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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阴雨琴房

音乐集训班的琴房,在盛夏的午后,闻起来像是一间潮湿的、堆满了旧书的仓库。空气里搅拌着木头受潮的微腐气、松香粉末的涩味,以及一种无声的、属于高三的紧绷。这种紧绷感并不喧哗,它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渗进劣质复合地板缝隙里,也贴在每个练琴者汗湿的额角。

林知遥觉得自己就是这间巨大琴房里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一个多余的休止符。

她的手指停在微凉的大提琴弦上,刚刚结束的一遍练习曲磕磕绊绊,像雨天里陷进泥泞的车轮。其实技巧上的瑕疵并非不可原谅,真正让她如坐针毡的,是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以及那些比琴音更刺耳的窃窃私语。它们并不响亮,却总能精准地钻进她的耳朵。

“看她拉琴,那琴身都快被挡没了……”

“嘘,小点声……不过,她妈妈昨天又来给老师送东西了吧,不然以她的水平……”

话语像细小的针,扎在她本就敏感的神经上。林知遥下意识地含了含胸,试图让自己微胖的身体在宽大的琴椅里缩得更小一点。她有一头柔软的长发,此刻几乎要垂到琴面上,像一道天然的帘幕,她想把自己藏进去。十七岁的年纪,别人的身体是抽条的柳枝,轻盈舒展,而她的,却像是发酵过度的面团,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厌恶的笨拙。这笨拙不仅存在于形体,更存在于她的性格里——内向,安静,像一只受惊的雀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想扑棱着翅膀躲回巢穴。

这个集训班,汇聚了周边几所高中准备冲击音乐院校的尖子生,竞争是暗流涌动的主旋律。林知遥知道,自己在这里,技艺不算顶尖,家世也普通,能进来,多少沾了点运气和母亲近乎卑微的努力。这种“非正统”的出身,让她更像一个误入鹤群的丑小鸭,格格不入。

琴房的门被推开,又关上,带进一阵短暂而嘈杂的走廊回声。几个女生说笑着走进来,是班里技艺和家世都颇受追捧的那一拨,为首的叫楚瑜,小提琴拉得漂亮,人也像只高傲的白天鹅。她们的目光扫过林知遥,没有停留,但那短暂的掠过,已经让林知遥的脊背僵直了。

她重新架起琴弓,试图专注于指板上的音准。下一个音是泛音,需要极其精准轻柔的触弦。她吸了口气,小心地落指。

就在弓毛即将接触琴弦的瞬间,楚瑜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不算大、但足够清晰的笑声,伴随着一句故意拔高的调侃:“哎,你们说,要是大提琴也有‘重量级’比赛,我们班是不是稳拿冠军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其他几个女生配合地发出压抑的低笑。林知遥的手指一抖,那个本该清亮空灵的泛音,发出了一声沉闷、几乎听不见的嘶哑摩擦,难听得让她想立刻消失。

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羞辱感像潮水般涌上,淹没了她所有的听觉和思绪。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同情的,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她死死盯着谱架上的乐谱,那些黑色的音符扭曲跳跃,变成一片模糊的嘲讽。琴房里的闷热变得更具体了,像一层湿透的毯子,裹得她喘不过气。她该怎么办?是假装没听见,还是该站起来反驳?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的舌头像打了结,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唯一清晰的念头是:逃,立刻逃离这里。

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承受着这无声的凌迟。

就在这片让她窒息的寂静中,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粘稠的湖面,打破了僵局。

“楚瑜,你的降B音准一直有点飘,不如省下闲聊的功夫,多练几遍音阶。”

声音来自靠窗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短发的女生,一直很安静,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她叫季暖,是班里钢琴弹得最好的人之一,但平时话极少,给人一种疏离感。

楚瑜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出头,尤其是季暖。她脸色变了一下,有些挂不住,但季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让她想发作也找不到由头,只得悻悻地撇撇嘴,嘟囔了句“要你管”,转身对着自己的谱子去了。

一场小小的风波,被一句话轻轻按下。

林知遥的心脏还在狂跳,她怯怯地、带着感激地望向那个窗边的角落。季暖并没有看她,她的侧脸线条清晰利落,鼻梁挺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琴键,手指无声地在膝盖上敲击着,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与己无关的话。阳光透过积尘的窗户,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得救的庆幸过后,是更深的无措。林知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练琴?她完全没有心情。离开?又显得太过刻意。

就在她坐立难安时,季暖却合上了琴盖,站起身,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脚步声不重,却像鼓点一样敲在林知遥的心上。她看着那双白色的帆布鞋停在自己面前,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季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先是落在她的大提琴上,然后才抬起来,看向她。那双眼睛很亮,像是被雨水洗过的黑色鹅卵石,清澈,却看不出太多温度。

“你的揉弦,”季暖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的,“幅度可以再小一点,频率快一点,会更有感染力。”

林知遥愣住了。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关于琴技的建议。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这间琴房太吵了。”季暖不等她回应,视线扫了一眼楚瑜的方向,又落回林知遥脸上,“我那边靠窗,稍微安静点。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练?”

这不是一个热情的邀请,语气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冷淡。但在这个孤立无援的时刻,对于林知遥来说,这无疑是一根抛向溺水者的绳索。它意味着脱离这个令人难堪的处境,意味着一种暂时的庇护。

林知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生怕晚一秒对方就会改变主意。

“好……好的,谢谢。”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琴谱,盖上琴盒。动作因为慌乱而显得有些笨拙。季暖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帮忙。

抱着沉重的大提琴琴盒,林知遥跟在季暖身后,穿过一排排琴房。她能闻到季暖身上淡淡的、像是洗衣粉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和她刚才所处的那个充满恶意和潮气的空间截然不同。季暖的背影清瘦,脊梁挺得很直,像一棵小白杨。

走到靠窗的那个琴房门口,季暖推开门。这间琴房果然小一些,也旧一些,但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窗外是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冠,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空气里的霉味似乎也淡了许多。

“你用这边。”季暖指了指靠窗的位置。

林知遥小心翼翼地把琴盒放下,像是踏入了一个陌生的、带着某种神圣感的领地。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几乎没有交谈。季暖回到钢琴前,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流畅而富有力量的琴音从她的指下流淌出来,虽然隔着耳机只能听到微弱的泄音,但林知遥能感觉到那种专注和专业。

她也拿出琴,试着练习。或许是环境变了,或许是心理作用,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偶尔,她会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季暖。她练琴时的表情非常认真,微皱着眉头,偶尔会停下来,在乐谱上做着笔记。

当林知遥一个乐句总是拉不顺,下意识发出烦躁的轻叹时,季暖会忽然抬起头,隔着钢琴看向她,然后简洁地指出一两个关键点:“三指靠后一点。”“弓速放慢。”

她的指点总是精准而实用,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慰或寒暄。林知遥依言调整,果然顺畅了许多。一种微妙的、建立在音乐之上的默契,在这个安静的午后悄然滋生。

练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林知遥还有些恍惚。她第一次觉得练琴的时间过得这样快。

两人默默地收拾东西。一起走出琴房大楼时,傍晚的天空布满了绚丽的晚霞。闷热散去了一些,有凉爽的风吹过。

“谢谢。”在分岔路口,林知遥鼓起勇气,再次低声道谢。这一次,她抬起头,看向了季暖的眼睛。

季暖看着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缓和。她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的背影依旧挺直,很快汇入放学的人流。

林知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消失。怀抱着的大提琴琴盒似乎不再那么沉重。霞光给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这个下午所经历的羞辱、难堪、无助,仿佛都被最后这片刻的宁静冲刷淡去了。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这短暂的“共处一室”意味着什么。但她清晰地感觉到,在那间压抑的、充满敌意的琴房里,有一扇窗,因为一个叫季暖的短发女孩,为她打开了那么一点点。光透进来,虽然微弱,却足以驱散那一刻的黑暗。

她深吸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一种混合着委屈、感激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情绪,在心底慢慢漾开。这漫长而艰难的高三,这充斥着竞争与压力的音乐之路,似乎因为这一点点意外的善意,变得不那么令人恐惧了。

然而,她并未察觉,这种“被拯救”的感激,这种在无助时对他人产生的强烈依赖,从这一刻起,已经为她们未来十年的关系,定下了一个深刻而不平衡的基调。她是被庇护的那一个,而季暖,是自然而然地提供庇护的那一个。命运的弦,已在不知不觉中拨响,奏出了她们故事的第一个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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