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想当条狗。”看见路人的幸福，我却感觉自己被细水般的东西冲乱了。
“为什么呢？”
“因为当个狗可爱的话就能被人爱，被人养着了。”
“野狗不是自己生存的吗？”
“嘛，是这样，但是大多数狗都是被人养着的，这样我幸福的机率比较大。”
“但是狗的寿命短啊。”他还是认真地偏过头来看我，我们一边走在夜里的河边路上，一边看着路下五彩斑斓的灯。
“短就短吧，我现在就不想活了，人真的只要活十几年就很累了，因为快乐的时候太少了，万分之一的时候我才是真正快乐的，而为此我在那之后要付出漫长的等待。”我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抽了一下，我像是噎到了一样，痛得停下了脚步，怎么回事，我没有心脏病啊。
也许是我伪装得太好，他丝毫没察觉到我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填补了我们并排走的间隔，一双手经过我袖子，挽住了我。我惊讶地看着他。
“那现在呢，你感觉幸福吗？”
“可是我都在你失踪的情况下和你出来了，你还不开心吗？”他的肩膀顺理靠了过来，整齐的头发落在我肩头垂下，我觉得脖子和颈椎痛。
“开心，当然是开心的。可是当我看到这街上还有那么多人，尤其是看到我们这样的年轻男女一起时，我突然就觉得不幸福了，我感觉他们都在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觉得我们不比他们幸福。然后他们尽情地走在我们面前表演，好像炫耀一样。对不起，我知道他们没有那种意思。但是他们可能觉得我不着调吧。”
“这样啊，我就不该带你来人多的地方。”他直直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扑闪着，他的眼睛是没有没有焦点的空散，与这个世界我的虚假金瞳一样。
他不再靠着我，而是拉着我走，“那我们去人少的地方吧。”
“这沿江大道哪里有人少的地方。”小声说出话语好像随着呼出的白汽一样消散，没有被他听到呢。
不知为何，过了铁架的大桥，一开始只有车道上时不时开过的摩托车声，后来他在前面牵着我，超越一个个人行道的行人，铁板轰轰地响，漫长高桥的围栏只是几根细细的红杆，显得一切摇摇欲坠，在看多了相同景色的长途竞走中，我头脑有些发晕，到桥的对岸却发现人好像真的少了。
“他们，都不走过来吗？”我就这样没头没脑地问道。
“你以为现在是几点，这一边可以通往山上，所以没有什么人了，大家都要回去了，这个桥太长了，开车都要个五六分钟。”
“所以现在几点了？”
“九点二十七。”他不看手机就这么答出一句，奇怪了。
“这里空气真好。”我呼吸着凛冽的空气，每在冬天，越是因为寒冷，我在路上反而越昏昏欲睡，现在都快要睡着了。“只是这里没有坐的。”
“你冷吗？”他看着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问。
“没有。我也不困哦，你知道我是越打哈欠越清醒的那种。”
“嗯。我知道，因为你流那么多眼泪，把困意都要洗掉了啊。”
“诶，我有跟你说过吗？”
“没有，只是我了解过——你这样应该不是困而是单纯缺氧吧。”
“是啊，我一天两天的，真的是累。话说你真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啊。”我想对他做出什么表示亲切的动作来表达我发现这点的激动，但在我说完了早就想说出来的斟酌再三的话后，忘得一干二净了。我面对着他，稍微将手往上方伸了一点。
他却是很高兴地扑了过来，他把下巴放在我肩上，想给手找个支撑点，最后我也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行动，他只是软软地笑着，“你也知道啊！”
“我可以抱你一会儿吗？”过了不久他问。
“可以。”幸福鼓鼓囊囊，像填满了心脏像要爆炸，可惜这里没有椅子，我腿有些酸，但看到他因为笑而弯起来的眼睛就想问他这样一句话，“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喜欢你！”他可能太高兴了，毫不犹豫地说了，看到我失语的样子，他为难地说，“好吧，这是我单方面的噢，你如果不愿就算了没什么的，只是你要我说关系我有点说不来，毕竟我们都一起待了这么久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啊……我忘了你和你唯一的朋友都绝交了才找上我的。”
“可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你害得我有些不舒服了。”我甩开了靠着我的他，冷静下来我问，“你是因为我半天没有回答才故意这样说的吗……你以前情商没有这么低啊。”
“是的……对不起。”他低下头去，“你要回去了吗？”
“不，既然到这临门一脚了我也要说了，我也喜欢你，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你也是我我最好的朋友，接下来也和我走下去吧。”之前许多次和他待在一起，就想说出来的话，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平时想着的，此时沮丧的他更加高兴，我第一次为他人的高兴而高兴，而不是出于想讨好谁的角度。
他看着却好像愣住了，眼泪从他澄澈的眼里滑落，我出不出话来，他说：“我真的从未想过你的答复，我真的很高兴，感觉快要和你结婚了……”
他本还想说，此时却被突然响起的乐音打断，对面人的吵闹声好像才传过来。悲伤的钢琴曲，我们默默听完了第一首曲子，是，第二首梦中的婚礼又响了起来，它不是钢琴版的，而是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在这夜里格外诡异，我感觉脊背发凉，在看着身后黑压压的山感觉更压抑了。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掉，我觉得氛围被打断了，很烦又很感伤“你说人死后，他的一切都会是梦对吗，都是假的。”
“这一切也终究是一场梦吗？”我问。
“不会的，如果你讨厌那些声音，我就推开那些声音
如果你讨厌去被注视，那我们就去没有人的地方。虽然我知道你讨厌明天未来这种词，但是以后我会一直喜欢着你的，即使不能随时陪在你身边给予你支持，但是在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你了。我愿一直守护你。
他的话语缥缈，好像我凌晨醒来的梦。
…………
而亲手打造牢笼的你，你。所有我的一切困扰在你眼里看起来，只是像猫狗一样可爱。你是怎么想的呢，郁生竹？是保护的话，过分保护；要是爱怜的话，你的那份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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