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来日方长,却不想转身便错过一生。
他以为还能找到和冷秋相处的机会,可此后再没找到机会。
两人形影不离,愈发亲密,纵使从她面前经过他也没能听见她认出他的声音。
这让余川青高兴坏了,以为是自己日日夜夜的熏陶把许之奕拉回了正途,让他没做这种人人喊打的事。
再到许之奕出国学习,等回国只听见她为他已经携手出逃洛川,再无消息。
冷秋,冷秋,第三面我用了20年的光阴才走到你面前。
找寻半生,牵挂一生。
从繁华的洛川到孤山林立的江梧,穿越了五千公里的距离,等我再出现至你身边,你还是如以往一般没记起我。
许之奕,这个名字从来没在你世界里留下痕迹,终究是一个没影的过客。
再见你,我们好像都老了。
*
许之奕病好,冷秋的身体每况愈下住进了医院,眼瞅着精神气进少出多。本来就瘦,一周的时间不到就瘦骨嶙峋。
章樰知道消息那刻,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哗地一声碎,玻璃碎片溅到她的小腿上留下血痕。
可到医院见到她又爱又恨的母亲,一片茫然又无措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然后是一腔的慌张和心痛。
妈妈,如果可以下辈子不要遇见他,更不要和他结婚,绝对不要和他来江梧市。
病床的冷秋合着眼在休息,章樰在一旁泪流满面。真正见到瘦削的妈妈后她心里更多的是替她不值得,想她这辈子为一群冷血的人付出了全部换来了什么。
到晚上左右,章轩和儿子赶到医院,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那一刻的章樰恨意哗然滋生,太恨了,也恨她自己。
所有人都恨。
冷秋在两周后醒来,病房里没有人,默默起身换了衣服出了病房,走几步路就累得不行只能扶着墙走。
她不想再见章家人。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摔了一跤失去了意识,醒来已经在一处湖边靠着树坐着椅子上,树影斑驳间投下阳光。
冷秋知道,自己没有明天了。
思绪被一段琴音拉回,纷纷杂杂,但尤为熟悉,抬头眼睛一眯才辩清几步路之外的人。
他说,“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他的口吻貌似很无奈又实在熟稔,过后像是已经释然了。
冷秋这才记起他是那个找朋友的人。
她张了张嘴,发现喉咙传不出一点声音还累得不行,平静了半天才缓过来。
“我找到她了。”
男人走到她身前顺势坐在旁边,将手上的手机往她那一递,“好听吗?”再次播放起一段琴音。
冷秋眯着眼仰头晒着太阳,连连点头,听他娓娓道来讲故事。
在两人瞧不见的视野里,女孩刚接完电话回来坐在椅子上观察那边的说话的中年人组合。
“没想到她真是冷阿姨。”
“叔叔他,终于找到她了。”
“祖母那边说什么了吗?”
“就是问叔叔身体情况,我没说冷阿姨的事。”
……
“冷秋,我带你回家好吗?”
再听到自己的名字,冷秋的目光先是略带迟疑仿若没有听清这句话,眼神迷梦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可冷秋两字到底在她心里落下不轻的撞击。
随即心撕裂般的痛,被家庭琐事密网久久笼罩着的记忆一缕一缕飞回自己的脑海里,这是她的名字。
她是冷秋,不是章妈妈,更不是孩他妈。
干裂的嘴唇轻微颤抖,她看向一旁的许之奕,为想起他到底是谁双眼使劲眯着不错眼地盯着他,可惜还是想不起他是谁。
生命弥留之际,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她打心里谢谢他。
只叹今日的阳光真温暖,让她身上暖洋洋的,可惜明天后再也晒不到了。
没多久章樰赶到,强硬地把冷秋送回了医院。
冷秋陷入昏迷。她好像走在一个漆黑的隧道里,说来可笑她现在不怕黑了。
走着走着,隧道的尽头霎时出现一道光。黑暗尽头有一个人站在那,手持着光,吸引她往那走去。
刚往前走两步,一道铃声在安静的隧道里响起,她接起放在耳边,视线所至之处也瞧见尽头那人对着手机说。
“冷秋,我是许之奕,不要再忘了我。”
“叮——”心电图呈直线。
冷秋的意识走远,恍惚间听见女儿的心声。
“妈妈,恭喜你解脱了。”
“妈妈,如果可以,你不要再遇见他,也不要和他结婚。”
“妈妈,不要再忘了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许之奕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止不住自己的呜咽声,相遇时谁也不知道他会五十不到就白发苍苍送走了她。
“我带你回家。”
*
洛川冷家。
冷秋猛然睁开眼,心里一片苦涩,抬眼却见是自己躺在以前的卧室里,窗外还下着小雨。
她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梦,梦真实得让她走完了一生,就像她的记忆里凭空多了后20年的记忆。
冷秋拿起床柜上的镜子,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微笑。
她知道这不是梦。
重走一遭,即便内心荒芜,她也不会再忘记自己的名字。
她是冷秋。
“咚咚咚~”
“秋秋,醒了吗?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等会要出来吃饭哈。”
敲门声响起,时隔多年再妈妈玄宁的声音,鼻尖泛酸,眼眶的泪顷刻夺眶而出。
昨晚她和爸妈又吵了一架,摔门回到卧室睡到现在。
她走到门边摸着门框,贴着门仔细聆听妈妈的声音,泪水无声,心里布满密密麻麻的疼。
还能再听见妈妈的声音,真好。
这是妈妈道歉的方式,可是那时候她不懂,只觉得父母从来不说爱她。
只有自己把路走过,才会明白父母对她的谆谆忠告。可自己不走不去体会,那些劝告怎么也不会听进去。
人啊,总是这样的矛盾。人教不了你,事就来教你了。
冷秋怕自己的声音引起玄宁的担心,只回了个好字,就进了浴室收拾自己脸上的泪痕。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她重新回到20年前,可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洗了一把脸,回到梳妆台面前想画个妆掩盖自己的气色,可坐在凳子上忘了怎么画了。
最后翻出一个视频对着画了个淡妆,刚画完手机就切入章轩的电话,冷秋现在根本不想听见他的声音,直接挂了。
她肯定恨他,但也恨自己。
她一定会在他身上讨回来,而自己她决定每天都更爱自己一点。
刚挂完章轩又打了过来,冷秋冷秋歘地一声挂掉,发完一条分手消息后把他拉入黑名单。
冷秋平复完心情来到客厅,看见父母两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桌旁的住家阿姨张姨见机给她说,“哦小同志醒啦,马上就可以吃饭啦。两位老同志一大早就在弄菜弄饭,小同志啊有什么事都要坐下来谈才能知道对方的想法啊。
我看冷同志和玄同志也不是不讲理的。”
张姨是从小带着她长大的,因为合得来就一直住下来了。往后和妈妈玄宁关系极好,几乎把玄宁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冷秋对她也极为尊敬。
冷秋点头,和爸妈对上就相视一笑。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接了章轩的电话饭也没吃就出门了,真是猪脑过载被章轩勾住了。
冷秋也走进厨房帮忙,被老俩口塞了一盘小零嘴就赶出厨房,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先垫下肚子,马上就吃饭了。”
十分钟后,三菜一汤摆在桌上,两个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还有一个是妈妈玄宁爱吃的菜,主厨是冷淮山同志。
妈妈不喜欢酱油、醋、姜这些东西,每次冷淮山同志都会单独给妈妈做份菜,还说妈妈只吃得来他做的菜。
玄宁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他喽。
“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章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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