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的很快,转眼间,高三的新学期开始了。
时间由夏入秋,再入冬,时遇的身体每况愈下,就在初冬,他发了一场高烧。
医生建议,休学回家,他的心脏衰弱的很厉害。
“爷爷,我是不是快死了?”
时遇坐在床上,面容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褚桉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在不停地亏损消耗中,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削瘦下来。
夏以宁吹胡子瞪眼:“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小石头,我们去平城治病吧,好不好?”夏以宁坐在床边,充满希翼地问他。
“平城医疗资源好,心脏病会治好的。”小老头紧紧攥住他的手,努力劝说着。
“好。”时遇轻轻闭上眼,答应。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瞒着他。
他的内心里,是不想治的,这些年,为了治心脏病,花了不少钱。
他不愿变成一个拖垮所有人的累赘。
但他不想让爷爷、让褚桉、让所有人为他担心。所以他答应休学、答应去平城治病。
褚卿黎与齐峰宇的官司已经结束了,她以绝对的优势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齐峰宇下半辈子只会在牢里度过。
听闻时遇心脏病复发,她早早就赶回来。
“小遇,来喝点粥。”褚卿黎端着碗进来,温柔地说。
时遇接过碗,道了声谢。
褚卿黎安慰他:“小遇就安心去平城,我们全家人都会去陪你的。”
他拿着碗的动作一滞,问:“褚桉也去吗?”
褚卿黎:“去啊,小桉高考是要回平城考的。”
“早去晚去反正都要去,就陪着你一起去平城。”
“你治病,小桉学习,还能帮你补补课。等来年高考,你病好了,你们还能在一块不是?”
褚卿黎尽力去激发时遇的求生欲,她怕这孩子一蹶不振,抽身离去。
“好。”
无论褚卿黎和夏以宁与他说什么,时遇全部照盘接收。
可他的眼神黯淡无光,像极了褚桉抑郁症发作寻死的模样,看得褚卿黎一阵阵心惊。
“妈。”
恰好褚桉放学回来。
听见温和淡然的声音,时遇低落的眸子里升起一抹光亮。
褚卿黎扯了扯夏以宁的胳膊,示意他们先出去,让俩孩子自己谈一谈。
“咔哒——”
褚卿黎轻轻关上门,寂静的房间里剩下褚桉和时遇相顾无言。
褚桉走到床边,拿过时遇手上的碗,用勺子试了试温度,随后去喂他。
“褚桉,我们……”时遇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半,又停下。
褚桉:“你想说什么?”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想说分手的话,我建议你考虑清楚。”
“这话一旦说出口,我会做些什么,你不会想知道。“
话音刚落,时遇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褚桉,连刚入嘴的粥都忘了咽。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褚桉浅笑,又喂了他一口粥:“可不是!毕竟嘴亲多了。”
时遇戳戳手指头,恹恹地问:“如果我想分手,你会做什么?”
“咣当——”
褚桉搁下碗,俯身,双手撑在床上,整个人好似如疽附骨的阴影笼罩在时遇身上。
他们额间相抵,密不可分。
“我会把你关起来,从此你不会拥有自由,每天只能见到我一个人。”
“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做成标本,日日夜夜与我在一起。”
“就是死,你也不能跟我分开。”
阴沉带着恐吓的话,抽丝剥茧般细细的剖开褚桉这个人晦暗、腐朽的本质。
生物学得好,了不起啊!
还有,这是犯法的!
小时同学不满地撇撇嘴,心想。
“合着,你还是个病娇啊?”时遇与他双目对视,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温筱筱当他同桌以后,学习就不说了,天天给他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说,什么强制爱啊、霸总文学啊。褚桉话一说出口,他立马就能对上号。
褚桉敛去眼底晦涩的占有欲,他真的没想过时遇的回答是这么的……别具一格。
就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你不怕我吗?”褚桉捏住时遇的下巴,仔细摩挲着。
瘦了好多,下巴也变尖了。
他想着。
时遇思考片刻,似乎这样也不错。
他们不会再分开,会一直拥有彼此。
时遇承认,他的私心很重,他不想把褚桉推出去,也不想把褚桉让给任何人。
“不怕,要亲。”
他说完自己的要求,没管褚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贴上去。
潮气混着浅浅的温度印上褚桉的唇角,他和这个人亲过很多次,但还是没怎么学会接吻。
青涩的、笨拙的勾引。
褚桉顺势将他压在身下,微凉的吻如同清雪在融化,逐渐加深,变得灼热。
他吻得又凶又狠,时遇被他亲得猛地弓起腰,褚桉那双修长的手掐在他的腰窝上,渐渐的,时遇脱了力。
“嘶——”
“你咬我,不要你亲了。”
褚桉的牙齿轻轻碾磨吸吮着他的唇瓣,像是在惩罚,但没真的咬下去。
他的阿遇怕疼、怕苦,是一朵娇气的花。
他可舍不得让他痛。
“还想分手吗?”
这个问题如果得不到准确的回答,将会是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脏上,永远消除不了。
“不分。”
时遇喜欢褚桉强烈的占有欲,这会让他特别有安全感。
这个优秀的、长得好看的人,是他的。
纵使是拖累,也要褚桉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世人皆有私心,他也一样。
听到回应,褚桉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再次覆上去亲吻他的爱人。
阿遇,我想和你沉溺在同一片温暖的花圃里。
菟丝子花常年缠绕在树木的枝桠上,如同我们一般,相互依附、直至共生。
………
“吧嗒——”
“爷爷,阿遇睡着了。”
褚桉从时遇房间里出来,看见夏以宁坐在外面,似乎在等他。
“小桉,来,坐。”
夏以宁倒了杯水,招呼褚桉过来。
褚桉刚在椅子上坐下,夏以宁淡淡开口:“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
褚桉坐下来的动作一僵,不过一瞬,他抬眼看向夏以宁,眼底很平静,也很坦然。
他说:“九个月。”
夏以宁很欣赏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抿了一口茶,问:“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们俩的关系的?”
“你俩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转悠,想不发现都难。”
小老头没好气地说。
褚桉心下了然,明白夏以宁这是不反对他们的意思。
不过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您不反对?”
小老头翻了个白眼,重重搁下茶杯:“老头子我是那种古板的人吗?”
“想当年,我教书的时候,班上又不是没有同性相恋的小情侣。”
“话说你妈妈也知道吧?”
虽然说的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很笃定。
褚桉点点头。
“所以老头子我很生气,我要是不问,你俩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是等我死了以后,你俩手牵手去坟前跟我说么?!”
褚桉摇头,正经道:“爷爷,阿遇只是怕您接受不了?”
“当然了,您这么通情达理,肯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三言两语,就给夏以宁顺好毛了。
“即使小石头的心脏病治不好,你也会对他不离不弃吗?”夏以宁又问。
褚桉对夏以宁许下诺言:“爷爷,我此生非他不可。”
“你说的话,我不怀疑,你和你妈妈一样重感情。”
“当初,你妈妈刚发生那件事,我帮她起诉,甚至用辞职作为威胁,也没能撼动齐峰宇一点。”
夏以宁看着茶杯里的倒影,眼神朦胧,说起以前的事。
“后来,你妈妈与我失去联系,这件事也就无疾而终。”
“她本该有一个灿烂辉煌的未来。”
小老头浑浊的眼底泛起泪花。
他在惋惜,对明珠蒙尘的惋惜。
褚桉递了一张纸给他,安慰道:“妈妈不会怪您的。”
夏以宁擦擦眼泪,继续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退休回家,捡到了小石头。”
“你不知道吧,小石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哪知褚桉点头,说:“我知道。”
夏以宁笑道:“看来小石头真的很喜欢你。”
老人的思绪随着时光往后逆流,退回消逝许久的前半生,退到那个安宁、静谧的秋日。
……
十八年前
夏以宁退休回家,在平安街巷口的路灯下发现了一个装在纸箱子里的婴儿。
婴儿很小,不哭也不闹,抱起来轻飘飘的,眼睛像个小月牙,还冲夏以宁笑。
在这个孩子身上,他发现了一个刻有“时”字的木牌以及一张银行卡。
之后,夏以宁报警,想找这个孩子的父母。
在找孩子父母的这段时间里,他才发现这个孩子有心脏病。
后来,由于某些原因,他放弃寻找孩子的父母,决定收养他。
夏以宁抱着怀里的襁褓,轻声细语地说道:“佛曰:相遇即是有缘,以后你就叫'时遇'吧。”
“既知归处,便不问前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而那天,正好是秋分。
从那天起,这个小小的孩子,有了名字,有了生日,有了家。
……
“小石头小时候经常生病,抵抗力差,好在,他很努力的挺了过来。”
夏以宁从回忆里醒神,吹着杯子里的茶沫,又说:“他五岁那年,不小心打了你妈妈的电话,我才知道你们母子俩过得这么苦。”
“也是怪我,没什么用,连自己的学生都护不住。”
小老头说着说着,眼泪又冒出来。
褚桉刚想安慰,褚卿黎过来倒了夏以宁的茶水,也不知道她站在后面听了多久。
“老师,别大晚上的喝茶,不然又睡不着觉!”
小老头看见她,胡乱地擦擦眼泪,气哼哼的:“才不要你管!”
褚卿黎无奈,扶着他回房间:“是是是,我不管,您该回去睡觉了。”
她回头朝褚桉使了个眼色,让他也回去睡觉。
褚桉会意,转身离开。
要不说他妈妈插科打诨有一手,不然夏以宁还能陷在回忆里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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