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淮予还记得是八月底的时候,和几位发小约着去非洲玩了一圈。回到北京后,一行人正准备分别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位兄弟,因为第一次来北京,站在他们一群人中间怯生生地说想去逛逛**。
哥几个为了尽“地主之谊”,当即同意带他去。结果那天,邵淮予晚了,他赶过去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排队进去,留得他一个人在末尾排着。
八月的北京,天气反反复复,几分钟前还是骄阳似火,此时已是乌云密布。排到快要进场时,偏偏队伍不知怎地停了下来,雨点也一颗一颗砸下来,一时间队伍里“哗哗”地撑起一把把伞。
邵淮予没有预备伞,混在人群里如常淋了一会儿。
怎么说“如常”呢,便要说起英国。
他在英国生活了十二年,那边虽然一年四季不定时下雨,却也不算瓢泼,只够堪堪淋湿街角,他也因此不躲不避惯了。英国的雨天有一种特殊气味,像一件浸透雨水的羊毛大衣隐隐地发着臭,他嗅惯了,一回国没了反倒出了岔子——一到梅雨季,背心钻了风、淋了雨往往就会浮起一块儿红疹,那玩意儿隔远了看就像一片米粒大的红蜘蛛伏在他背心上。
后脑勺湿了,雨珠顺着发梢滴进他的背心,他感觉到‘红蜘蛛’似有往脖颈扩散的趋势……
不去了罢。
正当他预备退出队伍时,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几分——一位女孩儿持着一把伞走到他面前,为他遮去了渐大的雨势。
她朝他微微一笑。
他记得的,清白素净的一张脸。
“不介意的话,一起打伞吧。”语气很轻,好像在征询他的意见。说着她又兀自将伞抬高了几分,好使他不必躬身将就。
下一秒,雨势瞬时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伞叶上,仿佛一切刚刚好似的。
一切发生太快,邵淮予竟有一丝的慌神。
伞外的雨幕纷纷扰扰。
伞内的世界安静异常。
过了一会儿后,队伍终于开始移动。
进场过安检后不再打伞,邵淮予过了安检,移到一旁侧身等她。
那女孩儿一手刷身份证过安检,一手提着那把伞。那绿伞又大又蓬,被她那样提着活像一株油亮而巨大的生菜,与这嘈杂的人烟地儿生生得不入。
她刷完身份证,见他还在等她,略有些惊讶。但还是移步向他走过来,一双晶亮的眼睛,似乎注意到什么,又从背包里翻出一小包纸巾,拆开抽了几张递给他,示意他鬓角与脖颈的雨珠。
邵淮予接过后一面擦,一面看那女孩儿。见她正仔细地擦伞柄上挂着的水珠,便直言问她:“一会儿有空么?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
那女孩儿听到这,连忙罢手打断他,笑说:“顺手的事,你不用太在意,”忽然,她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刚刚算插队了……”说完,她先笑了,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扣伞柄。
邵淮予见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心想她到底实诚,又提议:“你一个人么?一会儿去哪里,我送你。”
她一面听他讲话,一面规规矩矩将伞折叠好。听完,她抬起头来,却是摇摇头:“不麻烦了。”
见她推拒如此,邵淮予不再勉强,两人就此作别。
天空就在这短短一分钟内放晴,刚刚灰蒙蒙的一切幻梦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思议。
邵淮予不禁顿足停在檐下,忽然地上有什么东西一闪——几滴水渍,原来是那女孩儿伞尖滴落的水珠正蜿蜒成了一条细细的匍匐在地的线,仿佛某种痕迹似的。
鬼使神差地,他顺着那道痕迹寻过去,然而,那抹绿色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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