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绪垂眸看眼前人因低头而微乱的头发，顾彦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条被纱布包成粽子的小腿，手指微微用力，“这里，疼吗？”
“不，不疼，恢复如初，顾医生妙手回春。”秦子绪眨眼笑笑，深邃的眼睛迷成一条缝，脑袋一歪，露出白皙的脖颈，果不其然，顾彦干咳两声，本来还聚焦的眼睛一下子散了，头也不回得冲出病房，像是条冒烟的鱼，被秦子绪煎得微熟。
“依旧不经撩拨。”秦子绪这下更确定昨天的顾彦是被牛鬼神蛇夺舍了。
论男演员眉目含情的专业水平，他是手拿把掐极度自信，随便发发力就能将人迷得七荤八素，正沉浸在这股“胜利”喜悦中，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彦又回来了。
一抬头，顾彦换下了白大褂，衬衣领口纽扣像是故意敞着，浑身冒着热气，将秦子绪整个包裹起来。
“今天我突然有事，但有些检查需陪同，我叫学生跟着你。”说着顾彦的手轻轻点着纱布边缘，本就有些紧绷的腿这下更是酥麻。
秦子绪缩缩脖子，挪动几下，有些失望，“这样啊，那和顾医生独处的时间就没了，好可惜。”秦子绪说话间将身子立直，靠的更近，顾彦通红的耳朵瞬间暴露本心，这大张旗鼓得来了，现在倒是有些熄火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什么催命的大事，顾彦竟然没接着秦子绪的话顺下去，就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落荒而逃了。
门外，顾彦晕头转向的躲进楼梯间，眼前一阵阵火星子，脑子里无数遍回放刚刚秦子绪的眼神，手忙脚乱将领口系好。
“他是在偷瞄我？”
“是，一定是。”顾彦忙不迭下了定论，两眼一闭，细细消化着秦子绪的每一个动作。
看来，赌注压对了，秦子绪对他的兴趣，似乎是提升了。
半刻后
顾彦信步走进面前的高楼，随手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眼镜，这正厅可谓是金碧辉煌，员工来来往往却异常安静，顾彦上了电梯，按了顶楼，这人间办事处什么时候藏得这么深，不说还以为是CBD大楼，混入这人间看不出半点破绽。
“大人，久等了。”顾彦下了电梯，直入眼帘的是四面白墙毫无一丝挂饰的房间，房间正中央白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人，一袭深绿色袍子，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顾彦走到沙发后方，挥手在那人身旁展示了一串姓名符号，“这是近日判决的鬼魂，记录都在这了。”
“辛苦了。”那人把那一串符号收入衣袖，转头看向顾彦，他面色和善，但不怒自威。
“您自然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的，您放心，契约既已成，我就会遵守。”顾彦笑着道，那人点头，自顾自长舒了一口气。
“还有个事。”这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近手头有些紧，咱这地盘，连点家具装饰的都没钱置办，这个...见到其他鬼官就说这是因为咱们善司的清廉正直。”
顾彦笑笑，他果然还是高估了自个部门的财力，客套几句之后转身乘了电梯，空无一人的电梯这次倒是拥挤，顾彦望向四周，镜片映出几个鬼鬼祟祟的鬼影，他并未在意。
“是哪个又偷懒了？”顾彦暗道，手指在手腕上敲了两下，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顾彦的思考。
“老师老师，您在哪？能回来一趟吗！”
“怎么了？”吴江在电话里着急忙慌得向顾彦汇报，顾彦心脏一下子吊起来，听见吴江报了患者姓名后稍微冷静了些。
“别慌，我马上到。”顾彦切换了温柔老师的模样，安慰吴江，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电梯。
医院
秦子绪听见外面有些乱，好像是隔壁房间的那德高望重的老头出了些情况，这下顾彦又有的忙的，秦子绪离魂飘了一会，看着生死簿上那若隐若现的名字，本想着无论死活都不是自己的活，却没成想那金边逐渐变黑，最终竟分到自己手底下？
那老头是伪善的？
想到待会要上岗，秦子绪就头疼，换上工装抱手等在门口，没一会，他就听见一堆仪器拉平的声音。
“顾医生，家属拒绝插管，抢救到此为止吧。”是徐妍的声音，秦子绪见过几次这个女医生，他俩还合照了一张，也是个看起来非常强势的，和黄巧应当是有共同语言。
之后，是常见的死亡流程，家属哭，殡葬的人来换上衣服，盖上白布，推走之后开始心理默念希望自己的亲人早登极乐。
而与之相反，秦子绪此刻已经摇着勾魂锁，堵在门口等着了。
“李文秀，生于丁酉年十月十七，卒于乙巳年六月二十，杀人、偷盗、越货、贪污。”秦子绪越念越起劲。
“大爷，您真是来者不拒，啥都干啊。”秦子绪上前几步，勾魂锁骤然拉长，在李文秀脖子跟前转悠几圈，那鬼竟还抱着些反转的念头，“噗通”一下跪下来。
“无常老爷您是不知道，我早就改邪归正，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干慈善，您看您能不能记上一笔，怎么也算是功过相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秦子绪早就对这场面见怪不怪，挠挠耳朵随手写了几个字，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见李文秀两眼放光，真跟着秦子绪走了，这单工作还算顺利，秦子绪也长了几番离魂乌龙的教训，也不敢在黄泉路耽搁太久，送下那鬼便匆匆回来。
没过多久，秦子绪收到个金纸回信，上面前半部分是他写的，“不知悔改，罪加一等。”后半部分是一个对勾。
“还挺时髦。”秦子绪指尖点了那纸边缘，金色消散。
李文秀所谓慈善，也不过是用基金洗钱罢了，现在的冥间办事可不是当年那老古板，也是与时俱进，思想超前的。
楼顶
黑色的魂魄混着血红色的血管脉络，化成人形，面目狰狞，张嘴嘶吼的獠牙沾着丝丝血迹，顾彦与恶鬼相对而立，手中笔尖擦过手掌，漆黑的眼眸渐起金色微光，映出直逼面中的恶鬼磨样。
他手起笔落，毛流划过恶鬼胸膛，只见那黑色混沌组成的躯体被一分为二，痛苦的吼叫发散着魂魄的理智。
顾彦身体并未挪动几分，柄在手中把玩几圈之后收回，眼前的混沌逐渐剥离灵魂，缓缓流淌，在地上化成一道黑影，混沌聚成球，安于掌心，被抽离的魂魄逐渐恢复了力气，轻飘飘消失不见，顾彦看向那魂魄飘去的方向，正是李文秀的床。
“他明明来了。”这个所谓的“他”便是顾彦认为一直缠在秦子绪身边，并且时不时在他面前飘着的那位阴差，李文秀的抢救一结束，他便看见一道勾魂锁将他勾走了，怎么还有这么危险的部分遗留在这？
“要被罚了吧。”顾彦用判官印将那球封了，随后折了个盒子，连盒带珠，一并扔进浓雾中。
此时，刚干完活还毫不知情的秦子绪被城隍爷敲了脑袋。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错误，还能犯？”
“我这也是，最近情况特殊，有些分身乏术。”城隍爷气得脸发绿，秦子绪心虚得给他扇风消火，嘟囔像蚊子哼哼，还偷偷抬头看了城隍爷一眼，却被精准捕捉。
“要不是有个明事理的判官给你求情，不知道要被罚几个月的钱。”
“还有人给我求情，看来我这鬼际关系经营得很不错啊。”秦子绪一听这话，情绪来了，有些激动，城隍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一挥手给秦子绪打回莲藕身。
“再犯，就将你这莲藕炒了吃！”
“吓人老儿！”秦子绪床上猛地睁眼起身，摸摸自己尚且安好的肉身，判官印上次出现就将秦子绪的活直接接手了，这次更是帮了大忙。
果然是，魅力十足？秦子绪一个激灵，想清楚自己这见人的面具后还是将这想法打消了，看来冥界这生性纯善，体恤的判官也不少有。
“哥，你怎么还没好，做检查了。”姜武在门口叫他，秦子绪一激灵，开门，姜武推着轮椅进来，还顺手塞给他口罩帽子。
“这么夸张吗，会上热搜吧，等下，我穿个内搭。”秦子绪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形象，就连瘸了一条腿也不例外，这袜子，都是他精挑细选的限定款。
该说不说，这检查做的还是很快的，若是顾彦陪着他，说不定他得拉着顾彦耗上多久，可这换了人，秦子绪想搭话也不知道说啥，吴江全程很是紧张，捏着单子跑来跑去，弄得满头大汗。
“姜武，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他特意没让吴江听见，悄默声说给姜武。
“哦对，给全员都买，但明面上的数量减一，剩下的一份，放我这。”秦子绪一脸坏笑，好在被武装挡着，不然让人拍了指定又是一张黑图，姜武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应声很快。
密谋结束，正好吴江走上前，“秦先生，之后报告出来后，老师说会亲自找您。”
“好，我等他。”直到这，姜武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暗中给秦子绪比了个大拇指。
“钓鱼执法，牛。”
秦子绪：我就不信他能忍[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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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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