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清梦成灰,美意无归 > 第1章 雾隐逢蛊客,剑起触反噬

第1章 雾隐逢蛊客,剑起触反噬

雾隐镇的雾,是活的。

辰时刚过,晓星尘踏上镇口那截被磨得发亮的青石板时,第一缕试图穿透云层的阳光,刚碰到镇子上空的雾就散了,化作细碎的水汽,黏黏地贴在他的月白道袍上。袖口绣着的银纹“净”字,本是净玄宗内门弟子的标识,此刻被雾打湿,银线泛着温润的光,倒像是从雾里长出来的一般。

他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净尘剑鞘。剑鞘是百年楠木所制,表面刻着细密的净化符文,是入门时师尊亲手所赠。此刻符文隐隐发烫,像是在感知周遭的气息——雾里除了潮湿的土腥气,还藏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不安的腥甜。那是蛊虫特有的气味,只是被浓雾稀释了,不仔细闻,很容易当成腐烂的树叶味。

“晓师兄!”

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清脆的呼喊。晓星尘抬眼望去,只见个穿浅灰短打的少年从雾里钻出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背上还背着个竹编的药篓,篓子里装着几株带露的艾草。是净玄宗设在雾隐镇的据点弟子,林砚。

林砚跑到近前,气息还没喘匀,就忙伸手去接晓星尘肩头的行囊:“可算等着您了!您这一路走了八天,宗主那边前儿还传讯来,问您到了没。”他的手指触到行囊的布料,才发现布料是潮的,“师兄,您路上没遇着雨?这行囊都湿了。”

“没遇雨,是雾气重。”晓星尘摇摇头,任由他接过行囊,目光却扫过林砚身后的巷子。巷子不宽,两侧是青砖黛瓦的矮房,房檐下挂着的灯笼还没摘,灯笼布上印着“张记糖铺”“温记药馆”的字样,只是大多闭着门。偶尔有扇门开着条缝,门后会探出个脑袋,见是他们,又飞快地缩回去,只留下一道门缝,像只警惕的兔子。

“镇里怎么这么静?”晓星尘的声音清润,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去过不少城镇,哪怕是清晨,也该有卖早点的吆喝声、挑水的脚步声,可这雾隐镇,静得只剩下雾风吹过巷口的“呜呜”声。

林砚闻言,脸色沉了沉,下意识地压低了声线,凑到晓星尘耳边:“是影蛊门的人闹的。前儿个起,每天夜里都有人被掳走——先是西头的王屠户,后是南巷的李秀才家的小儿子,昨儿个东头的李大叔去雾隐山打猎,还见着几个穿黑斗篷的人在山脚下晃,身上带着蛊虫的腥气,跟他打了照面就追,幸好李大叔跑得快,只是腿被蛊虫咬了口,现在还在家养伤呢。”

“影蛊门?”晓星尘眉梢微蹙。净玄宗与影蛊门分属南北,素来无交集,只在宗门典籍里见过记载——此门擅用阴蛊,以活人练蛊为常事,行事狠辣,江湖上人人避之。他此次下山,是因古籍《蛊经补注》里记载“清宁珠能净化天下邪蛊,其踪初现于雾隐镇一带”,宗主玄真子特意派他来寻珠,一来为压制宗门内日益严重的“蚀骨蛊余毒”(去年与万蛊门交手时,不少弟子中了此蛊),二来也是想借此历练他的净化术。却没料到,一入镇就撞上影蛊门作祟。

“据点里的师兄弟查了两天,没找着被掳的人,也没见影蛊门的踪迹,倒是听镇西的阿杏说……”林砚顿了顿,又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接着说,“她说她的杂货铺里,藏了个被影蛊门追杀的人,浑身是伤,好像还中了蛊。”

晓星尘的指尖猛地一顿。被影蛊门追杀、中了蛊——这两个信息凑在一起,让他想起古籍里的另一段记载:影蛊门少主柳烬,近年一直在练“禁术蚀骨蛊”,需以活人精血为引,若练蛊者中途逃脱,柳烬必派人追杀,绝不留活口。

“去杂货铺。”晓星尘提步便走,净尘剑在鞘中轻轻颤了颤,剑穗上的银铃发出极轻的“叮”声,像是在呼应他的心意。

“哎!师兄,等等!”林砚忙跟上,手里还提着晓星尘的行囊,“要不要回据点叫几个师兄弟一起?那被藏的人,听说身手不弱,万一他是影蛊门的奸细,或者……或者中了烈性蛊,伤了您怎么办?”

“不必。”晓星尘的脚步没停,“先去看看情况。若真是柳烬要抓的人,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清宁珠的线索;若他是奸细,我也能应付。”他的语气很淡,却透着股笃定——自入门起,他的净化术就在内门弟子中名列前茅,寻常蛊虫近不了他的身,就算是蚀骨蛊,他也能暂压一时。

林砚还想再说,却见晓星尘已经拐进了一条岔巷,只好把话咽回去,快步跟上。

这条岔巷比之前的巷子更窄,两侧的房墙爬满了青苔,墙根处生着些不知名的小草,草叶上挂着雾珠,一碰就掉。巷子尽头,就是阿杏的杂货铺。铺子的门是旧松木做的,门板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被刀砍过。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阿杏杂货”四个字是用红漆写的,现在红漆掉得只剩零星几点,倒像是溅上去的血。

晓星尘走到门前,抬手轻叩门板。指节刚触到木头,就感觉到门板是潮的,还带着点凉。

“谁啊?”门后传来个女声,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慌乱,“铺子还没开门呢,要买东西晚点再来。”

“在下晓星尘,净玄宗弟子。”晓星尘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听闻铺中藏有伤者,特来询问是否需要相助。”

门内静了片刻,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门后走动,又像是在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木栓才“吱呀”一声被拉开,门开了条缝,露出张素净的脸。

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梳着双丫髻,发髻上别着朵干制的桂花——花瓣已经泛黄,却还能看出原本的金黄色。她穿着件浅蓝的布裙,裙摆上沾了些草屑,手里还攥着块沾了草药汁的布巾。是阿杏。

阿杏的眼睛很大,此刻却睁得圆圆的,满是警惕。她的目光在晓星尘的月白道袍上扫了一圈,又落在林砚手里的行囊上,最后才定在晓星尘的脸上:“净玄宗的仙长?可、可我这铺子里,没什么伤者啊……”她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神也不敢直视晓星尘,而是飘向了铺子里面。

晓星尘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目光越过她,落在铺子内间垂着的蓝布帘上。那布帘是粗布做的,颜色已经洗得发灰,边角处还缝着块补丁。布帘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一截深黑色的衣角——布料粗糙,像是粗麻布,且衣角处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不像是寻常镇民会穿的衣物。

更重要的是,他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气味——除了阿杏身上的草药味、铺子外的雾潮气,还有一丝极淡的、带着暖意的腥气。那是“护心蛊”的气息。

晓星尘对护心蛊并不陌生。宗门典籍里记载,护心蛊是蛊术中罕见的“善蛊”,需以练蛊者自身的精血喂养,每日辰时、申时各喂一次,连续喂满三年,才能成形。成形后的护心蛊会藏在练蛊者的心口,平时能护持心脉,缓解其他蛊毒的痛苦,可一旦练蛊者受伤或情绪激动,护心蛊的气息就会外泄,很容易被懂蛊术的人察觉。

只是,护心蛊虽好,却有个致命的缺点——它会成为追踪标记。只要护心蛊还在练蛊者体内,懂蛊术的人就能通过气息追踪到他,无论躲到哪里。

寻常人不会养护心蛊,除非……是长期被蛊毒缠身,不得不靠护心蛊续命的人。

“姑娘,”晓星尘的声音沉了几分,“影蛊门的人在镇里掳人,手段狠辣。你藏着的人,若真是他们要抓的,你护着他,只会引祸上身。”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是来抓他的,只是想确认他是否与影蛊门的恶行有关。若他是无辜的,我或许能帮他。”

阿杏的嘴唇抿得发白,手指紧紧攥着布巾,布巾上的草药汁都被挤了出来,滴在她的裙摆上。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往门内退了半步,却依旧挡在门口:“他是个可怜人,浑身是伤,昨天傍晚逃到我铺子里,连站都站不稳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仙长要是想抓他,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她说得很坚定,眼睛也敢直视晓星尘了,只是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受了委屈,却又不肯退让。

晓星尘看着她,心里微微一动。阿杏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宗门里负责药圃的李师姐——李师姐也是这样,心善,见不得人受苦,哪怕是受伤的小兽,也会抱回药圃里养着。

只是,雾隐镇不比宗门,这里有影蛊门的威胁,心善有时候会带来危险。

“我真的不是来抓他的。”晓星尘轻叹一声,抬步想往里走,“我只是想和他谈谈,问几个问题。若他是无辜的,我会护着他,不让影蛊门的人伤害他。”

“别过来!”

就在晓星尘的脚刚要跨过门槛时,铺子内间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紧接着,布帘被猛地掀开,一道黑影从里面扑了出来。

那人身形不高,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件破烂的黑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锋利的下颌。他的右手按在左心口,指缝里渗着暗红色的血,左手则握着一把短刀——刀身是普通的铁制,边缘有些卷刃,却依旧闪着冷光,刀尖直指晓星尘的咽喉。

他的动作很快,像雾里窜出来的猫,带着股狠劲。可刚扑到半途,他的身子就猛地晃了晃,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闷哼一声,短刀险些从手里脱手。

晓星尘眼疾手快,侧身避开的同时,右手握住了净尘剑的剑柄,轻轻一拔——剑出鞘半寸,剑刃泛着冷冽的银光,堪堪停在那少年的短刀前。

“叮!”

两兵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晓星尘只觉得指尖传来一股力道——那少年的力气不小,只是因为伤势过重,力道有些虚浮。而就在剑刃碰到短刀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从少年左心口传来的护心蛊气息骤然浓烈起来,像是被净尘剑上的净化灵力刺激到了,那股暖意的腥气变得清晰,甚至带着点灼热。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的丹田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是“净化反噬”的征兆。

晓星尘的体质有些特殊。他天生对蛊毒的感知力极强,净化术的威力也比寻常弟子大上三成,可对应的,他的“净化反噬”也比别人更重。每次用净化术压制或清除蛊毒,他的丹田就会传来刺痛,刺痛的程度会随着蛊毒的烈性增加而加重——若是遇到蚀骨蛊这种烈性蛊,反噬甚至会让他疼得直不起身。

可护心蛊是善蛊,按理说,净化术不会对它产生反噬才对。

“你是谁?”那少年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兜帽下的眼睛藏在阴影里,却透着股狠劲,像是只被逼到绝境的狼,“净玄宗的人,也帮影蛊门做事?”

晓星尘没答,目光落在他按在心口的手上。那只手的手指很细,指节分明,指尖沾着血,虎口处有一道浅褐色的旧疤——看起来像是被刀划的,已经愈合很久了,却依旧清晰。而他的心口位置,斗篷下隐约能看见一块深色的印记,形状像是朵花,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泛着黑。

那是蛊毒发作的迹象。

“师兄!”林砚见状,忙把行囊扔在地上,抽出腰间的短剑,就要上前帮忙,却被晓星尘抬手拦住了。

“别过来。”晓星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他看着那少年,缓缓收起了净尘剑,剑刃入鞘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他的丹田还在疼,刺痛感从丹田蔓延到小腹,像是有根细针在扎。他强压着不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我与影蛊门无涉,也不会帮他们做事。我来雾隐镇,是为了寻一样东西。你若真是影蛊门追杀的人,不妨告诉我,他们为何抓你?”

那少年冷笑一声,兜帽下的嘴角扯出个嘲讽的弧度。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不屑:“寻东西?净玄宗的仙长,也会来这穷乡僻壤寻东西?怕不是来寻‘清宁珠’的吧?”

晓星尘的瞳孔猛地一缩。

清宁珠的事,除了净玄宗的宗主、几位长老,还有内门的核心弟子(比如大师兄沈清辞),外人极少知晓。就连据点的弟子,也只知道他是来“处理雾隐镇的蛊患”,并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寻清宁珠。

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清宁珠?

就在晓星尘愣神的瞬间,阿杏突然扑了过来,挡在那少年身前,对着晓星尘急声道:“仙长!他叫薛洋!他不是坏人!是影蛊门的柳烬逼他练蚀骨蛊,他不从,才逃出来的!柳烬还派了好多人追杀他,昨天傍晚他逃到我铺子里的时候,后背都被蛊虫咬烂了!”

阿杏说着,伸手想去掀薛洋的斗篷,想让晓星尘看看他的伤口,却被薛洋抬手拦住了。

“阿杏!”薛洋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别多嘴!”

阿杏被他喝得一愣,眼圈瞬间红了,却还是倔强地看着晓星尘:“仙长,我说的是真的!薛洋他……他还救过我呢!前个月,影蛊门的人来镇里收‘蛊税’,要抢我的铺子,是薛洋帮我赶跑了他们!他真的不是坏人!”

晓星尘的目光落在薛洋身上。薛洋的头低着,兜帽遮住了他的表情,可他按在心口的手紧了紧,指缝里的血又多了些。

蚀骨蛊……柳烬……

晓星尘的心里有了个猜测。或许,薛洋就是那个从柳烬手下逃出来的练蛊者。而他身上的护心蛊,应该是用来压制蚀骨蛊的痛苦的——毕竟,蚀骨蛊发作时,会啃噬练蛊者的五脏六腑,疼得人恨不得立刻死去,若没有护心蛊,薛洋恐怕活不到逃到雾隐镇。

“你身上,除了护心蛊,还有蚀骨蛊的余毒?”晓星尘问道,目光紧紧盯着薛洋心口的位置。

薛洋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抬起头,兜帽滑落了些,露出了他的额头——额头很白,却泛着青灰,额角还有块淤青,像是被人打的。他的左眼下方有颗小小的泪痣,此刻因为疼痛,泪痣周围的皮肤微微泛红,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却又倔强得不肯低头。

“是又如何?”薛洋喘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却依旧透着股不服输的劲,“你要是能护我避开影蛊门的追杀,我就告诉你清宁珠的线索。不然……就算你杀了我,也别想找到那珠子。”

他的语气很笃定,像是吃准了晓星尘需要清宁珠的线索。

晓星尘沉默了。他此次下山的首要任务是寻清宁珠,若是能从薛洋口中得到线索,自然能省去不少时间。可薛洋与影蛊门牵扯甚深,身上还带着蚀骨蛊——蚀骨蛊的烈性极强,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传染,而且,影蛊门的人肯定会顺着护心蛊的气息找来,到时候,不仅是他,整个雾隐镇的镇民都可能受到牵连。

要不要答应他?

晓星尘的心里有些犹豫。他看向薛洋,薛洋也在看他,眼神里带着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是在赌,赌他会答应。

就在这时,薛洋突然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阿杏忙伸手扶住他,焦急地喊道:“薛洋!你怎么样?是不是蛊毒又发作了?我去拿温婆婆给的草药,你再撑一会儿!”

晓星尘的目光落在薛洋的唇角——那里溢出了一丝黑血,顺着他的下颌,滴在了他的黑斗篷上,像是一朵黑色的花。

那是蚀骨蛊毒发的迹象。

晓星尘的心里猛地一软。他想起了去年宗门与万蛊门交手时,中了蚀骨蛊的师兄弟——他们毒发时,也是这样,唇角流血,浑身抽搐,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有三位师兄弟没能撑住,死在了蛊毒之下。

薛洋虽然与影蛊门有关,可他也是蚀骨蛊的受害者。

“我可以护你。”晓星尘突然开口,声音很定,“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如实告知我清宁珠的线索,不能有半分隐瞒;第二,在我护着你的期间,你不能在镇里伤人,也不能用蛊术害人。”

薛洋猛地抬头,兜帽彻底滑落,露出了整张脸。他的脸色很白,嘴唇也泛着青,可眼睛却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里看到了光。他盯着晓星尘,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说话算话?”薛洋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影蛊门的人很快就会找来,他们有很多人,还会用蚀骨蛊,你未必能护得住我。”

“护不护得住,要试过才知道。”晓星尘抬手,指尖凝起一缕淡金色的灵力——那是他的净化灵力,带着温和的暖意。他轻轻抬手,将灵力点在薛洋的眉心,“我先帮你压制住蛊毒,缓解疼痛。后续的事,我们再慢慢说。”

灵力入体的瞬间,薛洋只觉得心口的剧痛骤然减轻了些。像是有一股暖流,顺着他的眉心,缓缓流到心口,包裹住了那只一直在“闹腾”的蚀骨蛊,让它暂时安静了下来。他愣了愣,看着晓星尘——那道士的侧脸在雾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月白道袍上的银纹泛着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半分恶意。

长这么大,除了苏伯(教他养护心蛊的人),还没人这样对他——不嫌弃他身上的蛊毒,还愿意用灵力帮他压制疼痛。

薛洋的鼻子微微发酸,却很快压了下去。他不习惯示弱,也不习惯依赖别人。

“好。”薛洋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信你一次。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晓星尘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说。”

“我要你每天帮我买张记的桂花糖。”薛洋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别扭,像是怕被笑话,“要刚出锅的,热乎的。每天辰时买,不能晚。”

晓星尘愣了一下。他以为薛洋会提别的条件,比如要草药、要伤药,或者要他保证能护他多久,却没料到,他会提“桂花糖”。

张记糖铺,他刚才在巷口见过,门楣上的灯笼还挂着。只是,一个被蛊毒缠身、四处逃亡的人,怎么会执着于桂花糖?

晓星尘的目光落在薛洋的脸上。薛洋的头微微低着,耳朵尖有些泛红,像是不好意思提这个条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刀的刀柄,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晓星尘突然想起,宗门里的小师弟们,也喜欢吃甜的——每次宗门大典后,他们都会缠着师兄弟买糖吃,脸上沾着糖渣,笑得很开心。

或许,薛洋也只是个渴望甜的少年而已。

“可以。”晓星尘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条件。

林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刚才还担心薛洋是奸细,担心影蛊门的人找来,可现在,师兄不仅答应护着薛洋,还答应每天给薛洋买桂花糖?这也太……太出乎意料了。

“师兄,这……”林砚想劝劝晓星尘,却被晓星尘用眼神制止了。

晓星尘转头对林砚说:“你先回据点,把我的行囊放好,然后去张记糖铺买些刚出锅的桂花糖来,送到这里。记住,路上小心,别被人跟踪。”

“哦,好。”林砚虽然还有疑虑,却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行囊,转身往巷口走去。走之前,他还回头看了薛洋一眼,眼神里满是警惕。

林砚走后,铺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晓星尘、薛洋和阿杏三个人,还有窗外的雾风吹过的声音。

阿杏松了口气,扶着薛洋往内间走:“薛洋,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仙长的灵力真管用,刚才你还疼得直冒冷汗呢。”

薛洋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晓星尘一眼。

晓星尘也跟着走了进去。铺子的内间不大,摆着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靠墙的货架,货架上摆着些杂货——针头线脑、火柴、蜡烛,还有几包草药。货架后面,有一张小床,床上铺着粗布床单,床单上沾了些血迹。

“仙长,您坐。”阿杏忙搬过一把椅子,递给晓星尘,又转身去给薛洋倒水,“薛洋,你先坐会儿,我去把温婆婆给的草药煎了,喝了药,你的伤能好得快点。”

薛洋坐在床边,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比刚才好了些,至少唇角没有再溢黑血了。

晓星尘坐在椅子上,看着薛洋。他的丹田还在疼,刺痛感比刚才更重了些——刚才那一缕净化灵力,虽然压制了薛洋的蚀骨蛊,却也让他的反噬加重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小腹,眉头微微蹙起。

他知道,留着薛洋,或许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影蛊门的追杀、蚀骨蛊的反噬、宗门的问责(若是让宗主知道他护着一个与影蛊门有关的人,肯定会问责他)……可看着薛洋靠在墙上,疲惫地闭着眼睛的模样,他终究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或许,就像大师兄沈清辞常说的那样——“道心所向,便是归途。”他的道心,不允许他看着一个被蛊毒折磨的人,在他面前被追杀,而无动于衷。

晓星尘抬手,轻轻揉了揉小腹,试图缓解反噬的疼痛。他看向窗外,雾还在弥漫,只是比刚才淡了些,隐约能看见巷口的灯笼在晃动。

他不知道,留着薛洋,会给他的人生带来怎样的改变。他只知道,此刻,他做了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过了大约一刻钟,林砚提着一个纸包回来了。纸包是用牛皮纸做的,外面系着麻绳,还没进门,就传来一股甜甜的香气——那是桂花糖的味道。

“师兄,糖买来了!张老板说这是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林砚走进来,把纸包递给晓星尘,又往薛洋那边看了一眼,“据点里的师兄弟问,要不要把这件事报给宗主?”

晓星尘接过纸包,指尖触到纸包,能感觉到里面的温度。他想了想,对林砚说:“暂时不用报。等我问清楚清宁珠的线索,再决定要不要报给宗主。你回去告诉师兄弟,让他们多留意镇里的情况,若是发现影蛊门的人,立刻告诉我。”

“好。”林砚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师兄,你自己小心点。”说完,才转身离开。

晓星尘拿着纸包,走到薛洋面前,把纸包递给他:“刚买的,还热乎。”

薛洋睁开眼睛,看向纸包。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伸手接过纸包,解开麻绳,打开牛皮纸。里面是一颗颗金黄色的桂花糖,形状像小元宝,表面还沾着些桂花碎,香气更浓了。

薛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糖刚碰到舌尖,就化开了,甜丝丝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开来,带着桂花的清香。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很享受这甜味,脸上的苍白也淡了些。

晓星尘看着他,心里突然觉得,或许,这雾隐镇的雾,也没那么冷了。

阿杏端着煎好的草药走进来,看到薛洋在吃糖,笑着说:“薛洋,你总算肯吃糖了。前几天你疼得厉害,连水都喝不下,更别说糖了。”

薛洋没说话,只是又拿起一颗糖,放进嘴里。他吃糖的速度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味每一丝甜味。

晓星尘看着他,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清宁珠的线索了吗?”

薛洋慢慢嚼着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清宁珠的线索,在雾隐山的‘瘴气林’里。那里有一块‘蛊语石’,石上刻着清宁珠的下落。只是,瘴气林里的瘴气很重,还有很多蛊虫,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晓星尘的眼睛亮了亮。瘴气林、蛊语石——这与古籍《蛊经补注》里的记载一致。看来,薛洋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晓星尘又问道。

薛洋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声音低了些:“是苏伯告诉我的。苏伯是影蛊门的长老,他教我养护心蛊,还告诉我,若是有一天我能逃出去,就去瘴气林找蛊语石,用清宁珠解了蚀骨蛊。”

“苏伯呢?”

薛洋的嘴唇抿了抿,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他被柳烬杀了。因为他不肯帮柳烬练蚀骨蛊,柳烬就……就用蛊虫咬死了他。”

晓星尘看着他,心里微微一沉。他能感觉到薛洋的悲伤,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阿杏在一旁叹了口气,对晓星尘说:“仙长,苏伯是个好人。前几年他还来镇里看过病,温婆婆说,苏伯的心很善,从不乱用人练蛊。柳烬那个畜生,为了练禁术,连自己的师父都杀,真是该遭天谴!”

薛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糖,眼眶却微微泛红。

晓星尘看着他,轻声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清宁珠,解了你的蚀骨蛊。也会帮苏伯,讨回公道。”

薛洋抬起头,看向晓星尘。他的眼睛里带着泪光,却用力点了点头:“好。”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些。一缕阳光穿透雾气,照进铺子里,落在薛洋手里的纸包上,金色的桂花糖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是一颗颗小太阳。

晓星尘知道,他的雾隐镇之行,才刚刚开始。而他与薛洋的羁绊,也在这颗桂花糖的甜味里,悄然生根。

1.原创文章

2.晓星尘选自李商隐的《嫦娥》

3.薛成美用的是我的字仅改了姓

4.薛洋用的是我的名仅改了姓

5.不喜欢别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雾隐逢蛊客,剑起触反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三号风球

空中孤岛[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