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万普区中心医院,精神心理科。
余抒头戴灰色棒球帽,泪眼婆娑地抓着对面秃头男医生的左手。
“郑医生,郑神医,救救我,我这次真的快不行了!”
因为这声“神医”,医生白大褂左胸处的铭牌跟着抖了几抖:
【姓名:郑虚
科室:精神心理科
职称:主治医师】
“啧,又来了,怎么又是这个磨人的小子?”郑虚心里暗暗叫苦。
他轻推眼镜,眼底有一抹普通蓝星人不可察觉的流光闪过。
这已经是余抒第十次挂他的号了。过去一年多内,每隔一两个月余抒就来挂号就诊一次。
正常来说,病人走完问诊、检查流程后,医生会结合问诊及检查情况出具诊断结果。若诊断结果异常,则与患者商讨沟通后续治疗事宜。如诊断结果正常,则你好我好大家好,世界多美好。
但余抒这家伙可神了,从第一次挂号到现在,短短一年内已经做过不下五次检查,每一次结果都是正常,可隔一两个月他还是颠颠过来声称自己有病。
如果是普通问诊还好,可这货明摆着是把问诊室当成树洞,把医生当做情绪垃圾桶。每次问诊都磨磨唧唧、逼逼叨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诉委屈,正常十分钟的问诊被他搞得半个小时才能拖拖拉拉结束。
好在只是一两个月一次,要是一周一次,郑虚觉得他自己要先一步精神崩溃了。
心里虽这般吐槽,但表面仍佯装关切。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位蓝星医生,蓝星人最擅长的就是“同情”与“感同身受”了。
作为一名寄居在蓝星上的狸克星人,该演还是要演的。
“呃…小余啊,你先别激动。”
郑虚从一旁的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角及头顶的虚汗,并不着痕迹的抽回手。
“你先坐好。”郑虚示意余抒坐回身后的单人沙发,“和我说说这次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医生,我又又…又被甩了~~”余抒也抽了张纸,草草抹了把眼周泪珠。
“唔…”郑虚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太郁闷了,我想不通,我就是想找个媳妇儿,生俩胖崽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过日子,怎么实践起来就这么难呢?”
“医生,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注定打一辈子光棍?”
余抒说到这里,眼睛又红了起来,语调带着哭腔:“这次分手后,我专门请了一天假跑到灵隐山上的姻缘寺求了一支最贵的签,结果大师告诉我说…说我这辈子都与姑娘无缘了…呜!呜呜~~”
“郑医生,我觉得我这辈子要完了。”
豆大的泪珠从余抒脸上滚落,瞬间打湿手中的纸巾。
他重复道:“没意思啊,活着没意思啊~”
“呃…”郑虚体贴地递给余抒一杯水,继续道:“害,一辈子这么长,你还年轻…”
“30~”余抒打断郑虚的话,复又呜呜道:“下周我就要过30岁生日了。”
“我的人生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一,但我还未遇到理想伴侣,也没有找到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宏伟事业,后面三分之二的路如果还是这样孤苦伶仃、平平淡淡、凄凄惨惨,那我…那我…”
“…那也实在太没天理了吧?!呜呜…”
余抒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类似“不如趁此了结”之类的晦气话。
“小余啊,别这么想。”郑虚似乎终于想到了一些安慰人的话,“人这一辈子会经历很多事情,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你看看我,我都已经离婚五年了,这不还是过的舒舒服服的。”
“不不。”余抒吸了口气,认真地摇摇头,“郑医生,我们不一样,你这是没有办法…”
“呃…呃?”郑虚眨眼,不解。
“我,余抒,名校硕士毕业,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前大厂程序员,现医疗top企业重点项目研发Leader,月薪6w ,身高180.5cm,体重73kg,六块腹肌…”
“最重要的是…”余抒朝郑虚头顶看了下,摸摸鼻子,补充后半句:“我的头发还很健康。”
“…?”郑虚一愣。
余抒摘下棒球帽,露出帽檐下清秀俊逸的面容,以及…确如其实…茂密的头发。
“郑神医,我们不一样。你那样…是没有办法,但我这条件这身段这气质还这样,明显不正常呀?”
“…”郑神医满脸黑线。
还未等郑虚开口反击,余抒就叭叭继续道:“总之,我辗转反侧数日,得出了一个最可能的结论:”
“…什么?”郑虚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要揍人的冲动。
“我有病!”余抒一脸认真。
担心自己没说明白,他补充解释:“我可能得了一种我自己还没意识到的精神或心理疾病,导致每位妹子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就觉得这恋爱谈得不舒服只能把我甩了。”
毕竟,身体硬件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绝对没问题!…虽然,他还并没有机会实战过。
咳…右手君验证过没问题的。
嗯。!
“嗯…”郑虚皱脸陷入沉思。
他内心的两股想法正在不断厮打对抗—
一号想法:“真TM服了,这人绝了呀,忍不了了,我要动手。就今天,就现在,直接解决!”
二号想法:“稳住,稳住,不能动手,千万不能动手,最近正是上面严查严打的紧要关头,稳住,稳住…千万不能随意使用狸能!”
一号想法再次占据上风:“害,不下狠手,就浅揍一顿,然后清掉他这段时期的记忆。左右不过十几分钟,没事的…”
“…”
郑医生沉思期间,余抒那张破嘴还在不断的逼逼叨叨,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为神医的1号想法添火加柴。
“郑医生,我知道您是一位神医。去年我一个博士师兄离婚了,刚离得时候要死要活的,后来我们哥几个把他抬到了您这里。我记得也就一个疗程吧,对,就一个疗程他就活蹦乱跳,每天乐呵呵的了。”
“郑医生,您能不能也帮我治治,我就是觉得每天都没意思。恋爱没意思,不恋爱也没意思,也可能她们都不是真心爱我。
当然,我也不是每天都想着谈恋爱。我这不一周七天,有五六天都在搞钱嘛。可是搞钱没意思,工作更没意思。
现在这破工作就是每天在一群傻.逼领导间扯皮,你甩锅给我,我甩锅给你。狗.逼公司每天画大饼说我们做的是多么多么造福人类社会的事业,其实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卵用。都是一些让我们这种社畜为他们卖命赚钱的借口罢了…”
“…”
“医生?郑医生?你还在听吗?Hello?”余抒见郑虚突然眼神奇怪地望着自己,抬手在郑虚眼前晃了晃。
“嗯,我听明白了。”郑虚清下嗓音,认真地点点头。
“…”余抒被郑虚看的有些心里发毛。
“那个,郑医生,不好意思昂。”余抒眨巴眨巴眼睛,突然乖巧,“我刚才嘴太碎没把门,一些话可能冒犯到您了,您别…”
“无妨。”郑虚打断。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确实有病。”郑虚肯定道,“得治!”
显然,郑神医心中的1号想法胜利了。
“…啊?”余抒被郑虚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还没反应过来。
他挠挠头,试探问:“那…我后面每周来一次?…治疗费用可以走医保吧?”
“不用。”郑虚摆摆手,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我今天先帮你治疗一次,回去观察一段时间再看后续情况。”
这般说着,郑虚起身走到墙边的洗手池处。
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的开始进行标准七步洗手法。
“你准备好的话,就调整好姿势,我们这就开始。”郑虚扭身,边擦手边说。
“…哦,好啊。”余抒点头。
“用躺下吗?”余抒指着一旁的围帘,围帘里面有一张单人床。
“不用。”郑虚大步走过来。
“靠枕后面有一个眼罩,戴上。”郑虚平静发送指令,并将桌上的一杯水饮净。
“戴上后,背靠沙发,头枕后面放松。”
余抒一一照做。
“治疗期间,你身体的各部位可能会有些不适,不要担心。都是正常现象。”郑虚端着水壶,往手中的空杯中倒了半杯水。
“无论如何,不能自行摘下眼罩。”郑虚严肃补充。
“嗯。”余抒点头。
不知怎么回事,他莫名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奇怪。
从郑虚点头说他有病开始,一切都奇怪起来。
…
郑虚放下水壶,再直起身时,双瞳陡然浮现一丝冷色。
只见他右手张开,虚空微转手腕,下一瞬,右手掌心便聚集一团蓝色光球。
紧接着,郑虚右掌缓缓靠近左手水杯杯口。
随着掌心距离愈发靠近,那杯中之水竞自行顺时针流动,顺势形成了一个漩涡。
待漩涡形态稳定后,郑虚右掌忽然远离杯沿。与此同时,杯中漩涡冲出杯身,并在眨眼间化为数十根透亮的冰针,根根分明的悬浮在半空之中。
“小子,且好好受着吧。”郑虚心道,“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逼逼叨叨实在烦人,我早就忍不了了。”
郑虚瞧着半躺在沙发内,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余抒,挤出一抹冷笑。
右手一挥,那数十根冰针便“嗖嗖”超余抒身体各部位飞去。
“疼也得忍着,稍微叫小点声,别打扰到隔壁诊室。另外,不准摘下眼罩,不然今天就白治了。”
大抵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见怪不怪了。郑虚扭身丢下这句话,再也没看余抒一眼。
他转而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处,拉开抽屉摸出一盒口香糖。倒出一颗塞进嘴里,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玩起手机来。
…
余抒戴着眼罩,不清楚屋内及周身情形。
他难得闭上嘴巴,安静乖巧地等了几分钟,身上仍没有任何所谓的“不适”传来,更别提“疼”了。
唯独一点异样,那就是贴在胸口处的水晶吊坠开始微微发烫。
咦?太热了?
可明明这屋里冷气开的很足,他胳膊腿都有些发冷。
余抒心觉古怪。
“那个…郑医生?咱们已经开始了吗?”
正抱着手机刷美女视频刷的入神的郑虚闻言,头也不抬,驴唇不对马嘴道:“…啊,都说了疼就忍忍,还有五分钟,再坚持坚持。”
“那个…郑医生,我不疼啊。我就是有点冷,可以给我一个小毛毯什么的吗?”余抒问。
“嗯?”郑虚这才发觉不太对劲。
这数十根冰针刺入皮肤,虽说不至于痛到昏厥,可怎么着也得嗷嗷两声吧。
他怎么没听到这小子叫唤呢?
这般想着,郑虚抬眼超余抒看去。
这一看,直惊得他倏然其身,手机“吧嗒”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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