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千颂闲聊，话题却总是会绕到贺濉身上，许枝言握紧椅背，指尖因为太用力泛着白。
“大小姐你觉不觉得，贺狗最近很不对劲？”顾千颂担忧的问许枝言。
许枝言神游着吃味道“没觉得，我和他的关系自然不如你。”
顾千颂：“他那家伙最近还戴个破链子装逼，在班里打架这种事既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许枝言用脚尖戳着地板，不自在的说“王成博挑事在先，不过这结果确实太轻了。”
顾千颂：“大小姐你再用力点，我家地板就要有个洞，下面领居房子就该有两层了。”
许枝言闻言破罐子破摔的把拖鞋踢飞了，两条腿盘在椅子上。
顾千颂把拖鞋捡回来，放到他旁边“最近降温，我房间晚上可冷了。”
许枝言：“你房间晚上冷，和我说做什么，你应该跟贺濉说。”
顾千颂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大小姐要是在我这过夜的话，我空调都重新买一个。”
“钱不是要花在刀刃上吗？”许枝言的视线落在那些球鞋上，把通红的耳尖暴露在外。
“我可不能冷到我的大小姐，你就是刀刃。”顾千颂说完还弹了下舌，许枝言羞臊的回头瞪他，他还故意俏皮的Wink，但因为是第一次做，眼部肌肉不受控制的乱动，面部表情很是狰狞。
“哼哼哈哈哈——”
许枝言刚开始还想忍住不笑，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抱着椅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有那么好笑吗！我看百灵鸟做挺轻松的啊。”顾千颂用床上的被子盖住自己挫败的表情。
终于平复下来的许枝言，看着床上安详躺着的顾千颂，被子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凌音之前做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后来练了很久才像这样轻松的。”许枝言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着谎话哄顾千颂。
顾千颂果真把脸上的被子掀开问“真的？”
“真的。”许枝言笑着说“其实你不做这些也很……”
“也很什么？”后面的声音太小，像被黏住了，顾千颂没听清。
“好看。”许枝言没有被子只能把脸埋进手肘里，声音比刚才大了点。
“没听清。”
“我说！”许枝言抬起头羞赧的闭上眼大声喊“好看，你不用这样做，我也会看你！”
顾千颂怕许枝言不搭理他了所以罕见的没出声，过了很久许枝言都没听见意想的笑声，羞耻的睁开眼夺门而出。
“大小姐！”顾千颂紧跟着追了出去“我没笑你，也没说话啊！”
许枝言像他刚才给出的沉默一样，恨恨的甩开他，见顾千颂还是紧跟着自己才说“太晚了我要被冷死了，再见！”
南林的冬天虽然冷却极少下雪，一中教室里的暖气使得窗子和人的眼睛起了一层雾，雪并没有和想象中一样很快就停止落下，反倒越积越多，很快树枝就承受不住这压迫，雪连带着叶子一起落在地上，堆成了雪山。
“突然下雪都没块空地了，班干部都下去扫雪。”吴华恩身为教导主任眼看积雪这么多，大手一挥抽了几个班让学生下去扫积雪。
许枝言跟着张思沅拿了扫帚，老老实实的清理积雪，一旁的贺濉早就玩疯了，拉着几个人堆雪人。
张思沅看着这一幕疑云密布的问许枝言“你不觉得奇怪吗？”
许枝言头也没抬的干着活“奇怪什么？贺濉怎么不捣乱了？”
张思沅：“不是！他怎么把乔野晾在一边啊？”
许枝言这才停下动作抬头观察起堆雪人的贺濉和另一旁孤单落寞的乔野。
“你去帮乔野，他那边雪太多了。”许枝言推了一把还在愣神的张思沅“这我一个人就够了。”
张思沅走后，许枝言向冻的没知觉的手哈气，可是根本没用，嘴唇也冻的干裂，他眯着眼想赶紧扫完，忽然冰冷的手被一个热源握住放进了暖烘烘的口袋里。许枝言的心跳忽然有些快，他觉得自己被握着的那只手冒起了薄汗，而他另一只手更冰了。
“还生我气吗？”顾千颂呼出一口白气，口袋里交握的双手贴的更紧了。
“松开。”许枝言握紧扫帚盯着自己沾了雪的鞋尖。
“等一下你手好冰，我有暖宝宝我给你贴上。”顾千颂另一只手掏出暖宝宝放进许枝言的口袋里后就松开了手。
“没生气了。”许枝言的手被暖宝宝捂着却觉得没有顾千颂的手暖和。
“这里这么多雪就你一个人扫？”顾千颂难以置信的看着许枝言，在得到许枝言肯定的回复后，生气的在十分钟内和许枝言一起清理完了这一片积雪。
顾千颂清理完发现许枝言的棕发变白了，笑着帮他抚掉头上的白雪“才几岁啊就白头了？”
许枝言不服气的反驳他“你不也是？”
然后踮起脚仰起头也帮他把头上的雪拍掉。
“白发能代表什么？代表人老了？”许枝言感受着雪在手上融化成水的感觉“白发也可以靠遗传，这样的话那些遗传的人岂不是天生就少活了二十年，要被人尊敬说是老人了？”
顾千颂：“怎么会有人希望拥有白发呢？看到白发就会觉得她是辛劳愁苦的吧。”
许枝言：“都是人定义的，那我就要觉得白□□亮像精灵一样圣洁呢？”
顾千颂闻言欣赏的看他“也是，大小姐要是有了白发，我就觉得像橘子起了糖霜。”
许枝言被他这句话说的浑身燥热“不许说这种话！”
顾千颂：“为什么？我没说什么令人多想的话吧？”
我想到了我们的以后。
许枝言脸被风吹的生疼，拉着顾千颂来到教学楼“我不能吹冷风，要是冬天感冒的话会很麻烦的，我的心脏就会给我一个教训。”
顾千颂愣了愣赶忙把许枝言挡住，把围巾取了下来围在他脖子上，将他下半张脸都遮住了。
许枝言有些不适应脖子被包裹的感觉，上面还残留着顾千颂的余温。
“心脏受不了还穿这么少？”顾千颂梗着脸给他整理衣服。
“我才不想包成一个粽子。”许枝言的声音闷在顾千颂的红围巾里，眼神有点委屈。
“穿没穿秋裤？”也不等许枝言回他顾千颂直接蹲下身撩开他的裤脚“小心以后得老寒腿！”
“不要，你怎么跟阿姨一样的，她也总要我穿。”许枝言从厚厚的围巾里探出来，抱怨着说语气委屈巴巴的。
“别撒娇。”顾千颂一下子变成了断案的法官，铁面无私的说“就是太相信自己的身体了，我妈以前也总逼我穿，我觉得土和你一样死活不穿，现在好了她不逼我了我懂她了。”
许枝言把脸撇到一边，呼出的白雾把围巾沾湿了“不要。”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顾千颂伸出魔爪捏着许枝言凉凉的脸颊。
“再捏就要变形了。”许枝言瘪着嘴警告他。
“阿姨做饭这么好吃，怎么脸上一点肉都没有？”顾千颂充耳不闻的摆弄他的脸。
许枝言见说不动他，也揪住了他的脸“一看你就没少吃，比第一次见你时胖多了。”
“我也长高了啊。”顾千颂松开捏着许枝言脸的手，搭在他的手上给他取暖“大小姐我可没这么用力。”
许枝言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眉梢轻挑手上力道轻了点，但依然是扯着“这样子看更傻了。”
顾千颂强硬的把许枝言的手扯了下来“你伤到了一个十六岁少男的心。”
许枝言嘴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嘴里说着“那摸摸头就不难过了吧？”
顾千颂感觉许枝言摸他头发的动作很像在摸某种小动物，话又像在哄小孩子。
他居然真有点受用，但很明显对象必须是许枝言，以前打架谁要敢碰他头，他绝对会重重的还回去，让那人看到他都绕道走。
之前贺濉在他家过夜，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头，大半夜把他赶了出去，让他在外面喂了半小时蚊子，才让他进客厅睡，后面几天贺濉就一直睡在客厅里。
“还受伤吗？”许枝言收回手，顾千颂的眼神看的他脸一热。
“你哥是不是这么哄过你？”顾千颂一脸认真的问。
许枝言：“……”
许枝言收敛起笑容，开口讥讽道“他敢摸下一秒我就会把他的手剁下来。”
顾千颂又问“那你家养过小动物吗？”
许枝言想了想“没，不过以前外婆家旁边有很多流浪猫流浪狗，我当时不爱吃饭会偷偷把饭给它们吃。”
顾千颂含着笑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这么瘦，明天记得穿秋裤，我要检查。”
许枝言气恼的推开他“不！可！能！”
高二上学期的学业还算不上重加上教育局政策，一中的学生们在小年前一天放了假。
许枝言看到了顾千颂他站在校门口应该是在等人，脸上有期待害怕，手上还抱着书，沉甸甸的静止一样站在那，眼睛在人群里穿梭生怕不小心就和那人错过了。
许枝言鬼迷心窍一样给许哲打了个电话。
“爸这太堵了，我自己回去，没书前几天就搬完了，不冷你还刚下飞机，在家休息会不用来了。”
挂断电话，他刚想上前，就见顾千颂接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神色暗了下来嘴角下撇，没了以往神采飞扬的模样。
顾千颂抱着书就往前走，许枝言穿过人群跑到他后面，想拍他的肩让他回头，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悄悄跟在他后面，顾千颂情绪确实低落的明显，一直没发现后面的许枝言。
许枝言就这样一路跟到了星河花园，顾千颂才发现了悄咪咪跟在他后面的人。
“大小姐？”顾千颂弯腰把书放在台阶上，转身抱住了许枝言。
两件羽绒服摩擦的声音在楼道里分外清晰，落在许枝言耳里，自从扫雪那天顾千颂说过自己衣服太薄了以后，他穿的就很多了，羽绒服里还要再套两件毛衣的那种。
他想回抱他，可臃肿的衣服只能让他艰难的抬起手，指尖够了半天才堪堪碰到顾千颂的衣服。
“怎么了？”许枝言努力半天无果后，只能用话安慰他。
顾千颂搂他搂的更紧了“我妈今天放假说来接我，刚才又打电话说临时加班，我只能一个人回来。”
许枝言咽了咽口水，偏头嘴唇不小心擦过顾千颂胸前的衣服，脑中空白一滞。
“大小姐你冷不冷？上去坐坐吗？虽然我还没换新空调。”顾千颂委屈的看着他，带着几分可怜。
许枝言鬼使神差的同意了，甚至还想帮顾千颂拿着那些书。
他给许哲发了条要晚回家的短信，就进了顾千颂家。
“家里没什么东西，明天小年我晚上要去买，大小姐喝点热水。”顾千颂先用那杯热水给许枝言暖了手，再递到他嘴边。
“平时放假你都在家吃什么？”许枝言喝了一下口，有点生气的问他。
“泡面，或者去外面吃，做饭可能真的需要天赋吧，很显然我没遗传到。”顾千颂笑着说“怎么穿这么厚？”
许枝言脸颊气鼓鼓的回他“不是你说我穿太少了吗？”
“那我要你穿秋裤你怎么不穿？”顾千颂看着许枝言唇珠上沾着的水，嘴唇冻的有点发紫。
“我这辈子都不会穿。”许枝言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你现在就去买，不然晚饭吃什么？”
顾千颂脑回路清奇的问“大小姐你要在我家吃晚饭？”
许枝言惊的瞪圆了眼，然后懵懂的点了点头“不可以？”
顾千颂不经意的捂住嘴，尽力压着嘴角，内心狂喜。
他拉着许枝言把他带到房间里，空调开到三十度，让他把臃肿的羽绒服脱下来。
“半小时马上回来。”顾千颂留下这句话，就安心的把许枝言留在了家里。
许枝言闲来无事，摸着他书桌上的纹路，他无意间看到了一张卡片，贴在书桌的侧面。
“desk”
许枝言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张卡片，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贴卡片吧。
许枝言不信邪的看向顾千颂的衣柜，也贴了一张卡片。
“wardrobe”
床和柜子无一幸免的被贴了卡片，许枝言去到卫生间，门上还贴心的贴上了“bathroom”的卡片。
……
里面也是能贴的都贴了，他还在顾千颂的牙刷口杯上看到了贴纸。
许枝言叹了口气，拿了纸笔帮他纠正了单词。
许枝言出了卫生间，回到房间才发现顾千颂的书上也贴满了数学公式，许枝言翻了几下，前面是各式各样的涂鸦还有几行丑的要命的字。
“大小姐你不会喜欢朋友吗QAQ”
后面跟着一串鬼画符，许枝言辨认了很久，才看出那是他的名字。
许枝言无奈的在上面写下“顾千颂，我听到了”
后面就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老老实实的记笔记，许枝言把书放了回去。
他忽然听到了开门声，钥匙进入铁门的声音，听样子好像卡住了，许枝言起身去给顾千颂开了门。
一打开门没瞧见顾千颂，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头发在后面扎成一个丸子，几缕头发掉了下来，带着一个白色口罩，眼下的乌青更加显眼了，疲惫感扑面而来。
“你是贺濉？”女人疲倦迷茫的看着家里多出来的一个陌生人。
“不，不是！”许枝言身体猛的一僵，不过片刻就从错愕转为平静，这应该是顾千颂的妈妈“我叫许枝言，顾千颂的朋友，他出去买东西了。”
简千冉把口罩摘了下来，脸上挂着温婉的笑“顾千颂跟我提过你，长的确实很漂亮。”
许枝言噤了声，和简千冉坐在客厅里。
“南林的天气对你的心脏来说可算不上好地方。”简千冉给他拿了床绒被子盖着“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许枝言想了想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南林人，最后如实回答道“我妈妈不是南林的，我妈妈是离异家庭，跟着我外公来南林念书，我爸倒是南林人，我小时候也不是在南林长大的，后来因为我爸工作的原因来了这里。”
简千冉听着听着慈爱的说“我也不是南林人，南林真是一个潮湿多变的地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习惯。”
许枝言感受到了简千冉的惆怅，刚想安慰她，顾千颂终于回来了。
“妈！”顾千颂提在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眼眶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感动的，红的可怜。
“你还会买菜？留着喂冰箱吗？”简千冉接过塑料袋对他俩说“我好久没下厨了，你们先回房好了叫你们。”
顾千颂笑嘻嘻的牵过许枝言温热的小手“我妈手艺很好的，你不用吃我的黑暗料理了。”
许枝言指着那些卡片问他“贴这些干嘛？”
顾千颂大大方方的开屏向他邀功“怎么样这样子一定能学好英语！”
许枝言看着那些小学生都知道的英语单词，一言难尽又不想打击顾千颂“很好，有这份心可以。”
顾千颂得寸进尺的说“就这样吗？不做点鼓励我的举动？”
许枝言站在坐在床上的顾千颂身前，屈起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和你妈说我什么了？”
顾千颂捂住许枝言刚刚敲的地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说你漂亮，说你成绩好，没说你坏话。”
“那你为什么跟你妈说我有心脏病的事？”
“我妈是医生啊，所以我问她你的心脏病严不严重，忌口什么要注意什么，没有别的意思。”
许枝言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他只是看顾千颂这幅可怜的表情很好欺负，所以坏心眼的逗他。
“你跟你妈长的挺像的，不过她把口罩摘下来我又觉得不像了。”许枝言眯起眼睛端详他。
“眼睛是很像，我就遗传我妈这一优点了，你是不知道她成绩有多好，她可是主任医师，我爸成绩也很好，尤其是英语跟外国人无障碍交流。”
许枝言给他鼓劲道“你爸是记者英语不好怎么行？”
顾千颂看样子像一个泄气的气球“可我也想当记者。”
许枝言愣了愣，然后轻轻扬唇一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要换别人顾千颂肯定觉得对方是在挑衅他，问题是他现在苦兮兮的一张脸因为许枝言这一句话差点没绷住。
“你应该说我很帅！可爱不是描述我这种帅哥的词。”顾千颂忍住没飙出一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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