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裳亭到山顶时,又一次被大坑震撼了。
不同于晚上的深邃恐怖,白天的大坑是那么辽阔、震撼与清晰。
无论它是什么造成的,显然都已过去很久,因为坑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态,灌木、蕨、草、苔藓已经给坑底涂上有层次的绿色。
坑对面,一栋白色小楼立在那,看不太清,感觉并不高。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它好像恢复了一点活力,何裳亭感觉到它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动,似乎是想往坑里去,在心里安慰自己几句,铁着头就往下去。
她往下走了一段才渐渐意识到,这大坑虽然看着生机盎然的样子,实际却安静的不正常。
只有风吹过沙沙的声音,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声音。
何裳亭仔细留意着,用了几分钟就发现这里头甚至连蚂蚁都几乎没有。
她打了个寒颤,停在原地,它却更活跃了。
没两下它就挣脱出了何裳亭的怀抱,在地上翻滚两圈,开始蹦蹦跶跶地往坑深处走——有点像游戏里的史莱姆怪。
蹦了几步它就停下来,扭了半圈,就像在回头等着何裳亭跟上似的。
何裳亭想想它刚刚那副虚弱的样子,感觉还是放生比较好,就蹲下来,朝它挥手。
“何裳亭?”它歪头。
“嗯。”何裳亭说,“你回家去吧,这样对你比较好。”
它:“为什么?”
何裳亭:“你看啊,你刚刚那么虚弱,一回到这里就好了,所以你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它不规律地涌动,随后慢慢平静下来,“这是愿望吗?”
何裳亭笑道:“是啊。”
它有几秒钟一动不动,就像在认真看着何裳亭一样,随后道:“我知道了。”
“拜拜。”何裳亭说。
它没理她,蹦走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顺利,路痴何裳亭感觉自己始终沿着一个方向走,最后居然莫名其妙就走回了6号楼门口。
她找小树林的时候还左拐右拐来着呢!
“太莫名其妙了。”何裳亭对着卫星地图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等舍友们跑来6号楼找她汇合时,她已经调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平静的就像刚刚只是喝了杯没什么味道的饮料一样。
四人都有些舍不得它,其中章虹绮最甚。但听说它一回到山上就恢复了活力,大家又都觉得挺开心的。
回到了宿舍,一看见何裳亭桌上整整齐齐摞着的词典、教程、识字书,章虹绮又忍不住抹了眼泪。
她忍不住哭着讲了她养的鹦鹉的事,也是在某一天,那只鹦鹉自己跑到她们家防盗窗里,傻傻的出不去了。
章虹绮和她妈上网一搜,嚯,好像还是保护动物,养了一晚上就想着给放生吧,谁知道他就这么赖下不走了,不管放到哪第二天都会回到她家的窗户外头。
鹦鹉没有它那么聪明,但在鸟类里也算非常精明有脑的。教他说话,几遍就能学会,只是爱闹小脾气,明明学会了偏偏不肯说;和他玩,只要笑话他,他就生气了,变得鼓鼓的,追着人啄;骂他时,他又满屋子找缝躲,等风波过去了又跑出来讨好章虹绮。
鹦鹉最后是寿终正寝的,章虹绮伤心了好长时间,一看见和鹦鹉有关的东西就掉眼泪,她妈妈为此把这些都扔了,她发现之后又哭了好几场。
何裳亭觉得章虹绮可能是水做的,不然怎么有那么多泪可以流呢?
这个小哭包大概还有召唤水的能力,她哭的伤心,把另外两个舍友也带得一起哭。
没养过任何动物的何裳亭麻木地听完了整个宿舍关于小猫小狗小鸟小仓鼠的悲剧,想起它蹦着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庆幸,它应该能活得好好的,然后在不知道多久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寿终正寝。
……
书都是新买的,扔掉还是太可惜,何裳亭统一挂到闲鱼上,由于都是杂书,短时间内无人在意。
军训的时间排得很紧,为它折腾了一个中午,四人连午饭都是路上买了路上吃,顶着三双红肿的眼睛就去参加了下午的训练。
热,实在是太热了。
忙,实在是太忙了。
而且非常累!
身体渐渐累到麻木,精神却渐渐适应了训练,时间开始过得飞快,几分钟几分钟的军姿站完,居然就已是三天过去。
何裳亭拎着从食堂打包的午饭,拼死拼活地终于爬上楼,吊着最后一口气走到位于走廊尽头的宿舍,心中盼望着空调的凉气、椅子的支撑,谁料一开门,就是一团灰色物质扑了上来。
她身心俱疲,完全反应不过来,被当头罩住。
“何裳亭!中午好!”它很高兴。
天可怜见,何裳亭一瞬间感觉自己要猝死了。她现在很脆弱,一点也不经吓,尤其是这种冰凉滑腻的一坨东西忽然与她肢体接触。
还好它很自觉,发现何裳亭不对劲就自动放开了她,乖巧地窝在地上。
“你怎么回来了?”何裳亭感觉好累,赶紧坐下,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何裳亭,”它说,“我现在很好。”
何裳亭没听懂,“嗯?”
“我现在很好!”从它舞动的频率来看,它应该是很兴奋又很高兴。
它渐渐超何裳亭靠过来,可惜她也看不懂它在干什么。
它放弃了,“我,很棒!太棒了!”
“我实现了你的愿望!”它说,“我,很棒!”
原来是这个意思。
何裳亭看着左扭右扭朝她靠近的它,莫名幻视它是一只邀功的小狗,摸摸它表示夸奖。
它显然不满意,她无奈道:“对,你真棒。”
这下它满意了,放过累瘫了的何裳亭,自己一坨泥满屋子乱跑,还以同样的热情欢迎了接下来赶到宿舍的三人,又一次把三人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怎么回来了?”梁喜说。
“我很棒!”它被章虹绮抱得死死的,只挣扎一下就放弃了,因为有温热的东西滴到它身上。
章虹绮:“对……你好棒,你居然能靠自己找回宿舍。你比何裳亭强多了。”
何裳亭:……
干啥?不要踩一捧一啊。
“我棒,”它说,“我找到何裳亭。”
“嗯嗯。”章虹绮放它出来,它在地上抖抖,把身上的灰和眼泪都抖了下去,又变得光亮滑溜。
常幻真的很好奇,“你怎么找回来的?”
它蓄势,蹦起,精准落到何裳亭桌上,识字书悄无声息地就变成了一滩灰色物质,沿着字典的上沿流下来,汇回它身上。
“你已经把识字书吞了?”何裳亭很惊讶,“什么时候?”虽然它学会说话那天识字书上有水痕,但她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没有,”它说,“是它,成为我。”
四人一物面面相觑,四个听不懂,一个说不清。
鸡同鸭讲半晌,这事干脆就算了。
“你怎么好的?”章虹绮最关心这个,“每过几天你都需要回去一趟吗?”
它:“不。”
它不知从哪吐出一条机械臂,“我有。”
“这啥?”四人都傻眼了。
梁喜捞起它,仔仔细细摸了一遍,“你确实是软体动物吧?摸起来一点骨骼都没有,老实交代这东西哪来的。”
何裳亭端着饭围观常幻鼓捣那条机械臂。
这条机械臂说是“臂”也不完全合适,它更像是某种昆虫的前肢。
它也解释不清,只说:“有它,我,就好。”
四人对视一眼,“果然是基因改造动物吧?”何裳亭说。
“听着像机器人。”常幻说。
梁喜怀疑人生,“现在的技术有这么牛吗?”
章虹绮才不管那么多,“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它学。
感觉孩子有点傻。
何裳亭摸摸它的头,它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超级高兴,一蹦一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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