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像就是这样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在亲近的人面前就会变得矫情万分。
郁乔有着将近四百度左右的近视,眼镜骤然被甘棠给叼走,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Alpha的手心像夏天的气温一样火热,掌着她的双手高高压过头顶,另一只按在她的腰上,一丝富余的空间都没有,逼着她向前挺。
小白花、杏仁糖、榛子。
浓郁的果香和坚果香混合浓郁的酒味,从甘棠的嘴里渡进她的口中,唇舌之间很快便沾染上了和她相同味道。
郁乔对于自己的藏酒很熟悉,一下就尝出了其中滋味。
压抑许久的Alpha信息素在房间里铺天盖地地释放出来,甘棠的信息素恰如其人,是清甜可口的梨子味。
让人难以忽视的焦渴。
郁乔的心跳很快,身体在熟悉的气味中潮波涌动,理智缴械投降。
“喝酒了?”
是个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就一点点。”
或许是因为酒精,甘棠的声音有些黏糊,像是撒娇一样。
生怕郁乔不信似的,她的脚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酒瓶。
“喏,还剩......这么多!”
郁乔瞄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瓶子。
小骗子。
甘棠不理会郁乔的质问,手指顺着白滑细腻的大腿向上攀援摸索,指尖勾住湿润温热的料子,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郁乔,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聊这些?”她抱着人,向卧室大步走去。
郁乔按住她的手:“我还没洗澡。”
“一起。”
浴室水声淅淅沥沥,掩盖住了两人紊乱缠绵的呼吸声。淋浴间冷硬的墙壁被放出的热水烘得湿透,飞溅出的水花沿着大理石纹路一路厮磨。
零点的钟声敲响,澜港的烟花飞射上天,在夜色里嘭地炸开,四散成粉红色爱心的形状。
不知道又是哪个豪气万丈的富家子弟在七夕夜表白。
甘棠侧头望着浴室小窗外的烟火,明亮的火光映在她浅色的眼眸里。
或许是因为外婆是爱尔兰人的缘故,甘棠继承了她的一双漂亮眼睛,灰蓝色的瞳孔像是一湾浅浅的海。
她垂眼看着手下滴滴答答的,黏腻的液体怎么也流不尽,咬着唇喊了一句:“......郁总监。”
*
从浴室一路纠缠到卧房的大床上,一场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
高级套房就连卧室的窗户都是豪横的落地窗,地上铺着柔软手工地毯,赤脚踩在地板上,可以从窗户俯视整个繁华的澜港。
夜晚的蓝调时刻,摩天轮金黄色的光像是坠落的流星焰火,林立的摩天大楼恍若璀璨银河,绚丽的光映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波光粼粼。
在真正来这边工作之前,甘棠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描摹过这座城市的模样,老电影里富郁的红蓝调,大胆而强烈的颜色,霓虹灯照耀下充斥着**和孤独的都市。
后来她失去了许多,风光不再,亲人离世,背着满身的负债漂洋过海,看见的是高楼背后拥挤狭窄的道路,密集的建筑和依附在上的密密麻麻的窗格。
才发现普通人是钢筋水泥迷宫里无处可逃的蝼蚁。
只不过是因她从前习惯了站在高处看世界。
“怎么了?”
郁乔看出她情绪明显的低沉,出声问道。
甘棠有种被老板突然关注到的惶恐。
郁乔只有和她“例行公事”的,才会露出理性之外的意乱情迷的动情神色。
大多数时候,她是冷淡而不近人情的: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做事只分析利弊与否。
——理智到了一种可怖的非人程度。
不过也只有像这样的人,才能和财经小报里说的那样,“一步步从微末到金字塔顶、从未行差踏错”吧。
因此听见她难得的关心,甘棠脸上惊讶的神色难以掩盖。
看来郁乔今天的心情的确像是Anna说的那样很好很好。
是因为陆华浓吗?
肚子里猛灌下去的酒水好像有点在发热,她的身体对酒精不太耐受,平时本就极少碰酒,今晚给自己灌了一整瓶香槟,轻微的阵痛绞着肠胃,面色也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也是。
毕竟郁乔马上就能拥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安抚她的A了。像陆华浓这种顶级Alpha,要想盖掉她在郁乔腺体上做的标记,并不是什么过于困难的事情。
酒精上头,她转头看向郁乔,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
“我们的合约提前结束吧。”
“虽然当时签契约的时候你没写违约费......但是最近我的工资涨了点,再加上炒股挣的钱,我可以支付五万作为对你的赔偿。”
意外和她这种社会底层的Alpha绑定在一起,还被迫要做这种事,估计是郁乔精打细算的人生里唯一的污点了。
她想必都要恨死她了。
郁乔正在从酒店的抽屉里翻找解酒药给她泡,闻言握着药盒的手猛地一紧,指尖都有些泛白。
抬头,视线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甘棠认真点头。
倘若她还是当年那个风光无限的大小姐,无论如何,都会和陆华浓争上一争。
像是郁乔这么合她心意的人不多,虽然性子是冷淡了点、脾气差了点,但是谁让她就是吃这张脸呢?
甘棠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不然也不会在半年前犯下错事,连带着把自己都给搭了进去,成了郁乔私底下见不得光的Alpha。
可是,她现在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Alpha,没钱没前途,还背着一身的债务,什么都给不了郁乔。
不如都让彼此解脱。
“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甘棠低头摆弄着床上的枕头,“我们不合适。”
那个枕头有点扁,显然是被人压了许久,中间一块是柔软的凹陷,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隐隐约约的女人香气。
“所以是对我的给你的钱不满意,还是对我这个人不满意?”
郁乔倏然扔下药片,几步走到她的跟前,步伐迅速的不可思议。好几次甘棠都觉得她这么走路会跌倒,可她却是安安稳稳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揪着枕头不放的手腕。
“你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吗?”
冰山美人脸上的假面仿佛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压抑的火就从那些缝隙中涌泄出来。
装着热水的水壶和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温热的水从水壶中倾泻而出,白雾模糊了周围冷得结冰的温度。
“知道自己喝不了酒,喝了难受就把火气往我的身上撒。”
“你不能讲点道理吗,梨梨。”
甘棠,在古书中的含义是水果梨,所以甘棠的小名就叫梨梨。
这个称呼,甘棠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乍一听还微微恍惚了一瞬。
她被郁乔死死捏住的手腕有点疼,郁乔总是这样冷硬,人和手段都是一样,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是柔软的。
单身二十几年来的生活经验没有告诉她应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于是她只能学着郁乔盯着自己的样子,死死回盯着她,像一头有点倔的小鹿。
气氛就这样陷入了一种尴尬而沉默的境地。
直到郁乔的手机铃声响起,才打破了屋内的一片死寂。
“I’ve been watching you For some time.
“Can’t stop staring at Those ocean eyes.”*
(我已经关注着你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无法自拔深陷入你海洋般的眼眸中)
听见音乐,郁乔的身形晃了晃,后退一步松开手。
手机屏幕的荧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大字“陆华浓”,让甘棠的内心莫名产生了轻微的烦躁。
她出神的视线凝固在屏幕上几秒,旋即迅速漫不经心地移开。
“传说中全北都Omega最想嫁的Alpha?”
白日里Anna说过的话被她的脱口而出,带着淡淡的讥诮味道。
看吧,只不过是贫穷了好几年,甘棠感觉自己人都变得刻薄了很多。
这就是没钱还要当牛马人的力量。
郁乔蹙眉:“我又不是北都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还想说点什么,望见甘棠惨白的脸色,最终只是别过头,语气不经意间软了下来,变成了简单的一句“算了”。
“算了,记得喝药。”
为了赶项目进度,她连着熬了几个大夜,赶到今日回澜港,眼下的乌青和倦怠难掩。
“这次的醉话我就当做没听过,下次再喝这么多酒,看谁还给你泡药。”
郁乔拿起手机走了出去,莹白色亮光彻底在房间里消失,铃声被阻隔,房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外面客厅一点光线都照不进来。
甘棠只觉得自己的怒火就像是一拳给打在了棉花上,怎么会有人总是这样招人讨厌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拿起手边郁乔倒好的热水猛喝了一口,却又发现解酒药还在桌子上,于是又起身去拿药。
心绪过于不稳定的时候,人是会犯错的。
甘棠只是想抓个药,却不小心把放在边上郁乔的包给打到了地上。
一个方方正正的深蓝色盒子顺势滚了出来,上面印着银色的字母:
“CHAUMET”
一阵不祥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她伸手打开,盒子里面,一枚海蓝宝石戒指熠熠生辉,豪气的大小和成色直直要把小员工甘棠给亮瞎眼。
郁乔她果然是要和陆华浓结婚了!
看!
就连求婚戒指都已经准备好了!
戒指是尚美最经典的加冕爱系列,但是这一款她从未见过,应该是郁乔的定制,特意做成了一朵不知道是什么花的形状,精致漂亮。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郁乔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相被毫无保留地揭开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这个戒指——
无论是从花朵的形状到宝石的颜色,都像是如鲠在喉的一根刺。
离别早就已经在命运刚开始纠缠的时候按下了倒计时。
她的生命就在一次又一次被抛弃的离别中被磨损成千疮百孔的形状,等着再一次被波涛汹涌的海浪给冲走。
身处在整个澜海市最昂贵奢华的酒店最顶级的套房里,她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简陋和局促。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喝进去的酒、吃进肚子里的药、睡着觉的床,还有用一扇门就可以完全隔开的郁乔。
甘棠颤着手关上戒指盒子,裹上衣架上的连帽外套,穿着拖鞋就冲出了房门,不顾正在电话的郁乔震惊的眼神,又冲出了套房的门。
到走廊上的时候正巧赶上下行电梯,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拼命地按关门键,看到橘色的光一下下亮起熄灭,许久才到达一楼。
事故发生在她冲出酒店的时候。
七夕节,有人欢喜,就必然有人忧愁。
甘棠一出门就撞见一对站在街边吵架的小情侣。
十字路口人行横道的绿灯在这一刻变红,左拐的大货车开始启动,街边的男生吵红了眼,手一推,那个脸上挂满泪水的女孩的身体就像是风筝一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间。
甘棠大声喊了一句“小心”,脚步却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奋力推开了那个在马路中央呆愣住的女孩。
耳边是货车紧急的喇叭声、身后追着自己出来的郁乔的呼喊......
医院昂贵的抢救器械的仪表上,一路飙向危险的数字......
都说人快死掉的时候,回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快速闪回。
前二十年的顺风顺水,然后家庭破产、母亲不堪重负自杀、四处求关系才找到的工作、意外和郁乔建立的畸形关系。
如果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甘棠发誓不要再做女人的玩物了。
抢救室里的心电监护仪变成一道平滑的直线,“滴滴滴”的警告声不绝于耳。
在濒死的最后,她的大脑已经难以分辨幻觉和现实,无名指上好像被套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也可能是她的错觉吧。
*摘自歌曲《ocean eyes》
今天是很长的脆,哼哼~
别怕啊别怕啊,是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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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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