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头怎么这么疼。”
燕千渡皱着眉,从桌上撑起身来,眯着眼环顾四周,诧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桌椅房梁皆是木制的,面前摆满了陶制酒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叫燕千渡闻着直反胃。
这是……哪?
“快看快看,卿国那个和亲的第一美人来了!”
窗外突然一阵喧哗。
燕千渡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去,外边是一街穿着古装的人,攘攘囔囔地挤在青石大街的两边。
一车队从远处缓缓行来,前边是开路的士兵,着甲胄,接着是侍女,拥着中间的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
经过酒楼时,一阵微风吹过,掀起窗帷的一角,好巧不巧露出了其内端坐的人。
那是一个莫约十**岁的少年,眉眼如画,穿着绛红缕金锦霞缎袍,身型清瘦,丹凤眼尾微微上挑,浸润了些许的粉意,唇色浅淡,嘴角紧抿着,和初春的风一样,透着些微凉的冷意。
好一个清冷漂亮的大美人。
许是燕千渡的目光太过灼热,车厢里的人睫毛轻颤,朝酒楼二楼一瞥。
两目相对,燕千渡呼吸一滞,带着些耻意的移开目光,想再看时,那帷布已经落下,将大美人挡了个严实。
车队缓缓离开,燕千渡不舍的收回目光。
而此时,见到美人而被忽视的疼痛又溢了出来,一大段陌生的记忆蜂拥而至。
果不其然,是穿越。
他穿进了一本虐主复仇文,刚刚看到的少年卿玥灼就是文中的主角,他的舅舅温大将军在燕卿两国的交战中落败,母亲温贵妃同时被陷害,被打入冷宫。
在朝堂和民间的压力下,卿玥灼被迫前往燕国和亲。
在燕国,他被赐给了燕国六皇子,也就是原主,但原主不满这强制的亲事,对卿玥灼被处处欺凌的状况视若无睹,直到卿玥灼积聚势力,回到卿国,将欺他辱他的人灭了个干净,在登基前夕中毒而亡。
昨夜,原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孤身一人在酒楼中酗酒而亡,燕千渡因此得以穿到他的身上。
“哈,这都是什么事昂?”
燕千渡单手撑在窗台上,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卿玥灼,这么好看的大美人,怎么会对他讨厌的起来呢?
对有眼无珠、有一个漂亮老婆却不知道珍惜的原主,上辈子直到二十一岁都没找到对象的燕千渡十分唾弃。
不过,既然现在我穿到这具身体上,那原主的媳妇也就是我媳妇,嗯……燕千渡对这场包办婚姻十分满意。
———
六皇子府,
“殿下,您总算回府了。”
燕千渡刚踏入府邸,一个小太监就迎了上来,哭丧着一张圆脸,
“您昨晚去哪了,怎么不叫上奴才一块,奴才担心死了。”
这是原身的贴身太监金子,为人机灵忠诚,算是个原主的心腹。
“就是去喝了两杯,莫要大惊小怪。”燕千渡随口回了,又接着吩咐道,
“快去准备,本殿要沐浴更衣。”
“诺。”
金子边应边退下去安排了。
等到燕千渡用了些茶点垫了垫五脏腑,就前往浴房。
浴室里的池子很大,水汽氤氲,燕千渡把所有侍奉的人撤了出去,待到整个身子没入热水之中,一声惬意的喟叹从嘴角溢出。
酒意经热气一熏有些上头,又实在泡的舒服,燕千渡静默着呆了一会,眼睛一闭,趴在池壁旁昏睡过去。
……
“扣扣”
浴房的门被小心叩响。
“殿下?宫中的程公公来传旨了。”
燕千渡睁开眼,从浴池中起身,捞起布巾三两下就擦干身子,行云流水般换上备好的衣物,直直出门而去。
金子跟在燕千渡后头,
“管家领着程公公去前厅喝茶了。”
“嗯。”也该是来传赐婚的旨意了。
刚踏入前厅,坐在位置上的程庄就站起身来,向燕千渡行了一礼,“六皇子殿下安。”
“程公公不必多礼。”
程庄是燕皇帝燕渊面前的大太监,自小就跟着燕渊伺候,在他面前很是说得上话。
派他过来传旨,也可以看出皇帝对这件婚事多有上心了。
“那奴才便宣旨了。”程庄直起身,从身后的小太监的双手上接过明黄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色为香,鸿禧云集。
……
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赐册赐服,垂记章典。
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子国,勿负朕意。
钦此”
“儿臣,接旨。”
燕千渡接过圣旨,想到马上就要到来的婚礼,声音中带上几分不甚明显的笑意。
程庄暗自端详一番,垂下眸子,拱了拱手。
“那便恭喜殿下,咱家先行告退。”
“庄子刚送上来一批茶叶,尚算不错。金子,将阳羡雪芽带一罐给程公公。”
仅是贪杯多喝了两口,没想到就被燕千渡识出,程庄心上警醒,身后金子已经将茶叶包好就要递给了小太监,小太监头垂着,没有接过。
程庄笑道,“多谢殿下,你拿着吧。”
后面这话是对小太监说的。
回到宫中,走在两宫墙中间的小道上,程庄突然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回程公公,小的李解,是直殿监的。”
直殿监,掌管各宫殿及长廊的洒扫清理工作,今日也是凑巧人手不足,程庄随意一点,点中他来陪着宣旨。
“以后到司礼监来,跟在我后头做事吧。”程庄淡淡道。
李解一喜,拱手作鞠:“多谢程公公。”
让李解去找直殿监的掌使后,程庄只身前往紫宸殿复命。
紫宸殿内,燕渊正端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奏折很多,已经按照轻重急缓分成好几叠。
程庄从角落进殿,安静站在燕渊身侧,拿起朱砂墨锭在砚碟中研磨。
“回来了?老六听到赐婚什么反应。”
燕渊批阅完一本奏折,放到一叠奏折中,让一个小太监加急送到尚书省,又拿起另一本翻开。
“六殿下他似乎挺满意的。”
朱笔笔尖颤动了一瞬,燕渊放下奏折,朝程庄看去,
“是吗。”
程庄低眉顺眼,回想起燕千渡的表情,“殿下的神色不似抗拒。”
“看来老六也有所成长,传令下去,让礼部尽快将婚礼筹备妥当。”
“诺。”
*
京城驿站之中,卿玥灼静默的坐在桌边,眼睛定定地盯着木制桌上的纹理,眸色黯淡。
周围是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窗外传来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卿玥灼却仿佛置若罔闻。
纵使早就接受了和亲的命运,在燕国的朝堂上,文武百官面前,被赐给燕国六皇子为妻还是……
或许,还应该庆幸自己的夫君还是一位皇子吗,好歹还有个皇子正妃的名头。
毕竟己方是战败国,早在签完不平等条约,成为燕国附属国并赔了大笔钱财,往后每年还需上供后,自己身上卿国三皇子的名头也根本不值一提。
卿玥灼自嘲一笑,一滴水珠落到桌上 ,很快被木板吸收,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圆点。
“殿下,月大他们回来了。”
得知赐婚人选后卿玥灼就派人出去打听这位未来夫君的消息,之前探听的燕国皇室和朝中重臣的消息还远远不够。
“进来。”
两人从门外进入。
“殿下。”月大行了一礼,“民间燕国六皇子的消息很少,只知是燕皇后所处,与太子是同胞兄弟,受尽宠爱,却愚笨不堪,招狗逗猫,世人皆谓不成大器。”
卿玥灼安静地听着,月大讲得这些和之前探听到的大差不差,没什么参考价值。
片刻,卿玥灼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屋内重回宁静,许久,一声嗤笑在空气中回荡。
“不成大器吗。”
——
四月二十六,晴,宜婚嫁娶。
辰时,卿玥灼的房门就被月大敲响,“殿下,礼部的人来了。”
此时的他们已经不在驿站,礼部安排他们住进了一套宅子,卿玥灼就在这宅子里出嫁。
宅子里早已经上下里外都清洗装饰了一番,入目便是艳而不妖的正红色,梁上挂满了红绸,檐下具是大红宫灯,四面写着囍和“永结同心”这般美满的祝福。
卿玥灼昨夜一宿难眠,直到丑时才浅眯了一会,这会被打扰,也没有不耐,单手搭在额上,沉默了一会,方才回应道,
“让他们进来吧。”
礼部侍郎章淳领着一队侍从鱼贯而入,手中捧着檀木匣子,里头装着婚服和饰品。
男子成婚的步骤没有女子的繁琐,却也花了两个时辰,按礼数沐浴、梳妆,一切准备完后,卿玥灼便静坐在妆台前,听宫里的老嬷嬷讲规矩,不甚入耳,目光虚焦在身前的木胎灰曼鎏金螺钿镜上。
镜中的自己神色莫名,带着几分陌生。
“六殿下来了!”
老嬷嬷停下规训,拿过放在一边的红盖头想要给卿玥灼戴上。
“嬷嬷”卿玥灼叫住她,
“我自己来吧。”
“诺。”
老嬷嬷把盖头拿给卿玥灼。
卿玥灼拂过盖头上的龙凤呈祥暗纹,迟迟不肯戴上。
“殿下,他们人要来了。”嬷嬷催促道。
“嗯。”
盖头盖上,掩住了卿玥灼那微渺的、所剩无几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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