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言听完沈寒宁的解释后，完全没有预想的负面情绪。
但与之相反的情绪，他也没有。
许枝言这样的人竟然因为沈寒宁看不清自己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沈寒宁真的变成那个家人，他的哥哥。
复杂的，像是浑浊的玻璃珠，易碎但又看不清。
沈寒宁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许枝言想那就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好了。
凌晨两点，客厅里只有冰箱散发出来的微弱光亮和许枝言倒腾东西的声音。
许枝言蹑手蹑脚的抱了几瓶酒，要不是怕沈仪发现冰箱里少了东西，许枝言觉得自己可以把冰箱里的酒全部扫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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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精神紧绷睡不着觉的沈寒宁听到外面的动静，下意识的找了件趁手的工具，移到房门前，却听到了敲门声和许枝言软下声线的声音。
“你睡了吗？哥……”
最后一个字他是用气音说的，在这么安静的夜晚也显得很小，但沈寒宁还是听到了，错愕的打开了门。
先是看到被冷白色光亮轻微照亮面部轮廓的许枝言，再是看到地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几瓶酒，还是不同种类的。
“以为我是坏人啊？手里拿着台灯准备砸我啊？”许枝言歪歪头，他还是在用气音说话，看起来特别乖。
沈寒宁反应过来，把台灯放回桌上，再次看向许枝言笑着说“你这是来卖酒的？”
“是啊，一瓶一百。”
沈寒宁把那几瓶酒抱进房间，许枝言丝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的床上。
“先给你赊个账。”许枝言挑了瓶最好看的酒，单手打开直接喝了一口“别这副担心我的表情，吃药了。”
沈寒宁挣扎了下，决定入乡随俗也打开了一瓶，蒙头喝了一大口“我担心你一会醉了怎么办。”
“吐你床上。”许枝言用他自以为凶巴巴的样子瞪他。
沈寒宁宠溺的笑着，把椅子拖到他面前坐下“怎么没有重复的酒？”
“都想尝一口。”许枝言说完才想起来什么“哎呀！我忘拿杯子了！”
沈寒宁咧开唇眼睛又重新温柔的弯上“我现在去拿。”
许枝言扯住他的睡衣衣摆“算了算了，就这样喝吧，其实都挺难喝的。”
“没事学什么深夜买醉？”
“我乐意！”许枝言才喝几口脸上就浮现出两团红晕“我想跟你聊聊。”
沈寒宁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了，凝重的情绪在眼底蔓延开。
“你说得对，我们是家人，不是像那个人渣没有选择的，你接纳我我想我也应该接纳你，他和你虽然有血缘关系但那不是你的错，发生什么我要陪你你不许一个人。”
“言言……”沈寒宁眼睛亮亮的，许枝言看不清那是不是泪光，他现在只觉得脑子晕晕的，眼睛也有点酸。
“哥？”许枝言舔了舔嘴唇，狡黠的浅笑“小宁！”
“没大没小。”沈寒宁把他手里的酒瓶拿了过来，看了眼度数“你喝的白酒啊！”
因为灯光昏暗，沈寒宁也没想那么多，谁知许枝言竟然敢喝白酒，还一口气喝了这么多！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等沈寒宁回来，许枝言已经躺倒在了他的床上，棕色的头发深陷在深蓝色的被子上，脸颊红像的被开水烫了一样。
沈寒宁拧眉把他捞起来，给他灌了几口水和解酒药。
“这酒量还喝酒。”沈寒宁小声嘀咕着“再叫一声哥哥。”
“你怎么不叫我？”许枝言嘟着嘴不满的说“我刚才叫过了你也要还我一句！”
沈寒宁扭过头无奈的笑“行还知道不能被占便宜，挺好的希望你防顾千颂也能像防我一样。”
“你跟夏繁星亲没亲过？”
沈寒宁被他这一问竟然有些害羞，眼神飘忽话也含糊不清“我们……我们没那么……这个也算正常吧但没几次。”
“我和顾千颂很多次。”许枝言才不管沈寒宁有什么难看的表情，直接卷了卷被子就占床为王了。
“许枝言你给我起来！”沈寒宁强硬的扯他身上的被子。
许枝言闪躲了几下，头有些晕“我把另一半床分你！被子不行！”
沈寒宁看他这么耍无赖，还反客为主的样子，无奈的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把自己那瓶酒解决掉了。
“还有你房间怎么这么亮啊！你的窗帘怎么是透的？”许枝言睡觉暖光还能勉强接受，冷白光一点也受不了太刺眼了。
“那你回房间。”沈寒宁嘴上说着却把桌上的台灯关了，房间里只剩下外面的路灯，稍微没那么刺眼了。
沈寒宁不能接受没有光，小时候被温庆伟每次都会用把他锁在柜子里的方式让他听话，沈寒宁从此再也就对黑暗极其敏感，太暗的房间他是无法入睡的，精神会一直悬着没法安心。
“你怎么那么凶！”许枝言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大声质问他。
沈寒宁愣了下，把空了的酒瓶捏扁扔进垃圾桶“抱歉酒精上头了。”
“哦，那你不许抽烟哦！”
沈寒宁笑出了声“早戒了，顾千颂能做到吗？”
“哼！当然，都考到三班了呢！”
沈寒宁垂眼看着坐在床上小小一团的许枝言，他没醉但绝对算不上清醒，脑子很混沌“太晚了，言言太晚了。”
许枝言不明所以的问“什么太晚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晚了，你在小巷子里对我说的话，太晚了。”
“什么意思？”
沈寒宁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其实繁星不是第一个问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爱情的人，初中的时候就曾有人这么问过我，我当时的回答是“如果说是爱情的话，好像将这份爱归到了下流的位置，将它降级了。”后来我才后知后觉自己是在逃避，所以我在心里又给了一个答案“言言喜欢我，我就会和他在一起。”可是你那时对我别说喜欢，不讨厌就很不错了，所以这句话是一个悖论，不会成真。”
“可是你把我拉到小巷子里，对我说出那些话后，我又发现这个悖论好像要成真了，但太晚了那时我已经喜欢上繁星了。”
许枝言听完，房间太暗看不清他的神情，没过一会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沈寒宁被引面而来的枕头砸中了脸。
“你对得起夏繁星吗？”许枝言冷冷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
“你对待感情就这么随意？我和夏繁星完全可以说是两种人，你现在就是在把这份爱这份喜欢归到下流、不负责的位置上！”
沈寒宁沉默着站起身把枕头放到床上，他终于清醒了一点“言言……我现在是你的哥哥我知道。”
“我对繁星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只是酒精让我把以前和现在的感情搅浑了。”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沈寒宁还在想怎么解释，许枝言就重重的躺倒在了床上“你最好是，你有哪对不起夏繁星那你也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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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枝言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艰难的起身把被子随意的卷成一坨堆在旁边。
许枝言抓了抓已经变成鸡窝的棕发，眯着眼睛四处张望，看到桌上放了一杯温水。
许枝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喝了一半。
洗漱完下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沈寒宁。
“菜在微波炉里。”沈寒宁的嗓子也有些沙哑“你还真是会拿，每瓶酒都是高度数酒。”
“你醉了吗？”许枝言挑了挑眉，该死的好胜心又这种时候出现了。
“没你喝的多，不过也有点。”沈寒宁内双已经变成单眼皮了，而许枝言则变成了三眼皮，两个人的眼睛都很肿。
“你打算怎么办？”许枝言没什么胃口的搅了搅碗里的饭。
“我第一次跟他谈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得了癌，晚期没救了。”沈寒宁语气没有一点起伏的说着“他让我给他钱，二十万买我和我妈的命。”
许枝言听到这句话，愤怒的抓紧了筷子“他也好意思？都晚期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沈寒宁也觉得荒谬冷笑了声“也许找女人，给自己最后的生命里找点乐趣，但绝对不可能是给自己看病，总之黄/赌/毒他一定会占一样。”
许枝言闻言皱了皱眉，沈寒宁的话已经尽量没那么露骨了，可他还是恶心的想吐。
“阿姨为什么会看上他？”许枝言问出了他最大的疑惑。
“被家里人卖了呗。”沈寒宁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也不算吧，对她也算尽了责任，可惜家里姊妹太多又有弟弟没办法，亲戚介绍了个，不就嫁了吗？况且温庆伟没染上赌之前还算能看。”
沈寒宁说到这脸上罕见的露出轻蔑之色“你现在肯定看不出来吧？但我跟他长的很像，他以前也有稳定的工作，收入能维持家里的开支，可惜沾上了赌，开始吃到了甜头后面就被骗光了，脾气也变得喜怒无常总觉得我妈会跑，要不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他还要怀疑我是不是他亲生的呢。”
许枝言靠在椅背上，静静的听他叙述自己的前十年。
“你之前不是翻到了我箱子里的骰子吗？就是他的，他那时候被我妈拦着不让出去赌，他就让我和他玩。”
“那是我对他最后能想到的温情。”
许枝言想了想对他说“其实我爸之前也不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他对我妈妈和我有时也很健谈，后来我妈妈去世他把我寄养在我外婆家，我外婆去世后，他回来接我，他很消瘦憔悴，变得不爱说话只会酗酒抽烟，我那时挺怕他的，因为他喝完酒很吓人，后来他生意失败喝醉后问我想不想去见我妈妈，我没说话，他没得到我的答案就抱着我哭，说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妈妈，过了大概半年他成功了，但还是缄默，直到遇到阿姨我很久没见过他说那么多话了，所以我才没阻止他再婚。”
“我那样自私，可在那一刻我却觉得他应该重新开始。”
沈寒宁走到他面前，缓缓抱住他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
“我没怪他的意思，他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也变了很多，觉得亏欠我，也很溺爱我可他也不了解我，不懂我真正想做什么。”
沈寒宁弯下腰和他平视郑重的说“言言，我们一起，我帮你。”
许枝言把他的脸推到一边，自信的说“礼尚往来，我也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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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月假的时候，许枝言还是和往常一样准备约顾千颂去图书馆，却先收到了顾千颂发的一条消息。
［song：我一直在想一个题目。］
［Y：发来我看看。］
［song：你，我，我们什么时候能来一场真正的约会？不是现在这种很随便的见面，一起去图书馆面对习题卷，而是那种真正的约会，我去接你，在大概一点，来接你去电影院看一部新上映的电影，然后我们去吃甜点，聊那部电影，或是各种各样的话题，最后送你回家，我私心的加上一个拥抱和吻。］
许枝言看的脸烫了起来，情不自禁的挂上笑。
［Y：好，我大概在一点牵上你的手，去实现你口中所说的那种约会。］
前面确实如同顾千颂所说的那样执行着，没有任何偏差，两个人愣是全程嘴角就没下来过。
但转折点就在电影院，因为是周末，网上好评如潮爆火的电影都已经座无虚席了，许枝言看了看其他电影挑了个平时很眼熟长的也很好看的演员演的一部青春校园电影。
许枝言和顾千颂并肩坐着，靠的也很近，刚开始还牵着手，电影放了十分钟后，许枝言就把手放开了。
因为也太难看了吧！
这什么史诗级烂片？
许枝言坐立难安的环顾四周，整个放映厅就他和顾千颂两个人在看这么弱智的烂片。
顾千颂的表情也很难评，因为他忽然发现习题卷都比这部电影好看，两个小时够他做多少题目了？
电影开局就是女主的内心独白，说她暗恋了自己的竹马十年，然后就是女主儿时的一段回忆。
再转到成年后的男主脸上，许枝言就是因为这张脸选的这部烂片，结果是偶像派的颜值，蛋黄派的演技！
到这两个人还能忍，后面剧情就变得异常离谱，先是女主父母车祸去世，遭遇重大变故，再是女主误会男主和女二在一起了，悲痛欲绝转学离开。
最后半个小时，男女主重逢解开误会，终于要happyend的时候，女主得癌了，许枝言看的面部抽搐，顾千颂也是强撑着才没睡着。
结局女主甚至不是病死的，而是在去找男主的路上和父母一样车祸去世的，结尾定格在了男主一小滴眼泪上。
两个人硬是熬了两小时，等到电影结束才走人。
出来的时候许枝言心情烦躁的连顾千颂的手都不想牵。
“去吃甜品吧，压一压。”顾千颂长舒了口气，也觉得难熬。
没得到许枝言的回应，反倒得到了一句呼喊。
“顾千颂！许枝言？你们怎么在这？”
褚意映抱着爆米花站在另一个放映厅门口，旁边还站了几个熟人。
凌音、孟意、江淮。
“你们怎么也在？”顾千颂愣了下强迫自己冷静。
“得了几张电影票，刚好和他们一起来看。”凌音喝了口手里的可乐，看着故意拉开距离的两个人，表情特别奇怪“你们这是？”
“来放松啊，好不容易放次假。”许枝言面上不显，反倒大方坦荡让人以为是自己多想。
“来放松？看烂片放松？”褚意映看着他们放映厅旁的海报，惊讶的说“余时演的电影你们也敢看？！”
“他怎么了吗？”许枝言问道“他长的不是挺好看的吗？”
顾千颂：“！”
凌音嗤笑了一声“好看架得住他演技差？你们没发现就你们两个人看这部电影吗？”
褚意映附和道“每次看到他演的戏，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得了面神经瘤。”
“……”
许枝言在心里默默认可了他的话，顾千颂则是在话题又回到他们两个身上前率先提问道“你们四个竟然会约着出来看电影？”
“两个同班的。”褚意映指向凌音，刚要介绍就被凌音掐住腰痛呼出声。
“只是顺带捎上他，凑数的。”凌音笑意不达眼底的说着“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放松啊？”
“回家刷题！”许枝言拧了下顾千颂的胳膊，把他要说的话强行打断。
凌音一边秀眉挑起，忍着笑和他们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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