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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翌日我是被阿娘叫醒的。

阿娘备了早膳,坐在桌边看我。“阿忌,阿娘很担心你。你有何事都告诉阿娘,好不好?”

我一边喝粥,一边点头:“阿娘放心,我能有什么事?”我朝她笑,“昨夜南、研公子还专程给我送了生辰礼过来,阿冗还特意回家陪我。”

阿娘还是一脸的担心,她摸摸我的头,声音很低:“阿忌,你和、阿君的事,可能与我有关。”

我抬头看她,不明白。“我和阿君、我和阿君如今变成这样,怎么会和阿娘有关呢?”

“阿忌,”阿娘开口迟缓,“阿娘和幼琳姑娘早年间有龃龉,所以幼琳姑娘被放出来之后,阿君因是接触了她才变的……”

阿娘给我讲述了她和幼琳姑娘之间早年的过往。

阿娘名向珞,原是幼琳姑娘最为亲密的贴身丫鬟。说是丫鬟,因为和幼琳年岁相仿,得了她的喜爱,故待遇不比庶出的庆瑜姑娘差多少。所以,阿娘同幼琳姑娘如同姐妹般一起长大。她们有同一个奶娘、同一个女夫子,一起学习、一起游玩。

那场毁了幼琳姑娘的社火节,阿娘也去了。

那时朝廷驻边军队刚刚打退了侵占金州边镇的北匈蛮人,得胜凯旋,又刚好赶上金州世世代代的社火佳节。因此金州民众比以往更加热情,社火节也更加隆重,甚至有许多周边的百姓都前来庆祝。

“早在社火节前好几日,主君就下了帖子邀请金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官老爷和商户大家做客,所以节日当天就放了望珝公子、幼琳姑娘、庆瑜姑娘出门游玩。原本望珝公子计划一起走的,但是幼琳姑娘一出门就如同放出笼的鸟,不多时就离了公子,剩我一人紧紧跟着她。”

“那时,金州当真万人空巷。乾宁大街上人挤着人,身边尽是各种踩高跷的、打腰鼓的、耍舞狮的。最热闹的还是广和楼前,那掌柜的竟然请来了米脂县城沈家打铁花的。那沈家耍艺的,一把下去周围全都亮闪闪、红晶晶的,比上那爆竹烟花都不遑多让,别提那时还在大白天,要是在晚间,那该是怎样一幅好景啊!”阿娘感叹。

“但人真的太多了,若出了麻烦,幼琳姑娘和我两个十几年岁的丫头,肯定要吃亏。所以我劝姑娘早些跟其他人会和,姑娘也答应了。哪知道,麻烦还是来了……有窃贼拿了我的荷包被发现了,幼琳姑娘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阿娘长叹一口气,“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幼琳姑娘性子好强,在府中自来又顺惯了,所以才——”她停顿,好几时没再言语。

看着阿娘脸上的忧心更甚,我知道她是想起往事的伤心和忧愁,所以心疼地拉住了阿娘的手,把我不怎么温暖的温度传递给她。

阿娘扯了扯嘴角,低头反覆上我的手,轻轻抚摸着。良久,她的声音才响起来:“我追上去时,她一个人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全身、很是不堪……”我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手轻颤了一下。

“当时我伤了脚,被一好心公子扶着才能够找到她。那公子是另一位公子的侍从,而另一位公子,从衣着看去显然是比南家还富贵的人家,我猜多半是官家子弟。姑娘昏迷不醒,原本我是想早早找到府中侍卫回府的,可她又发起烧来。那富贵公子帮忙请了大夫,大夫说姑娘最好不要受风,又叮嘱我的脚一月之内也切不可行走,我们就这样耽搁了下来。那公子帮忙照顾姑娘,侍卫公子替我拿饭、换药……后来、后来我实在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阿娘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我快听不清她后面说了什么。

“后来幼琳姑娘同那富贵公子生了情意吗?”我轻轻说出自己的猜测。

阿娘抬起头,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我看见有晶莹在里面闪烁。

“是。姑娘同我说,她和那公子互表了心意了。我当时很震惊但是也为姑娘高兴,那时姑娘已经及笄了,上门求亲者众多,但是主君还没找到合心意的女婿,姑娘就此耽搁了下来。我同姑娘说,让那公子上府提亲,可姑娘竟说他有了婚约!说他回去就退亲再来迎姑娘。我难以置信,劝姑娘:话本中的负心男都诸如此。可姑娘不听我劝。那时我的脚伤好得大差不差,便悄悄回府给主君报了信——”

我听得心惊,忍不住插嘴:“主君将幼琳姑娘强行带回府了?”

阿娘点头:“原是打算直接接回府的。但不知哪来了黑衣人闯进了我们住的院子,那两位公子护着我们,和府中的侍卫将贼人些引离了院子,我和姑娘这才逃回府。主君很生气,将姑娘关在了她的院子里,不许她外出,也不许我见她。我也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我后来听奶娘姜嬷嬷说,姑娘一直闹着要出府,甚至夜半偷摸翻墙,但都被侍卫抓到了。一个月后我被放回姑娘身边,姑娘已经变了许多,她人很是憔悴,但每日还是想法子要出府。半个月后,姑娘收到了一封信,是那位公子写的他的。他说他上府拜访被拒,又不能擅自闯入,恰逢他收到传信说家中生变,他不日将要离开金州,所以来信问姑娘——”她又长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起来:“问姑娘愿不愿意和他一同走。”

我难掩震惊,声音也有些抖:“我听西苑的舒嬷嬷说,幼琳姑娘是一个月回府后被查出身孕,直接被主君禁足的。她、她还打算和人、和人——”我实在没敢将“私奔”二字在阿娘面前说出口,这属实是骇人听闻了。金州城里最大商贾之南家嫡出的长姑娘,放着金州大大小小的尚好的姻缘不要,要跑去同人私奔……

阿娘不自然的摇摇头:“那时幼琳姑娘的事情闹得全府人尽皆知,但主君为了南府的名声打卖了许多下人,留下的仆人也三缄其口,不敢谈论。现今府中的好些仆役是那事之后才买来的。关于姑娘的事,大多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的。不过——”阿娘的眼睛望着我,“幼琳姑娘确实有孕了,不过那时谁都没有发现——她将信的事情告诉了我,还让我和姜嬷嬷在离开那夜帮她引开围着她院子的侍卫。我自然答应了。可那夜,你父亲不知为何突然找到了我,我心神不宁,既担心幼琳姑娘走不了,又担心她真的走了——然后便被你父亲发现了端倪,他立刻禀明了主君。我同他一道去姑娘院子,就发现全府的人都围在那里窃窃私语。姑娘背了一个简单的包袱,跪在院子里,姜嬷嬷被侍卫押在一旁。”

“我至今仍忘不了当时姑娘看我的表情——她一向明亮的眼眸中透着火,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向珞,我一直拿你当做我的知己和妹妹。而今,你先伤我清誉,后诱我回府,再叛我告密。为友,你不诚不义;为妹,你不悌不恭;为奴,你不信不忠。从今往后,我南幼琳便当从未认识你这一个人,再不复相见!’——”

“阿娘——”我心疼地抱住了阿娘,轻轻扶着她的背:“别说了阿娘,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那这是谁的错呢?

不是勇敢追求心仪君子的南幼琳,不是担忧主子却一反办了坏事的向珞,不是恰巧发现蛛丝马迹的黎清鸿,也不是为护家族名声幽禁亲女十余年的南府主君南崇之——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错——”我闷声说道,突然又想起那个所谓的公子:“是那个富贵公子!他堂堂一介男儿,有了婚约还勾搭别家女儿,未结姻亲就擅行周公之礼,还诱拐良家女私自出奔——他简直枉为男子!”

阿娘轻笑出声,拍了拍我的背,抽离我的怀抱:“好了,阿娘无事。我只是想告诉你,阿忌:你可能没办法同阿君做朋友了——”

“就像你和幼琳姑娘那样吗?”

阿娘沉重地点头。“是阿娘做的不对,她怪我、怨我都是合情合理的。阿君、和他母亲分离那么多年,知道这些事后不可能还似从前那样待我,自然他也可能会怨恨你。阿忌,你明白阿娘的意思吗?”

“所以他才变成冷冷的样子对我?”

“阿忌——你不要、不要怪阿君。”

后来阿娘收拾碗碟走了,我起身走到琴前坐下,看到有影子一直靠窗边,从阿娘给我端早膳时它就在那里了。

我拨动琴弦,那欢逸的曲声流淌开来,我却再也感受不到里面的开心了。

阿冗走进门来,看我弹了一遍又一遍的《行乐歌》。

我想到阿冗对阿君的态度,停了琴声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幼琳姑娘和我阿娘的事情?”

“父亲很早之前,同我提过——但是我是方才才知道,这其中还有如此之多的——曲折。”

自那之后的每个年头,那曲琴声都会在固定的日子响起,可是却再没了它最初那种欢悦异常的调子,剩下来的是久经琢磨的、压抑的、成熟的张扬。

“先生的曲子真是让人感叹!”降荆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回忆,游动的手指完成了这个曲调便停了下来。

他赶忙赔罪:“先生恕罪,奴才在外抬水进来的时候听得迷了,想起了小时候跟随阿爹阿娘在郊外尽情游耍的孩童时光,故才出声打断了先生。”

“那你如何、进宫了?”我不由地问出声,反应过来又忙摆手:“我随口一问,你不必——”

降荆打断了我的话。他低了头,声音像是浸着淡淡的哀伤:“家里遭了贼人,阿爹阿娘、两个阿弟,都被杀害了……”

我知道自己或许该安慰他两句,可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就像当初面对年少冰冷的阿君,我只会处在那里,一直想:他为什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好在降荆很快回过神,勉强扯了下嘴角,道:“先生,水备妥了,您先沐浴。我替您准备晚膳。”

沐浴完出来,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许多。降荆不在屋子里,桌子上摆了几个碗碟。

一碗白粥,一碟花生米,一碟槐花烙。

我坐下,拿过粥碗,舀了一勺入口,愣住了。

是糖粥。

这世上,只有一人知道我喜欢糖粥,就连阿娘都不知道。

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是在四五岁?还是更小的时候。

那天下午阿娘被大夫人叫回府中,阿冗临时被叫回家里看顾我。难得没人拘束我,我便央求阿冗待我出去玩。阿冗敌不过我的撒娇,就和我约定:“那就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必须回来!”

“嗯嗯嗯!”我连声应他。才不管多长时间,反正最后阿冗还是要听我的。

最后,在外疯完了两个时辰我和阿冗才回到家中,阿娘也还没有回来。阿冗长舒一口气,带我坐在院子里面温书。

待到晚间,我晕晕乎乎、小鸡啄米似地打瞌睡时,阿冗拍我的头让我进屋睡。

我刚想道“好”,他的声音就吓醒了我:“阿玄?你的头怎么这么烫?”

我那时脑子不甚清醒,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慌。只是喃喃说道:“阿冗,我好饿啊,我想吃饭……”

阿冗应当是被吓得急了,他抱不动我,连拖带拽地将我弄回床上,拉过被子掩在我身上。

迷迷糊糊间我感到他拧了温热的帕子覆在我额上,拿受摸过我的脸,“阿玄、阿玄,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我想说“好了一点了”,可是嗓子眼儿干得难受,像是两张被太阳晒得枯焦的纱布硬生生摩擦着,实在发不出声音。但是我的肚子替我开口了,它“咕咕、咕咕”连声叫嚷,仿佛在大声发泄着不满。

阿冗自己跟自己说话:“阿玄饿了、阿玄饿了……我去,我去给你煮粥!”然后就急急跑了。

我等了好久 ,额头上的帕子凉得我牙齿打颤,我都快要憋着一口气抬起沉重的手自己把帕子掀了的时候,阿冗终于步调不稳地进来了。

他先是把帕子拿开,摸我的额头,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怎么这么凉了?”又凑过来朝我的额头哈气,再来摸,又哈气,还拿他的脸贴我的脸,“阿玄、阿玄,你怎么样?还冷不冷?”又像是终于想起自己熬的粥,起身端来一小碗有些灰糊糊的粥,将我扶起来靠在床头,舀了一勺喂给我,“阿玄,吃粥——”

我饿得狠了,张嘴就把粥一口包住,烫得我“呼呼”出声,又一口吐在了床上,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阿玄、阿玄?呜呜——你怎么样了——”阿冗终是被我的样子吓得哭了出来,无措得又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你、你张嘴吃啊——阿玄——”

这时阿娘终于回来了,她急忙跑到床边,抱住阿冗安慰:“这是怎么了?阿冗不哭——阿忌?阿忌?”

“母亲,阿玄、阿玄不吃东西了——”阿冗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放声大哭。

阿娘一手抱着阿冗,一手探了我的头额头,“阿忌发烧了!阿冗乖、先告诉母亲怎么回事。”

阿冗断断续续把事情说完了。

阿娘接过了碗勺,低声安慰阿冗:“阿冗被担心,你已经很棒了,阿忌会好起来的别伤心了好吗?你乖,再去灶房帮母亲把粥盛起来,母亲先给阿忌喂粥,好不好?”

阿冗抽噎着跑去了灶房。

阿娘这才把吹得温温的粥喂进我嘴里,“阿忌、阿忌乖,这是阿冗给阿忌熬的粥——”

我贪婪地一口一口吃着粥,甜蜜、软糯的味道传遍全身,滋润了整个身体。“还要……”

阿娘是喂完我第二碗才发现阿冗错将糖当成盐的,她哭笑不得地和阿冗解释这两味调味的作用。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阿冗正在床边望着我,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想来是昨夜哭得狠了。“阿玄,对不起——我不仅害得你生病,就连煮粥都煮不对——你昨晚还吃了两大碗,肯定很难吃吧?”

我朝他眨眨眼,我的声音也很嘶哑;“很好吃!”

“你不必哄我。”

“我没有哄你,真的很好吃——嗯、甜甜糯糯的,就像是沾了糖的云朵!”我在他耳边悄悄说:“你以后悄悄煮给我吃好不好?”我昨夜听到阿娘的话了,她说以后再不能放糖进粥了,浪费粮食是不好的。

阿冗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也附在我耳边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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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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