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逸斯肉眼可见地人逢喜事精神爽,遇到小人也不摆脸色了,看到恶人也不绕开道了,嘴角噙着隐隐约约的微笑,走路都带风。
所有人都感受得到他身上突然冒出一股“背后有人撑腰”的骄横感,但撑腰的具体来源是什么,大家摸不着头脑,只知道工作中尽量不要和鲍逸斯起冲突、工作完就要躲着他走——以前是怕触霉头、被鲍逸斯吃,现在是怕不小心闯祸得罪关系户。
鲍逸斯无知无觉,陈恭坚持要陪他出差,所以他现在满心都是对和陈恭一起“旅行”的憧憬,晚上失眠心悸干瞪眼,白天打鸡血肆意想象,哪里还分得出注意力给其他东西,感受到旁人态度的微妙变化。
日子一天天翻篇,时间很快来到剧组向幕后投资者献殷勤这天。
酒楼包房中热闹非凡。
鲍逸斯精神抖擞,心无旁骛地挺直腰板凹天鹅颈。
陈恭坐在孔雀开屏似的鲍逸斯身旁,仔细留意包房中进进出出的人,想要找出哪个是神秘大佬。
上菜前,导演和制片人率先斟酒,说要敬各位老板,感谢各位老板对于影视事业的鼎力支持。
眼力见十足的演职人员们秒跟团,全都抬手举杯。
“感谢各位老板。”
“感谢各位老板。”
……
对面有个人没有第一时间回敬,而是掏出打火机点烟。
烟气扩散,理出些头绪的陈恭立即皱起鼻子。
她本来就对烟味很敏感,今天还恰好有些身体不适,忍不住咳了两声。
鲍逸斯噌的一下起身,请点烟那位老头出去抽。
那老头是幕后投资者之一,没反应过来鲍逸斯在跟谁说话。
于是鲍逸斯直接跑过去从他手里抢过烟,熄灭后扔进垃圾桶,接着去打开窗,让新鲜空气冲散屋内的难闻气味。
所有人大跌眼镜。
陈恭亦然。
不是,她还没出手,鲍逸斯怎么就开始自寻死路了?
虽然讲道理,室内抽烟本来就是老头缺德,鲍逸斯并没有做错什么。
还得亏他阻止及时,才避免了让陈恭吸入更多有害颗粒,陈恭应该感谢他。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鲍逸斯,陈恭也根本不会参加这种乌烟瘴气的饭局。
所以两相中和,陈恭只是决定今天暂时不整他而已。
老头面红耳赤,怒道:“你谁啊你?!”
鲍逸斯:“你谁啊你,没看见墙上写着禁止吸烟吗,文盲不认字还是怎么的?”
老头:“不是,人服务员都没说什么,你在这跳什么脚,再说我就抽一口能怎么样?”
鲍逸斯:“能把我熏死。”
老头:“……”
鲍逸斯毕竟是这部电影预定的男主角,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于是导演过来打圆场,给鲍逸斯使眼色让他回去坐好,接着导演自罚三杯,说手底下的年轻人不懂事,请老板多担待。
老板小心眼,不担待。
导演的谦卑姿态让那老头有恃无恐,他斜睨一眼鲍逸斯,挑衅般又抽出一根烟。
鲍逸斯这次直接把他的打火机打掉踩爆了。
老头气得手发抖:“你!”
在座同样无视禁烟标识、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资深老烟鬼们原本不以为意,掏出了打火机打算互相点烟,但陡然看见鲍逸斯这狂犬病发作的架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默默熄火。
导演没招了,转而看向陈恭。
陈恭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神色冷冷的,看上去并没有劝鲍逸斯低头认错的打算。
导演:“……”
他真是脑袋打铁才让这俩祖宗参加这么重要的饭局。
此时服务员端着盘子进屋,坐主位上那人才终于发话,他说:“先吃饭。”
大家的目光转向说话者,又集中到服务员身上,纷纷附和:“先吃饭,先吃饭!”
陈恭看向主桌,确认这个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青年就是那位神秘大佬——许礼奎。
她观察半晌,发现许礼奎和正在给她夹海鲜的鲍逸斯之间并没有什么磁场碰撞。这位许老板对谁都是一副疏离模样。
那为什么非要把资源推到鲍逸斯面前来呢?鲍逸斯有什么特别的?
许礼奎似是察觉到陈恭探究的目光,回望过去,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
这顿饭上的“小插曲”过后,鲍逸斯觉得陈恭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至少陈恭当晚表面上愿意亲近他了,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拉拉手什么的都很顺利,他很开心。
唯一不尽如人意的是,许礼奎在饭局后又邀请所有人去歌厅小聚,大批人马挤在一览无遗的包厢内,让鲍逸斯想跟陈恭进一步亲近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托鲍逸斯的福,烟鬼们扎堆的歌厅包厢清清爽爽,只有崎岖不一的音符在房间内飘荡。
鲍逸斯郁闷,怎么没有一个人抽烟喝酒呢?那样他就可以再次发癫,正大光明地和陈恭离场过二人世界了。
这样想着想着,鲍逸斯就从正襟危坐的姿势变为仰躺沙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陈恭等夜场过半才走出包厢透气。
许礼奎跟上来。
“陈小姐。”
陈恭回头:“你认识我?”
许礼奎:“做这行,如果有谁不认识你,那相当于白混了。”
陈恭对他的恭维回以微笑。
“陈小姐和大屏幕上一样,淡然随和。”
许礼奎放松地和陈恭聊起文娱相关的话题,咨询她这个内行人的投资建议。
陈恭:“过奖了许先生,我只是个普通演艺工作者,对于投资,许先生应该比我内行。”
许礼奎挑眉,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打火机和烟。
陈恭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只是转身打算离开。
许礼奎:“是陈小姐闻不了烟味?”
陈恭心想谁闻得了二手烟味。
她的沉默给出答案,许礼奎也就自觉地把烟收回去,将陈恭拉回来,双手一合,表示歉意。
这下换陈恭挑眉。
*
第二天一大早陈恭就得赶飞机回去工作。
天还没亮,鲍逸斯提着陈恭的皮箱站在酒店门口等送机的司机来接。
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臭得像吃了屎。
昨晚鲍逸斯在歌厅包厢里打个盹的功夫,陈恭就已经不在身旁,过了很久才回来。害得他回酒店后再度失眠,整夜撑着眼皮躺床上装木乃伊,生怕陈恭不辞而别,令他错过给陈恭提行李送她下楼这项重要任务。
起床后的陈恭看鲍逸斯精神恍惚,让他别送了,他不干,非说自己是要下楼晨跑,两人顺道而已。
看司机接过行李放上后备箱,陈恭随意跟鲍逸斯打了个招呼说亲爱的再见,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鲍逸斯迷迷瞪瞪一路目送,直到车屁股都没影了还舍不得转身。
而陈恭习惯了只要没特殊工作安排就早睡早起的生物钟,这时候眼清目明,一边快速观察车窗外已经开始干活吆喝的早餐小摊贩,一边做起了口腔操。
手机忽然震动两声,她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是许礼奎。
陈恭顺逆时针搅动舌头的动作停下来,思索片刻,点了同意。
她开始翻新加好友的朋友圈。
翻着翻着不自觉勾起一边嘴角。
陪鲍逸斯来赴宴之前,对于许礼奎为什么非要捧鲍逸斯这个小糊咖,陈恭还深表疑惑,不过在看到他昨晚的态度以及一大早就开始用私人微信加自己的举动之后,她就明白了大半。
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恭仔细回忆梳理,发现许礼奎确实是在她和鲍逸斯的关系曝光之后才锁定住鲍逸斯的。
在那之前,陈恭同一贯接触的团队合作很稳定,还完全没有跟不知底细投资者进行接洽的想法。
许礼奎果然很快就用微信发来对公账号、个人简历和公司介绍,风趣地问陈恭对过家家感不感兴趣。
这么大个老板,和陈恭在这儿把谈商业合作比做过家家。
挺有意思。
陈恭打开车窗,吹了吹外面的凉风。
这生意场上的人各种弯弯绕绕。
也挺危险。
陈姿郝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男的没一个好东西”浮上脑海,陈恭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腮帮子,笑着摇了摇头。
每个人的生活经历和所处环境不同,随之形成的观念就会有差异。
陈姿郝在陈恭很小的时候就和陈恭的父亲离婚出了国,在陈恭的成长过程中,她大多数时间都处于缺席状态。
陈恭并不了解母亲具体经历过什么,但她对母亲没有芥蒂。陈恭的父亲在离婚以后很快再娶,与新家庭成员和乐融融,就像不记得还有陈恭这个女儿的存在一样。陈姿郝不同,她就算人不在国内,也不忘定期把生活费打到陈恭外婆的银行卡上,为陈恭创造了优渥的生活条件,是陈恭永远的靠山。
成年后的陈恭独立自主,可以跟陈姿郝和平相处,尊重理解母亲的看法,不过如果要她完全认同母亲的所有观点,也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无论女人还是男人,好与坏、白或黑,都没有圈死的特定标准,陈恭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进行判断,有利于她,就好,有害于她,就坏。
至于这之间未知深浅的灰色地带,她也不介意去踩一踩。
毕竟陈恭内在是个时刻权衡利弊的自然人,从来都算不上什么淡然随和的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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