邪气聚集垄长,从最高峰处,一直连接到了另一方。
“是师傅的追踪术!”楚楹眉头松开惊呼一声。
沈槐安也只微微察觉,听到这话才细细感知,沉声道:“走。”
两人大踏步朝着邪气指向的方向赶去。
身后的小妖不明所以,纷纷奇怪道:“他们怎么了?”
而在那片荒芜之地,若莹身上的血渐渐融入了土地,也染红了落雪,她才惊觉这片土地的怨念竟藏得这么深。
若不是喂了鲜血,这些怨念只会长眠于地下,不会出来。
“蛇长老好本事,养了这般多的怨念是想做什么?”若莹眉头一展笑道。
“竟敢算计我!”蛇长老身体紧绷,一副震怒之色。
“您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另一人,我好奇心重,自然要看看那人是谁。”若莹坐在地上安然笑了起来。
“是我小瞧了你了。”蛇长老瞳孔瞪大,咧开嘴角,笑得分外可怖,而后一瞬冲了过来。
他要杀了她,彻彻底底地把她的神魂肉身撵入这地下的怨念中,再也不得重见天日!
若莹一下就看出来他动了杀心,她举起手来,面上妖印渐渐显露,逐渐变得更为深刻。
她虽愿以身犯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甘愿赴死啊!
若莹聚起全身的力量,形成了一个抵挡阵,恰恰好接下了这一击。
但蛇长老修为已达三千年,她虽是千年大妖,但灵根破损,能勉强接下来已经算不错了。
若莹觉得自己赖以生存的那点灵根都快被这一击摧毁了,她心里叫苦不迭,这一击结束后立马从地上爬起,朝着悬崖处跑去。
跳下去总比死了要好吧!
但刚踏出没几步,那只大蛇的灵力又聚起而来,一瞬间身体便更为寒凉麻痹,若莹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当她回头的那个瞬间,心里划过了一万种情绪。
难过,不舍,解脱,不甘?
不,她要死了!她怎么能死的这样仓促!她还没有看小楹儿长大呢!
不会的,还有办法。
对,若是这一击她能稍微接下,便可借力从悬崖下掉下去,只要她意识尚在,就不会死。
若莹的神色从迷茫转为认真,手中的灵力渐渐再次聚起。
可惜只能挤出一点了。
那铺天盖地的冲击将她的头发吹得一团糟,若莹举起手将剩余的灵力全部投了进去,而后便等着即将面对的重击。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的头发也不再到处飞扬,她还是好好地站在原地。
若莹定睛一看,眼前这高大的身影熟悉而又亲切,单薄的衣衫随风而动,墨发扬起,伴着满天的飘雪,渐渐地,将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不少。
当他的发上眉梢也沾了些许落雪时,他的衣衫,发尾也渐渐平稳下来,一切尘埃落定。
元若眯了眯眼,将蛇长老捆了好几圈,直接打晕了过去,而后才缓缓转过身道:“长本事了?”
若莹放下心来,双腿无力直接坐了下去,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喃喃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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