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河唠了好久终于挂了电话。
出书房时发现家里来了不少村民,沈守诚也在其中,他的身形略有消瘦,但神态却好了许多。
他们围在一起正向沈烛阴询问外来人的事。
宋星河一出现沈守诚便认了出来,忙上前道:“这不是宋兄弟吗?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宋星河花费了好些功夫说清原由,又委婉地拒绝了沈守诚的留宿邀请。待村民陆续退去,他坐到沈烛阴身旁的阶矶之上。
“下午我哥要来,你有空陪我去吗?估计要拿的东西有点多。”
沈烛阴拿起玉石,修长的手指拿着尖锐的工具雕刻不停:“好”
宋星河这才看清,沈烛阴雕刻的是寒蝉,寒蝉很小,腹部还有更为迷你的蝇头小字。他瞬间就明白了之前往老人嘴里塞的是何物。
“你在刻什么字?”
“姓名和出生日”
这还是定制的,只是村里不是才葬了一个吗?宋星河皱眉:“村里又有人不行了?”
“……”沈烛阴沉默半晌才道是给新生儿雕刻的。
宋星河尬笑两声:“出生就雕刻,不怕以后会弄丢?”
“这个刻好是要放到祠堂吃香火的,等耄耋之年再取出来。”沈烛阴吹了吹身前的碎末,舀了盆清水清洗玉寒蝉,再用布包裹。
“我要去一趟祠堂,你看一下家?”
这句话莫名戳中宋星河,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让他看过家。他甚至说不清,那个除了一月一面的母亲外,便只有钟点工阿姨做完饭就走的住所,算不算家。
但他对母亲并无怨怼。他理解母亲是去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事实上,相对于很多缺爱的孩子,他拥有的已经很多。他不仅享有母亲提供的富足物质,可以挥霍无度,也获得了表哥一家给予的家庭温暖。而这一切,都是母亲带来的。
宋星河嘴角上扬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好呀,我看家。”
他巡视完院子觉着百无聊赖便又回到书房。
同二楼卧室一样的木质的地板上铺有草席,沈烛阴昨晚应该就是睡在上面。而本应摆在中央的书桌置于一旁,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以及还未誊抄完的药方。
从这屋中一隅,他仿佛能看到沈烛阴的活动轨迹,这让他觉得十分新奇。
直到院门被敲响,这是又来人了。
只见一位面色红润,头发油亮的少女进了院子,先不说她相貌可堪上乘,气血更是肉眼可见的足,感觉这人有使不完的精力。
她提着竹编的篮子进屋就和他搭话:“听说你落崖摔骨折了?不会是水库那边的断崖吧?”
宋星河一愣:“是那边,怎么了?”
少女将篮子放下,里面是纸包的中药材。“也没什么,就觉得你还挺惨的。”
呵呵,他也知道自己挺惨的。
“沈烛阴让你住下了?哦,对了,我叫沈语琴,算是沈烛阴的青梅竹马。”少女熟稔地从厨房搜出两个柿子,递了一个给他,神情探究。
真是稀奇,他至今为止见过的村里人都叫沈烛阴祝史,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面容娇好的青梅竹马直呼姓名不说,还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他刚生出不多的旖旎心思一瞬间熄了个干净。
“嗯,他说得观察一下,免得山神影响有副作用。”宋星河用牙齿撕开皮咬了口,甜味在口腔炸开,连带着他心头的火热也熄了。
沈语琴:“什么副作用?”
宋星河:“可能……嗜睡?我昨天就突然睡着了?”
沈语琴轻笑一声,随即审视打量着他,直勾勾的看得人发毛。
这是单纯的占有欲还是女人的第六感?
“给你讲个秘密”沈语琴凑身向前,脸上的神情趋于恶劣:“你知道吗,祝史一辈子都绑死在了青隐川,别人还能出门,每周记得回来就成,可祝史出去一天哪怕是一个时辰都会引起恐慌,要受天谴。”
“你说祝史是不是个可怜虫。”只是那神情怎么看都像是嘲讽。
他不清楚这人和沈烛阴的关系如何,但把别人的不幸做笑谈怎么也算不上友好。
于是脸色蓦然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沈语琴噗嗤一笑:“那么严肃干嘛,你不喜欢听秘密?”
见他神情没有缓和,她笑得更欢:“好了不逗你了,药给你放桌上,我们下次见。”
说罢便真的往门口走去,只是即将迈出腿时,她又想起了什么,回首道:“忘了和你说,沈烛阴可是和山神一个死样。”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星河不明白这人到底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舒服,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沈烛阴离开时间并不算长,刚好和沈语琴踩在前后脚。
他并非空手进门,还有一个不知哪里借来的轮椅。进门的时候宋星河吭哧两口正解决完柿子,手上沾染了少许汁液。
他将轮椅放在一旁,动身打了瓢水给宋星河洗手,注意到他情绪不对问:“有人来过吗?”
“你青梅竹马来过。”看到轮椅,宋星河又开朗了。
“青梅竹马?”沈烛阴打水的手停在半空,复又回答:“村里一起长大的朋友有许多,你说的是谁?”
“给你送药的健康女性。”宋星河又想起那张气血充足的脸。
……
午饭是一个大伯送来的,他这才知道原来祝史的三餐有人照料,西侧的厨房更多是用来煎药,沈语琴送来的药他也是中午就喝上了。
等到合适的时间,沈烛阴便推着他去山门等候,陪同的还有沈守诚,想来是怕东西太多拿不完。
杜知远开了辆帕萨特就来了,很符合他的从政形象,并不张扬。
他戴着银边眼镜,白色的长袖衬衫板正合身,一言一行温文尔雅,透着良好的家教和修养。
不同于宋星河的随性张扬,他身上有种不经意的从容与得体,那是优渥与教养共同培育出的谦和,举手投足间甚至自带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他随手关上车门,快步行至宋星河身前,仔细检查一番才定下心神。
“怎的搞成这副德行。”
也不怪杜知远会这样说,宋星河骨折了暂且不表,他身上穿的是沈烛阴高中时期的校服,他一个工作了的人穿起来有点装嫩。
宋星河起床看到这身也很惊讶,本以为祝史应如藏区的转世喇嘛,隔绝于世俗学堂之外,潜心秘传。不料问起才知道沈烛阴不仅读过高中,甚至考上了大学的,只是因故未去就读,这才承袭了祝史的衣钵。
不过有一点和转世喇嘛很像,祝史也是受指引挑选出的,转世喇嘛的指引来自上任活佛,而祝史的的指引来自山神。
至于他为什么穿的校服,那是沈烛阴只留下了校服做纪念,其余的都送人了。
“是不是一下子变成了青春校草!”宋星河看到老哥一下子变成没心没肺的二哈。
杜知远怜爱地抚摸他的头:“对,瘸腿校草。”
他最近工作很忙,也猜到表弟应该是怕影响他所以要留下来。他的表弟从小就听话懂事惹人疼。
但他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有人照顾,留下也是不错的选择,因此他多少是带了点考察的心思的。
只是在看向旁边之人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几分不确定,毕竟他也知道表弟有多颜控。留下或许并非是体谅他,而是为了近水楼台。
他审视了两眼,愈加地怀疑。
“想必你就是祝史吧,要不是你,我表弟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表弟说他接下来还要在青隐川住两周,又要给你添麻烦,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从后座取出一个精美的礼盒,礼盒上写着“太平猴魁”,一看就与市面上贩卖的不同。“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沈烛阴看着那盒名贵的茶,目光有一瞬间的波动,但迅速归于平静,甚至比平时更显疏离。
他的语气温和但毫无转圜余地:“心意我领了,但此举不合规矩。他在青隐川受伤,作为祝史救他是我的分内之事,我不能收。”
别的人拒绝或许做个面子,可沈烛阴并不是这样的人,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看出沈烛阴的坚持,宋星河抓住杜知远的手:“哥,他不要我要,我爱喝这个。”
说着就抢过礼盒放在腿上。
杜知远瞅了宋星河一眼,心里为这表弟发愁,世上没有白帮的忙,现在不要,以后怕是要得更多。
他并没有拦下表弟的动作,反而顺势掏出了一个素雅的信封。
他说:“我弟这小子莽撞,误闯了青隐川,还好只吃了点皮肉苦。但就怕他这一摔,惊扰了山神、触了霉头。”
“所以备上了一份心意供奉给山神,求山神莫原谅,但这里的规矩我这个外人不懂,乱来反而不好,因此还请你帮忙处置。”
沈烛阴蹙着眉,微微侧过身,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这个话题。
但杜知远这次却很强硬,并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只有这般了却因果,我才能真的放心让他住在村里,也不至于提心吊胆。”
杜知远抬首,真真切切将这人放在眼里。
放一个屁股[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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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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