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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双目复明

只见冥帝长袖一挥,殿中的九头怪雕像立刻转动,随后殿中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一片白色迷雾弥漫开来,秦无炎双眼模糊,感觉什么都看不见,不禁闭上了眼睛,等他睁开眼时,仿佛置身仙境,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淙淙流水声音清脆动听,而脚下,正是一座流水小桥,桥那边几间小屋错落有致,还有一座背靠着海棠树而建造的别致小楼,楼上轻纱飘扬,远远望去,简直是仙境啊,哪里会有人想到这里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九幽地府。

秦无炎跟着冥帝向桥头走去,细细观察周围,才发现,这桥下流水,竟然染着殷殷血红。合欢铃摇动得越发剧烈,清脆的铃声中似乎夹杂着激动和期待。

还未及桥头,便远远地传来一阵古琴音,琴声婉转悠扬,却凄凉伤感,哀叹连连。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渺啊渺往无语来无杳

华韶前朝在眼前尽折腰

梦未央怎能独自去云遥

谁今后再与我谈风笑……

(以上引用为《青衣谣》歌词)

秦无炎的心情五味杂陈,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慢,而合欢铃更是摇动得快要飞出去一样。

冥帝走到小楼前,回头看秦无炎步履沉重,眉头紧锁,一脸紧张不安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轻叹一声,催促道:“你不是赶时间吗?她就在里面。”

秦无炎走上前一步,突然恳切地说:“碧瑶重情重义,方才的交易,还请冥帝不要让碧瑶知道。”

他心里清楚,即便碧瑶爱的不是他,但若是知道了他为她做出的这一番牺牲,也一定不会愿意离开地府,为今之计,也只有再骗她一次了。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九幽冥帝笑了笑,用安慰的口吻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倒是你要当心啊,她复生之后,会忘了地府的一切记忆。忘了来救她的是你。所以,她还魂以后,你得好好把握住机会,可别被人抢了功劳。”

秦无炎点头,快步跟上,到了楼下时,看冥帝准备上去,突然又叫住他:“等等!”

九幽冥帝不解地回头:“怎么了?不敢进去?”

“可否请冥帝先帮我跟她说一声,我怕……我怕吓到她。”他整个人都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做,又欣喜又惊慌失措。

冥帝见状,笑了笑说:“那你先在外面等着。”他转身向楼上走去。

“他来了!”一个女子的莺声燕语在楼阁内响起,她转身看了一眼正在抚琴的绿衣女子。

只见她停下抚琴的纤纤玉手,微微抬头,而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深邃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神色,只听得声音清脆,冷冷地说:“他又不是第一次来,没什么可奇怪的。”

秦无炎手中的合欢铃也突然随着琴声停了,他心里更是紧张,自己不是很期待见到她的吗?怎么会突然手足无措了呢?.......

无奈地低头苦笑一声,是啊,他盼望着见到她,可是他知道,她希望见到的人......却不是他!

阁楼中另一个女子刚想说话。却被一阵洪亮的声音打断:“不,这一次不一样,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见你。”

九幽冥帝笑吟吟地走进来,对着抚琴的人说:“有一个人,为了你,不顾生死地来到九幽地府,你要见见他吗?”

“是谁?”绿衣女子立刻惊讶得站了起来,她肌肤如雪,清丽无双,即便身处冥界,依然恍如仙女一般明媚。只是一双黑亮的眼却空空无神。

而在一旁的另一个女子也惊讶不已地睁大了眼睛。

冥帝上前一步道:“碧瑶,你先告诉我,你要不要见他!”

“当然要见!”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道。会是谁呢?小凡,是你吗?不......不......他怎么会到九幽地府来?难道他......?

冥帝看她紧张的样子,继续说:“他这次来,还把你缺的那一缕魂魄带来了,你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见了!”

碧瑶欣喜地道:“到底是谁?快让他进来吧。”她又惊又喜,瞪大了那双虽然空洞无神但是漆黑明亮的眼睛。

九幽冥帝大声说道:“你快上来吧!”

秦无炎听见冥帝发话以后,一步一步轻声地走上楼去。

阁楼里的人都静静地期待着,听见那轻缓和谐的脚步声,碧瑶激动得捏紧了衣角,定定的站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进了屋子,停了下来,合欢铃突然剧烈地响了起来,另一个女子看见合欢铃,吃惊不已,随即长袖一舞,跃上前去,夺过秦无炎手中的合欢铃,疑惑地问道:“你是谁?合欢铃为何会在你手中?”

秦无炎刚才一直看着碧瑶,没有注意,见合欢铃被夺走,他紧皱眉头,面露怒意,准备出手将合欢铃抢回来,却听见碧瑶那带着欢喜的声音:“合欢铃?小凡,是你吗?”

除了张小凡,她此刻想不到其他人,可是,小凡真的会为了她来到这地府之中吗?她一脸的期待和欢喜,等着有人回话。

秦无炎的心如同被插了一刀般地疼痛。

尽管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见面场景,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泛疼。

她心中依然挂念着张小凡啊,她期待见到的,期待来救她的人果然是张小凡!可是张小凡呢?......他闭了闭眼,满脸的痛苦之色,碧瑶啊碧瑶,难道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想到我么?

九幽冥帝见秦无炎沉默良久,迟迟不肯答话,知道多半是碧瑶认错了人,于是开口道:“碧瑶,你先不要急,待我们先把你的魂魄归位了再说。”

然后他转向抢走合欢铃的女子伸出手,说道:“金铃,你先把合欢铃给我!”

碧瑶听了冥帝的话,心里一阵失望之意涌上来。她实在等不及了,走到秦无炎面前,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又缓缓收回来,难过地道:“我知道了,你肯定不是小凡,可你到底是谁?是青龙大哥吗?还是幽姨?你怎么会为了我来到这九幽地府?”

爹爹一心谋求教派大业,定然不会亲自来这里找她。既然不是小凡,那除了关系最好的青龙、幽姬,她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秦无炎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依然那么的灵动美丽,可是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像是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个他思念多年的人啊,心里想的却不是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继续沉默。

金铃夫人看了看秦无炎和碧瑶,又见冥帝一脸严肃,知道自己不能违抗,不情愿的慢慢把合欢铃交到冥帝手中。

九幽冥帝见秦无炎还是沉默着不说话,对他使了个眼色,秦无炎立刻心领神会,明白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着:“碧瑶!......是我......秦无炎。”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完最后三个字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但碧瑶还是听清了,失明这么多年,她的听力已经变得异常灵敏。只是她更加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秦无炎?是你啊!可是你怎么会……”

秦无炎轻声回她:“你不在的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一次,是鬼王……”

他微微低头停顿片刻,又抬起头说:“是你爹为了救你,复活了兽神,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个高人相助,布了法阵让我魂魄离身,来到这地府救你出去。”

碧瑶听了,面露疑惑,刚想说什么,秦无炎又道:“你爹之前身受重伤,青龙和幽姬要保护法阵,而且如今万毒门已灭,我归顺了鬼王宗,所以他们只好让我来了!”

碧瑶听了这话,急切地问:“那我爹,还有幽姨,青龙大哥他们,他们没事吧!”

秦无炎知道她多半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说辞,稍微放松下来,语气平和地安抚她:“他们没事!你就放心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合欢铃中的魂魄与你合体。然后,我带你回去。”

他转身接过冥帝手中的合欢铃,合欢铃剧烈的摇动着:“碧瑶,你先不要动,闭上眼睛,暂时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待你眼睛复明以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碧瑶经他这么一说,也只好点点头,表示答应。

秦无炎后退三步,站在碧瑶正前方,高举合欢铃,口中一声大喝:“残魂出体,九魂归来。”

合欢铃升到半空中摇动着,屋里顿时一阵旋风四起,吹得轻纱幔帐飘扬飞舞,他对着合欢铃继续施法,口中念着乔楠教给他的回魂咒:

“三魂七魄,聚灵为神。合神搜灵,天人一体!”

合欢铃在半空中发出“嗤”的一声,随即有一缕白烟似的东西飞出,向着碧瑶飞过去,在她的头顶消失了。

回魂咒十分耗费体力,秦无炎面色潮红,喘着粗气,合欢铃从半空中掉落他也来不及去接,只听得铃铛落地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此时,人间的焚香谷,张小凡的身体经过悉心照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田不易还是不放心,叮嘱他不要随意走动,他此刻正闲坐在房中,突然,噬血珠闪闪发亮,红光越来越刺眼,接着,噬血珠光芒大作后,突然红光灭去,一切都无异常。

张小凡不禁皱起眉头,担忧起来。

九幽地府里,碧瑶缓缓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期待,温柔似水地看着她的秦无炎,想起刚才自己认错了人,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便把眼神移向别处,看见金铃夫人,忍不住地快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兴奋地说:“金铃夫人,我可以看见了,我可以看见你,看见这个世界了。”

金铃夫人也从心里为她眼睛复明感到高兴,同是痴情之人,同是因为痴情咒而来到这个可怖的九幽地府,同病相怜这么多年,她早已把她当成了亲人般的存在。

碧瑶又转身看了九幽冥帝,眼底闪着泪光,感激地说:“冥帝,谢谢你的成全。”她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当然明白若不是九幽冥帝相助,秦无炎也可能见到她。

自她来到地府的那一天,便是他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让她和金铃夫人相伴,虽然她一直不知道九幽冥帝会这般好生对待自己,但是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他的庇佑,恐怕她的魂魄早就被鬼兽给吃了,永生永世都再无生还之机。

九幽冥帝看着眼前这个双眼神采奕奕的女子,笑了笑:“不用谢我,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他才对。”说着便指了指秦无炎。

碧瑶微微低下了头,然后走到秦无炎跟前,他眸中惊喜的神色,温柔真切的眼神,看得碧瑶在那么一瞬间忍不住相信这个男人确实是爱着自己的,她定了定神,对他灿然一笑:“秦无炎,谢谢你!”

秦无炎看得微微发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碧瑶……你不必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碧瑶一听,很快便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自作多情。是啊,他不过是奉命办事,那个为了活命,为了生存,为了在鬼王宗谋一处生路的狠辣无比的毒公子,怎么会对自己一往情深呢。

金铃夫人拾起地上的合欢铃,看向秦无炎:“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合欢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秦无炎看着金铃夫人,刚想要开口,却听见碧瑶说道:“金铃夫人,这合欢铃是我在万蝠古窟里的滴血洞找到的,我识得此物是你的宝物,便把它带回了鬼王宗。”

与金铃夫人相伴的这段日子,她并不太想提起往事,冥帝怕她郁闷,特意教他弹琴,而金铃夫人也只是每日浇花除草,从碧瑶口中得知黑心老人最后殉情而死,她更是日日郁郁寡欢,沉默不语。所以碧瑶也懒得提起这合欢铃之事。

秦无炎看了看伤心花,已经长出第六片花瓣来了,他立刻取出控妖笛,连吹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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