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童童一看见复行郁就害怕,本能反应地抓着挽挽的裤腿躲在后头,“挽挽姐姐,我们还是坐另一个哥哥的车回去吧。”
本就紧绷的氛围,随着这句话如同掉进冰窟窿。
空气凝固住。
四肢的血液直逼脑颅,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蛮横的压力挤爆每一根神经,挽挽紧张地观察复行郁脸色。
她是真的害怕他临时反悔,拒绝范童童住进来。哪怕最后没有,以他睚眦必报、鼠肚鸡肠的性格日后必然也会再借机会向范童童讨要回来。
挽挽深吸一口气,努力斟酌着字词试图以平复男人情绪,“这位哥哥还有事情处理,我们坐这位长头发哥哥的车回去好不好。童童不要害怕,他只是长得凶了点而已,实际人很好说话的。”
听到“好说话”这三个字时,站在复行郁后头的Finn都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甚至觉得荒谬至极。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板怎么想。
只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正了正腕上的表,“我们的事彼此知道就好,何必说给外人听。”
说着顺势环上挽挽的腰,男人挑眉看向脸色铁青的复裴礼,“既然大哥忙,那我们就不在这耽误了。不见。”
挽挽被骤然搂腰,下意识则是推搡男人,可男人没给这个机会,反倒更加大胆猖狂地打横将她抱起。
他偏头,淡薄的唇几乎贴在女孩耳尖,“你要是再乱动一下,我就当着你裴礼哥哥的面吻你。挽挽妹妹应该不像让他看见我们那样吧,他现在脸色可是很难看呢。”
此话一出,挽挽不敢再反抗,乖乖地由着他抱上车。
“二弟既然是结了婚的人了,那就该学着怎么做好一个丈夫。”复裴礼忽然开口。
难耐的情绪让他眼底多了几丝血色,他凝望着埋首在男人肩头里的半张侧颜,喉口艰涩,嘶哑至极,“至少,要懂得怎么尊重她的意愿,你说我说的对吗?二弟。”
复行郁默然地看了眼怀里的女孩,目光微转,没什么温度:“听大哥这样说是很会做丈夫的意思咯,那我怎么没见过嫂子。改天要不带出来让我们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瞧瞧,说不定真能学到点什么呢。”
“阿郁你!”
复裴礼脸色难看到极点,捏紧拳头的臂上青筋脉络根根清明,几乎迸裂而出,喷涌出无尽的血液。一口沉重的气呼出以后,他慢慢松开拳,闭着眼说:“挽挽怎么说都算我半个妹妹,如今你和她领了证,就应该好好疼惜她保护她,把身边的莺莺燕燕切断干净,让她不受丁点委屈。”
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地落入挽挽耳中,用力地刺着她的耳朵,连心脏都毫无预兆地被砸得沉重了几分,她咬着牙,艰难地压抑心底那片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海。
“我们快走吧。”
复行郁听见肩侧微微哽咽的声音,手掌猛地收力,用力拖住女孩腰肢:“确实出来久了,该回家了。”
挽挽在抱上车,车子发动之前还是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
隔着黑色玻璃窗,依旧能瞧出复裴礼脸色的灰白。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挽挽在那张一贯如沐春风的脸上看见了裂隙的痕迹。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都这样了,还眼巴巴望着。”斜额靠在车窗的男人懒懒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挽挽妹妹是他复裴礼的一条狗,摇尾乞怜地等着回到主人身边呢。”
从上车起,她的眼睛就一直巴巴望着门口外那个男人,就像是被迫分开、恩爱至极的牛郎织女,上演着感天动地的不舍情节。
在这刹那,复行郁想起自己曾经养的小黑狗。上学的时候,那小黑狗就趴在别墅门口等他,那翘首以盼的可怜样就跟眼前的女孩别无所差。
“你是利用我吧。”挽挽忽然说。
若是之前,她可能还不知道,直到看见复裴礼刚刚的模样……难怪每次只要有复裴礼在的地方,复行郁总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举动。
男人勾着唇,淡淡的:“有么。”
“你自己清楚。”
“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如何?”男人挑着唇,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地睨着女孩,“事到如今挽挽妹妹还没分清楚立场么?”
挽挽绷着脸,“我该是什么立场。”
气氛在这刻紧绷起来。
车内因窗户封闭昏暗不清,暗光点点,映得男人轮廓冷硬,他的瞳色很深,极为清晰地映着那张白净无瑕却又倔强到令人讨厌的小脸。
几乎是一只手,男人就掐住了挽挽整个脖颈,“不要以为在我面前说几句嘴甜的话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收起你的虚情假意,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
被捏住咽喉的女孩剧烈咳嗽,双手握在男人粗壮手腕上,艰难而又倔强地开口:“我也很想知道我的下场是什么。”
这句话无非是在男人气焰上浇油。
果然在下一刻,Finn看见复行郁两道剑眉冷冽地拧在一起,手臂上青筋若隐若现,女孩粉嫩的唇逐渐发白,几乎到了发紫的态势。
“老板。”他忍不住开口。
复行郁听见那声老板,不耐烦地顶了顶右腮,冷诮地扯动唇角:“聊天聊出感情了?这么为她说话。”
说这个的时候,他的胳膊突然被范童童扑上来用力咬住。
痛感和怒火在这瞬间飙升,复行郁锐利地眯了眯冷眸,手臂发狠地甩开范童童。范童童额头随着高转的车速猛地撞上前座硬垫,刺耳的哭声倏地充斥在车厢里。
窒息般的昏厥感从脖颈处消失瞬间,挽挽将范童童护在怀里,男人不痛不痒地瞥了眼,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当真不知死活。
“再哭给我滚下去。”男人烦躁地看着哇哇大哭的范童童,吵到要死,“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怎么没哭成哑巴啊。”
越说范童童哭声越大,如同关不掉的水闸往外汹涌。挽挽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哄着,想着安抚下她的情绪,然身侧的男人已经被吵到不耐烦到了极点。
“停车。”
Finn猛地睬刹油门。
复行郁眼眨都不眨一下,盯着挽挽,“要么她下去,要么你跟她一起滚。”
就算没有这话,挽挽也会主动提出下车。像复行郁这样阴晴不定的男人,你永远都想不到他下一秒会对你做什么,因此在听见他的话后,挽挽半点都没有犹豫地抱着范童童下了车。
车内恢复平静,弥漫起淡淡血腥味。Finn看了眼后视镜,“老板。”
男人本来就烦,听见他这声屁话不放的老板更烦,“干嘛。”
“新闻报道景荣街最近不太平,有几个混混经常在街上寻衅滋事,你把挽挽小姐扔在这,她一个人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男人烦躁地抬起眸,和后视镜里的Finn四目相对,“怎么,担心她?那你下车跟上去保护她不就好了。”
这话竟让Finn一时间分不清真假,尤其是在夏挽挽的事上。
直觉告诉他,老板很害怕夏挽挽出事,就像上次东辛店村群租房起火的那件事。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老板阴沉着脸来到Zero,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惹到了他,但肯定是打过一场架,他比平日烦躁,一个人瘫坐在卡座闷头喝酒,烟头灭了一根接一根。
快到清晨时分,老板接到一通电话。因为周围嘈杂的环境,男人开了外放,正在给隔壁桌上酒的他无意听见夏挽挽名字。
那是第一次,他在复行郁脸上看见了一种近似于慌神的神态。
可眼下男人那张阴沉的脸又让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夏挽挽是生是死,有没有危险,老板都不会在乎,那晚只不过是因为老爷子的命令才不得已有的举动。
事实证明,确实是Finn想的那样。他将复行郁送到别墅之前,男人都没开口提要折回去接夏挽挽的事。
回到别墅,上官唐晴正在门口等男人。
“上官小姐。”
女人第一眼注意到复行郁胳膊上的伤,连Finn的招呼都顾不上回,抓起男人的手问:“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温柔的声音里处处是担心,比那个嘴巴又硬又犟、只会跟他对着干的夏挽挽好上不知多少倍,男人偏头看她红红的眼眶,带着她往屋里面走,“这点小伤就哭鼻子了?哪天我要死了你是不是也跟着一块儿殉葬。”
女人正难过着,听见这话瞪他:“乱说什么呢,哪有人咒自己死的,快呸呸呸。”
两人坐到沙发,Finn听上官唐晴的话拿来药箱便自觉退出了门。
复行郁被她那泪汪汪的样子逗笑,顺着她的意:“呸呸呸,这样可以了?”
“哪里可以了。”上官唐晴拧开消毒水的盖子,用棉签轻点他的伤口,看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忍不住嗔他,“一点儿都不正经。”
她看着他胳膊上的牙齿印,大概能看出是女人咬的。不过她没当着面追问,复行郁的风流她是知道的,多少女人恨不得往他床上爬她也清楚,不过这些都不妨碍她是可以踏进这间屋子的唯一一个。
她用纱布给他包好,好在牙印咬得不深,涂了消毒水应该不会受感染。
“今天怎么过来了,”男人倦怠地开口,“想我了?”
女人盖盖子的手倏地一顿。
她来这是为了问清楚复行郁在她生日宴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的未婚妻”。
然复行郁先发制人,看着上官唐晴的眼睛懒洋洋说:“她已经住进来了。”
他当然清楚她来这的原因,可他并没有打算解释,反而告诉她另一件事。
“你让她住进来的?”
女人当下脑子懵的,竟问出了这么愚蠢的一句话。他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没有他的允许谁又能住进来。
复行郁看着她不太高兴的脸蛋,笑着伸手捏了两下,“生气了?”
说不生气是骗人的,他在她生日宴那晚宣布和其他女人的婚姻,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现在还毫不避讳地把人接到了别墅。
而这些,复行郁都没给她过解释。
男人好笑地盯着她的模样,又捏了捏她变得僵硬的脸颊,难得解释:“她住进来不过是老爷子的意思,我可没有收养外面那些阿猫阿狗的特殊癖好。”
听见男人解释,上官唐晴脸色好转,只是疑惑:“老爷子怎么会让那女孩住到你这?”
“你这么聪明,生日宴上不都看出来了?”
上官唐晴倏然想起宴会上的场景,那晚复裴礼主动提出了送夏挽挽回去。
这种场合通常都是谁带来的女伴就由谁负责带回去,复裴礼这样的名流显贵不会不懂,可他还是当着她和她表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
和复裴礼打交道这么长时间,她是有听过他的一些流言的,说他放着圈内的名媛淑女不要,喜欢上一个普通到毫不起眼的小姑娘。
看来,这个小姑娘是夏挽挽没错了。
“就算老爷子不同意他们,为什么要把她放到你这里,这不是——”
复行郁见她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了,抬眸问她:“是什么?”
上官唐晴观察着他的神色,“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哪那么容易生气。”
“老爷子这不是故意激化你和大公子之间的矛盾吗。你们一向不对付,老爷子还把他喜欢的姑娘放在你这,就不怕你们刀剑相向?”
复行郁听着她这段头头是道的分析,好笑道:“我和他不早就刀剑相向了么。”
确实是这样,他们兄弟的关系早就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日后只怕会更糟糕,上官唐晴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问:“那你真的打算一直留着那姑娘在你这?”
“你不觉得他那天的脸色很有趣么。”复行郁笑起来,那笑里带着邪气和坏,“只要她在我这一天,我那好大哥就能难受一天。”
上官唐晴抿着唇,很想问男人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夏挽挽住进来的么。复行郁此时搂着她的肩,“后天有个海上拍卖会,你陪我一起去,就当出门玩玩。”
“真的?”
复行郁挑了挑眉,“那还能有假。”
恰在此时,挽挽带着范童童回来,撞见他们浓情蜜意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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