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昭找四爷，四爷说：“东西都在外面。”康熙示意梁九功出去把东西拿进来，很快一个箱笼经过检查后摆放在榻上。
弘昭蹲下来打开，他弯腰从里面一一把东西拿出来：“这是我描红描得最好的字，阿玛在上面用红墨水圈中五个字，玛法你不知道，阿玛他好严格的，要是我写得不好，阿玛一个字都不会圈中。”
康熙将纸张拿起来，弘昭的字迹虽然稚嫩，但在同龄人中却是拔尖的，他戏谑的看向四爷：“老四，你小时候的字就没有弘昭的字写得好。”
弘昭竖起耳朵听康熙提四爷的往事。
“......”四爷沉默，今天不管是德妃，还是康熙，都爱把他的小时候拉出来念一遍。
别问，问就是糟心。
四爷：“儿子的字不是最差的，老八才是。”
康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就不在弘昭这孩子的面前揭破老四的小心思，老四是不想破坏他这个阿玛在弘昭心里的形象，他要当一个光伟正的慈父嘛，他懂。
康熙理解四爷，他也有过这样经历。在老四这些儿子还很小的时候，康熙不管朝事多忙，他每日都会过问他们的生活。康熙教过直郡王握弓骑射，将太子带在身边抚养，陪着老三老四写过字，还把自己的字帖送给他们练习，和太后养大的老五用满语聊天，老七腿脚不好，在他伤心的时候拍肩鼓励过他，老八老九老十总是待在一块，康熙南巡时有记得给他们带礼物......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长大了，康熙惆怅的想道。
弘昭接着给康熙分享他爱玩的玩具，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玩具弘昭都能说出一个跟它相关的小故事。康熙听得津津有味，两人偶尔还会拿着玩具玩。
弘昭最后说道：“玛法，我还给你带了一个玉坠。”他从箱子里面找出一个雕着祥瑞白泽图样的白玉暖坠：“把它戴在身上会暖暖的，这是阿玛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它送给玛法。玛法你戴上它，冬天下雪的时候，你就能够出去玩了。上一次下雪，我就是戴着它在院子里堆雪人，玛法堆过雪人吗？”
康熙：“没有。”他一个帝王玩什么堆雪人。
弘昭惋惜，他以为康熙是不会堆，他真诚的向康熙推荐自己：“今年冬天要是到了，我来教玛法怎么堆雪人，堆雪人一点都不难，阿玛都被我教会了。”
康熙：“哦？你还教过老四？”
“对呀。”
康熙神情惊奇，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四儿子还有童心去玩堆雪人，他看了四爷好几眼，四爷被康熙看得一脸囧，他又不是自己玩，他只是陪弘昭玩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康熙把这个事拎出来记个十天半个月。
弘昭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梳子，只有手掌心一般大，他甜滋滋的说：“玛法，我给你梳一梳胡子。”
四爷望着那把小梳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把梳子有点眼熟。
四爷正在满脑筋琢磨这份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弘昭已经在给康熙梳胡须了。弘昭的动作很轻，康熙见他动作熟稔，颇为好奇：“弘昭是给你阿玛梳过头吗？”
弘昭摇头，眼眸璀璨如星子，嗓音甜软如撒娇：“没有哦，我只是给百福和造化梳过。百福和造化可听我的话了，我只要一叫它们的名字，它们就会冲着我摇尾巴，它们还会汪汪的叫，是两只很可爱的狗勾！”
四爷：“......”他想起来了，这把小梳子是弘昭用来给百福和造化梳毛的。
康熙：“......”他现在是该生气还是假装无事发生？
四爷跪下来告罪：“皇阿玛，弘昭年幼不懂事，儿子回去会好好说他，还请皇阿玛不要怪罪他。”
康熙摆手：“起来吧，朕没有生气。”他只是突然有点不想要他嘴上留着的这把胡须了。
他随口说：“惯子如杀子，朕知道弘昭得之不易，你更得好好教导他，不能让他荒废了。”
四爷恭敬：“是。”
康熙轻描淡写掠过他的胡须被弘昭用狗梳子梳的行为，缓声问道：“弘昭会下棋吗？”
弘昭：“我会下五子棋。”他骄傲挺胸：“我很厉害的！”
“是吗，那你陪朕来下一盘棋好不好？”康熙想看看弘昭输了是什么表情。
“好！”奶包子弘昭高兴的应道，丝毫没有察觉康熙的别有用心。
四爷抽了抽嘴角，康熙还对他说不要太惯着弘昭，皇阿玛自己不也惯得厉害吗，弘昭触犯龙体，康熙都没有生气。
梁九功将棋盘拿过来摆好，弘昭挪到炕桌另一边，他和康熙面对面而坐，个头不高，气势倒是摆得很足。
“皇玛法，我们一局定胜负吗？下棋前，我们还要来猜数，看看是你先下棋还是我先来。”弘昭抓起一把棋子：“单数还是双数？”
“你就这么自信，不怕自己输了？”康熙，他随意选道：“双数。”
“那我要单数。”
弘昭屁股坐在他的小腿肉上，自信满满道：“我不怕，阿玛都下不赢我。”赢得次数太多，弘昭浑身散发出一股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豪情。
康熙乐了。
他戏谑的看向四爷，没想到他的四儿哄儿子还挺有一套。
弘昭认真的数棋子：“一个，两个......十二个，十三个。”十三是单数，该弘昭先下。
“玛法，要我让你吗？”
康熙：“不用，你按照你的习惯下棋就是了。”他拿起黑棋，等到弘昭放下棋子，他才紧跟其后。
弘昭看了看黑棋，抬头又看了看康熙，康熙问怎么了，弘昭忧心忡忡的说：“你不再仔细想一想吗？落子无悔哦，你要是下得太粗心会输的，就算你是我的玛法，我也不会手软。”
康熙：“无事，我也不会对你手软。”
弘昭猫猫叹气，行吧，既然他都再三提醒了，皇玛法还是不听，那他就只好杀他个片甲不留！棋盘就是战场，在棋盘上厮杀，弱就是原罪。
四爷左手握拳放到嘴边咳了咳，想借此提醒弘昭别再放狠话了，现在说得越狠，他怕弘昭待会越不好收场。
要知道康熙的棋下得很好。
他们还是下的五子棋，康熙会赢得更轻松。
弘昭不知道四爷的用意，他以为四爷是要让他给康熙放水，嘿嘿，不行的啦，他喜欢赢的感觉。
“阿玛，你等一会儿哦，我很快就会赢了。”
四爷不忍直视，康熙兴致勃勃要欺负弘昭，弘昭又是拼命的要去撞康熙这面南墙，他这个阿玛想救都救不了。
“啪。”
“啪啪！”
康熙将最后一颗棋子放下，道：“这一列，朕的棋子已经满了五颗，你来数数是不是。”
弘昭前倾着身体数棋子：“一、二......”
片刻后。
弘昭可怜巴巴的瘪嘴，康熙问：“是不是五颗？”
弘昭泪盈盈的说：“是五颗。”
“所以我们是谁赢了？”
弘昭哭鼻子：“是你。”
“嗷！呜呜呜！”清溪堂内爆发出弘昭的嚎啕大哭声，大声嚎的时候他还不服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玛法，我们三局两胜，这次呜呜……这次是我轻敌了。”嗓音里裹挟着浓浓的哭腔。
康熙闻言，顺从弘昭的意思再来了两局，两局后，赢的人依旧是他，弘昭输得一塌糊涂。
弘昭倔强的说：“不，我没有输，皇玛法，你等我再想想。”
康熙：“可是朕这一排已经有五颗了，这边的一列也有四颗，再放一颗又会满五颗，不管你怎么拦，你都拦不住朕赢棋。”
弘昭满脸震惊，他竟然下了三局，输了三局，呜呜呜，他的常胜记录就这样被康熙打破了。
他委屈巴巴的控诉康熙：“皇玛法好坏，你竟然来欺负我这个小孩子呜呜呜！你赢了我，你都不会心痛吗！”
康熙：“不会，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不会对对方手软吗，朕自然要拿出全力来和你下棋。”
弘昭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还是好委屈：“你的话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你欺负小孩子的事实！呜呜呜阿玛，我要阿玛！”
他想要四爷帮他找回场子，他被欺负了！康熙这个敌人实力又是如此的强，弘昭自然是第一时间想找家长告状。
康熙看出弘昭的小心思，说道：“你阿玛他也下不赢朕。”
弘昭被康熙自信的语气镇住，他看向四爷，四爷点头，弘昭生无可恋的垂下头。康熙不怕弘昭大声的嚎啕，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弘昭只是嚎得大声，并没有掉眼泪，但弘昭这么一安静，康熙怕他会真的掉眼泪。
男人的眼泪，总是在人群背后默默流下。
康熙反省，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就像是弘昭说的，他只是个三岁孩子，他的年纪是弘昭的几十倍，欺负一个孩子，确实是有些胜之不武。
要不然再来一局，他假装输给弘昭？康熙犹豫，他也不喜欢输啊。
弘昭抬头，没有康熙以为的猛娃落泪，他只是眼睛一闭，双手把棋盘打乱，事后他还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康熙，软乎乎的说：“对不起，皇玛法，我不小心脚一崴把棋盘打乱了。”
康熙：“......”脸崴？他看是手崴吧。
康熙没有看到不小心，他只看到了蓄意。行吧，虽然弘昭找的这个借口很令他啼笑皆非，但谁让它是弘昭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康熙给他面子，他就不戳破了。
康熙顺着弘昭的意思装瞎：“棋子打乱就打乱了，弘昭有没有摔疼？要不要朕给你上药？”
弘昭说：“不要上药，要你吹吹。”他本来就没有摔疼，还是不要自讨苦吃擦药了。
“好，朕给你吹吹。”
康熙握起弘昭的手，纵容的冲着他手臂吹了几口气，弘昭扬起唇角笑得两眼弯弯。他忘记了输棋的不高兴，甜蜜蜜的跟康熙撒娇，一会儿说这根手指要吹，一会儿又说那边手背要吹，康熙全部都答应照做了，引得弘昭一个劲说玛法好棒，玛法真好。
四爷：“......”他就是多余的？
陪弘昭玩了一会儿，弘昭打着呵欠累了，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抓着康熙的衣袖：“皇玛法，我想睡午觉了。”
康熙把他放到身边，轻轻拍抚着背：“睡吧。”
四爷起身想将弘昭抱走：“皇阿玛，儿子这就带弘昭离开。”
康熙：“你一个人走，弘昭留下。”面对康熙要将弘昭留下的话，四爷不能像对德妃那样婉拒，四爷对康熙有敬有畏，康熙先是大清帝王，之后才是父亲。
何为皇阿玛？皇在前，阿玛在后！
“弘昭留在朕身边几日，等你从山东赈灾回来，你再来朕这里将弘昭带回去。”
四爷怔住，他赈灾的速度再快，也要花个两三个月，这哪里是像康熙嘴里说的几日。
见康熙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弘昭，四爷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还在府里等他们的四福晋，四爷的眼眸划过无奈。
他在四福晋面前说得好好的，他怎么带着弘昭来的他就要怎么带回去，结果现在弘昭被康熙给留下来了。虽说不用担心弘昭留在康熙身边会遇到危险，但弘昭是第一次要离开他们这么久，四爷还好，他马上要因公离京办差，四福晋却只能在府中独自等候。
四爷觉得，这事是有些不地道，他还得想想回去了，他该怎么宽慰四福晋。
康熙说：“你明日就出发吧，黄河决堤一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将百姓们安置好，不要让朕失望。”
四爷严肃应道：“是，皇阿玛，儿子定会全力以赴。”
“恩，你可以退下了，朕也要小憩一会儿 。”
四爷离开，康熙低下头，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脸蛋埋在枕头，背脊和屁股墩对着他的弘昭搂到怀里，康熙抱着弘昭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梁九功在铜炉中点燃熏香，轻手轻脚的离开。
......
四爷回到贝勒府，四福晋望着四爷背后空空的，她傻眼了，弘昭呢，她那么大一个弘昭去哪里了？
“爷？”
四爷平静的说：“弘昭被皇阿玛留下伴驾了。”
四福晋只觉得晴天霹雳，她看着四爷，气息幽怨，他们不是说好只带弘昭给康熙德妃请安，请完安就带回来吗？四爷怎么能说到不做到？
四爷：“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皇阿玛能将阿玛留在身边，也是对我们的恩赐，你要是想见弘昭，可以多去陪一陪娘娘。”皇阿玛要养弘昭，总不能不让弘昭去见德妃，四福晋是不能直接到康熙那里找弘昭，但她可以曲线救国去德妃那里。
四福晋絮絮叨叨：“弘昭是第一次和我们离得这么远，他晚上要是睡不着怎么办？他睡之前还要人给他讲故事，皇阿玛身边的那些奴才讲的故事弘昭喜欢听吗？他要是不喜欢怎么办？还有早上起来，他习惯喝一杯水再如厕......”
四爷：“爷把云袖和魏德保留下了，他们会照顾好弘昭。”
四福晋叹气：“我知道，可我还是担心。爷，不如晚点我将弘昭常用的床、玩具、餐具和衣物，还有扶云院里的那些奴才都打点好送到畅春园？”
四爷扶额，福晋这是关心则乱，皇阿玛那里什么东西会没有？吃的玩的住的都是精品，见四福晋都开始在叫梁嬷嬷了，四爷赶紧转移话题，不让她再想弘昭。
“我明日要离府去一趟山东，这是皇阿玛派下来的差事，大概两三个月才能回来，福晋你替爷把行李收拾了，不要装太多的东西，在箱笼里面放一些必要的物件就好。”
四福晋一一应下来，正事要紧，她作为四爷的福晋，不会因小失大，她想到什么，问道：“爷这次要带人吗？”
四福晋要留在府里管理中馈镇住人心，李侧福晋也有弘时和茉雅奇要照顾，宋格格已经没有了争宠的心思，每日都只会在小佛堂里念经给她早夭的两个格格祈福，那就只剩武格格和尹格格两人，至于府里的几个侍妾身份太低，她们不够资格随行。
四爷：“不用，爷是去赈灾，只带上苏培盛和一些侍卫就行，不用带女人。”
四福晋回到正院给四爷打包行李，衣服洗漱工具都要带上，药材也要备着，以防路上会感冒着凉，吃的就装一些干粮和点心，味道是不如现做的汤汤水水香，但能饱腹又方便携带，四爷去得急，路上就先将就点，对了，银票银子也要多备着点，缺什么还可以在路上买。衣食住行，四福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四福晋忙的时候，四爷在书房和幕僚商量他到了山东该做什么，只不过这些幕僚说的话都没有让四爷满意。唉，这几个幕僚先用着吧，到时候有更好的他再把他们换了。
山东人杰地灵，供奉着孔圣人，传出名声的名僚也有不少。四爷这次去赈灾他可以趁机招几个能合他心意，能干实事，谈之有物的幕僚，要是没有入眼的，四爷不会收，宁缺毋滥。
隔日，天还没有亮，四爷早膳都没有用他就带着人出发，四爷在城门等了一会儿，三爷和十三爷才过来了。
三爷是个身上有书卷气的斯文人，骑在马上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腰间也放着一把，一见到扇子，四爷就想到昨天老九也是拿着扇子，他一言难尽的别开眼。
三爷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四爷的嫌弃，他还乐滋滋的凑到四爷身边分享：“老四，我的这把折扇好看吧，扇骨用的是上好象牙。还别说，这象牙扇骨和玉石扇骨各有优点，今天出门前我还犹豫要带谁，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将这两把折扇都拿来了。”
“你来看看，你喜欢哪一把，我把它送给你。”
四爷：“不用。”
“你先别拒绝，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我们待会是一路快马扬鞭去山东，顶着风吹日晒，这时候手里要是有一把折扇，热了给自己扇扇风，是不是会很舒服？”
“......”四爷的回应就是双腿夹了夹马肚，离三爷远一点。
三爷摇头：“真是不解风情。”
十三爷骑着马来到四爷身边：“四哥。”
四爷点了点头：“你来了，行李都让你的福晋打点好了没有？”他对十三的态度要比对三爷亲近许多。
十三的母妃章佳氏不受宠，一直都是庶妃的名分，生下十三后，她才是开始享用嫔的份例，却没有被册封。
四爷和十三的感情好，在四爷看来，十三这样的才是他想要的好弟弟，十四完全是一个糟心玩意，关键是他想换都换不了！
十三的脸上流露尴尬，四爷皱眉：“怎么，难道她没有给你收拾？胡闹！”
四爷看重十三这个弟弟，他就容不得别人慢待他，哪怕是十三福晋兆佳氏这个弟妹。
四爷眉头越皱越紧，十三见四爷不悦，他解释道：“四哥，福晋这几日是进宫伺候额娘了，额娘的身体从前两年开始就一直不好，沉珂在床。我要跟随四哥赈灾，只好把照顾额娘的事交给福晋，她也是太忙，行李我只简单带了一点，要是差什么，我就来找四哥。”
四爷柔和的说：“好，你缺什么了就来找四哥。”他很满意十三对他的亲近。
“宫里有太医，他们会将你额娘的病治好，你要是实在放不下，稍微我留下个奴才，让他带着我的口信回府叮嘱你四嫂，让她多顾着点你的福晋和你府里的家眷。”
章佳氏那里就不必让四福晋伺候，章佳氏是住在永和宫，永和宫又是德妃的地盘，那些太医不敢敷衍了事，这就足够了。
四爷和十三的兄弟感情再好，他也要顾忌下德妃，德妃才是四福晋的正经额娘。
十三爷的眼睛一红，他感激道：“多谢四哥。”他的母族不显，额娘又不受宠，这些年四爷对他的照顾十三都记在心里，对四爷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十三而言，他欠四爷太多恩情了，总有一天他会报答四爷。
三爷纳闷：“十三，你眼睛怎么红了？你是哭了吗？”
四爷无语，三爷这个没有眼力劲的，就算知道十三哭了，他也不该点出来，多让人难为情。看了那么多书，三爷时不时还会出来憨一下。
十三爷的情绪恢复：“没有，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三爷：“沙子，哪里有沙子？”为什么他没有看到？
三爷还想再问，四爷就看不下去了，抖了抖马绳：“人已经来齐，我们该出发了，驾！”
四爷一走，十三立刻跟上，三爷落在后面，叫道：“老四，十三，你们两个等等我啊！”
另一边。
九爷拉着十爷来到八爷府，见到八爷拿着一卷书在看，九爷焦急的走来走去。
“八哥，老四太狡诈了！老四他不光是领到皇阿玛给的差事，他还把他儿子给送到皇阿玛面前，他这是卖儿求荣啊！”
十爷：“九哥，你怎么知道是四哥送的，说不定是皇阿玛看弘昭可爱，主动留下的弘昭，四哥他不是那种会用儿子邀宠的人。”
九爷翻了个白眼：“他不是，难道我是吗！”
十爷发出致命一问：“九哥，你忘了你没有儿子吗？”
九爷风流多金，别人孝敬给他的女人，九爷全部都会享用，九贝勒府里是有一大堆的女人，不过被他送出去的女人也有很多，他不会把女人当一回事，对名分更是吝啬得很。除了嫡福晋董鄂氏，和宜妃早年指给他的两个格格，其余女人一并都是按在侍妾这个名分里。子嗣方面只有两个嫡女和三个庶女，全部都是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
九爷捂住胸口，脸都被十爷的话给气红了，他恼怒的指着十爷吼道 ：“老十！有你这么戳我心窝子的吗！我告诉你，你这个月的零花钱没有了！你也不用来找我要，我是不会给的，还有你在我酒楼中的那些账，你也自己还！”
十爷瞪眼，什么，要扣他的钱？这怎么可以！
他抹了一把脸，脸上堆着笑凑到九爷身边，讨好的给他捏肩：“九哥，你要是不管弟弟，我会难过的。”
九爷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你你你给我好好说话！”
十爷盯着九爷看了几秒，他垂头丧气的回到椅子坐下，神情落寞：“算了，我早就该有自知之明，九哥嫌弃我，不理我也正常，我还是离开算了，多年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九爷听到这话心一软，都这么多年了，每次他只要一生气，老十就会用装可怜这一招，一点都没有变。
九爷和十爷一个额娘是受宠的宜妃，一个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他们年纪相仿，自小就玩在一起，在宫里算是两个霸王，八爷是后来才加入他们。
十爷知道八爷心气高，想做出一番成就，十爷对此无所谓。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康熙看在温僖贵妃和钮钴禄氏一族还有他娶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面上，都会给他一个好爵位。
十爷是为了九爷才会跟在八爷后面，谁让他的九哥就是铁了心觉得八爷会做出一番伟业，不遗余力的花银子花人脉支持八爷。
九爷从衣袖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十爷：“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这点钱你拿去花吧，要是用完了你就来找我。”
“九哥，我看到你衣袖里面还剩得有几张银票，你把它们全部都给我呗。”
“......你当我的钱是风刮来的啊！不给，我没有了！”身上总要留点余财，这样遇到急事他才不会掏不出来银子。
九哥和十爷闹完了，他看向八爷：“八哥，你怎么还这么冷静，老四他去的可是山东，不是别的地方。”
“山东有几个州县的官员是我们的人，他们今年给我们送了不少的孝敬，老四他这次去到那边要是把他们拉下来怎么办？如果只是三爷和十三，我还不会着急，但老四他做事向来铁面无情，只要被他抓到一个把柄就完了。”
八爷：“皇阿玛只是让四哥赈灾，没有让他去为难官员，收拾灾民难题才是他要做的事，老九，放轻松，你太杯弓蛇影了。每年黄河到了汛期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决堤，难道每一年决堤，在山东任期的官员都会被换掉吗？要真是这样，那谁还敢去上任？”
九哥欣喜道：“对哦，还是八哥你想得透彻，那些官员有我们的人，也有太子和直郡王的人，我就不信他能不顾及太子和直郡王，这次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赈灾，他要是做不出好成绩，等到他回京我就有好戏看了。”
八爷笑了笑：“也不知道四哥怎么惹的你，让你这么和他过不去。”
九爷撇撇嘴：“谁让他小时候追了我大半个皇宫，非要剃了我的辫子，害得我好几个月都躲在阿哥所不敢出来。”
十爷哈哈大笑的说：“那是九哥你先把四哥的爱狗的毛给剃了，四哥是在反击。”
九爷冷笑：“你别忘了，你当时也在场，你也是同谋，那蠢狗还是你抓的！明明犯错的是我们两个，他不找你只找我，凭什么！”
十爷举手抢答：“因为我那时候道歉了，九哥你没有。”
九爷愤怒的拍桌子：“总之我就是和他势不两立，老四他什么意思，在他眼里，爷堂堂一个皇子阿哥难道还比不过一只蠢狗吗！”随即他又幸灾乐祸的说：“幸好十四是站在我们这边，每次看到十四和老四顶嘴，把老四气得黑脸的画面，我就会多吃好几碗饭。”
八爷手指一顿，十四自从上次被皇阿玛罚了后，到现在十四还在上书房念书没有离开，八爷在想，他选个时间进宫去一趟看一看十四吧。
“阿嚏！”
十四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生无可恋的听着授课师傅讲课。
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才能结束啊！
痛苦，太痛苦了！
“十四爷，请你将我刚才说的分析讲一遍。”授课师傅注意到十四爷在出神，一脸严肃的将这个开小差的爷给抓出来。
十四爷：“啊？”他大大的眼睛里面只有茫然。
授课师傅：“......我会将你的表现上奏给皇上。”自从有了十四爷这个不听讲的坏学生，课堂里已经有几个皇子皇孙被他这个害群之马给带坏了，都在学着十四爷开小差。
十四爷：“......”
进宫来给惠妃请安的直郡王在窗外看到这一幕，他不客气的笑出声，十四这个弟弟就是没有老八温顺，摊上这样一个弟弟，老四真是辛苦了。
十四见到直郡王，都顾不得还在上课，他哐当一声踢开椅子站起来：“大哥，你带我出去吧，我不要在这里了。”身后是被十四的行为气急了眼的授课师傅，嘴里生气的念叨着“无礼”“臣一定要告诉皇上”的话。
直郡王：“别，十四，你是被皇阿玛送到这里来学□□阿玛没有松口让你离开，我可不敢带你走。你别来跟我说话，你快去回去坐好，授课师傅都在生气了，尊敬先生知不知道？”直郡王看着十四这么悲惨的份上隐晦的提醒他，既然想早点离开，那就表现好一点，这样授课师傅们给康熙汇报的时候说不定会替他说些好话。
十四的脸庞缓缓流下两道宽面条泪，显然是没有领悟到直郡王的提醒。
直郡王还能说什么，机会送给十四了，他都抓不到。
钟粹宫，直郡王大刀阔斧的坐着榻上喝马奶茶，刚开始他是用杯子喝，觉得不爽快，直郡王干脆拿起壶对准嘴大口大口的喝。
惠妃说道：“哎哟，你倒是给我留点啊，我就只得了这么一点，这马奶茶还是从太后那里得到的，太后宫里的宫女做出来的马奶茶是最正宗的，跟去草原喝到的味一样。你倒是喝慢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就是不改改你这急性子，你不光是急，还霸道。”
直郡王：“儿子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皇阿玛也没有说什么，额娘你现在说也晚了，儿子改不了。”
惠妃摇头，直郡王哪里是改不了，他是不想改。
老大小时候是被康熙送到宫外大臣的家里长大，惠妃那时还不是妃，只是一个庶妃，她心心念念着想将他接回宫。等到老大回来，惠妃是被他这霸道性子愁得不行，老大他在大臣家里是被人惯着捧着，可这在宫里不行，远的不说，太子就比老大的地位崇高，太子既是嫡子又得康熙的爱重，之后果然如惠妃所想，老大和太子对上了。
惠妃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她只想老大好好的长大成人，可这世上的事哪能尽如人意，如果说小时候老大和太子只是孩童间的玩闹，那么现在，就是那些大臣在把他们推上对立面，甚至还有康熙……
惠妃看着直郡王，想说让他认命，可想到他这么多年就憋着一口气，想要让康熙看到他比太子强，看到他的好，看到他不比太子差，他是长子，不服康熙只立嫡不立长，惠妃默默的把话咽回去。
惠妃沉默，直郡王也不出声，殿里只有他汩汩吞咽马奶茶的声音。
要离开时，惠妃叫了一个长相普通，容貌很老的嬷嬷出来：“你把她带回府，你别看她的年纪大，她懂一些医术和保养身体的法子。你把她带回去伺候大福晋吧，你福晋是个好的，这么多年她接连怀孕生产也不容易。”
直郡王：“额娘，还有吗，你再多给我几个吧。”
惠妃翻白眼：“你当这是路边石头啊，额娘能给你找出一个这样厉害的嬷嬷就不错了。”
宫里认识字的太监宫女少，会医的就更少了，眼前的这个嬷嬷，还是惠妃意外找到的。追根溯源，老嬷嬷她曾经在孝献皇后的宫里伺候过，就是运气不好，刚到孝献皇后身边，她要伺候的主子就去世了，世祖顺治皇帝将孝献皇后身边伺候的宫人都诛杀陪葬，没想到竟然有一个漏网之鱼。
直郡王诧异：“她真的是伺候过孝献皇后？”
惠妃捂住他的嘴：“你要不要说得再大声一点？最好是让整个皇宫的人都听到，然后你就等着皇上收拾你吧。”
“我问过了，她对那些事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把她当成一个会点医术的普通老嬷嬷。”
世祖皇帝对孝献皇后董鄂氏百般恩宠，早已仙逝的太皇太后还有宫里的太后都不喜欢孝献皇后，作为被太皇太后教导长大的康熙同样不喜。当初孝献皇后诞下皇子，世祖称其为“第一子”，这话将康熙和裕亲王福全置于何地？
要不是为了让这个老嬷嬷去照料大福晋，惠妃在发现她的第一时间就会把她给遣出宫。
直郡王高兴的领着老嬷嬷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惠妃叹气。直郡王和大福晋之间感情好，惠妃虽然失落但她也不会故意去为难大福晋，说实话，看到大福晋每次挺着大肚子来给自己请安，脸色一年比一年差，惠妃看着都心惊胆战。尤其是大福晋这一胎，惠妃派去的嬷嬷回来说大福晋生产的时候都叫不出声音了，生下的女儿也是哭声跟猫叫似的弱。
惠妃就怕哪一天听到大福晋去了的消息。
她不认为大福晋会不明白这样生产对身体有害，大福晋那个傻孩子，真是跟她这个傻儿子，两个傻子凑到一块去了。
宫门口，直郡王见到何柱儿领着几个太监，拉着一辆马车要出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何柱儿：“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如果是别的重要东西，何柱儿绝对不会回答直郡王，但这一车都是玩具，是太子要送给弘昭阿哥的东西，何柱儿自然不会隐瞒直郡王。
“回直郡王，这些是太子搜集到的玩耍物件，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看的画本，太子让奴才将东西运到畅春园送给弘昭阿哥。奴才听太子提起，四爷不在京城，太子作为兄长，自当是要多照顾一下弘昭小阿哥。”
直郡王听了若有所思，他在心里琢磨道：“太子都送了，我这个大伯也要送。”
于是，直郡王就给弘昭送了一匹马。
一匹正值壮年的高头大马！
康熙牵着弘昭的手，站在台阶上，他看着这匹马，康熙：“......”老大送的是什么鬼，弘昭都没有马腿高！
同样是给弘昭送礼物，太子送的东西，弘昭是能拿出来玩，直郡王送的，是让弘昭被玩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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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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